41#久違

    接踵比肩，喧聲入耳，漆黑的天幕不斷綻出各色流花，彩光映照下的兩道身影于人群最深處相擁，將所有隱晦心緒盡數藏入人叢喧囂，淚珠是盛放于黃土的無聲煙火。

    “人多……”

    久別重逢的二人畢竟是在人堆里相貼，不一會兒便有周遭的路人發現了她倆，頓時驚呼起哄了起來，林曉寒聽清了耳邊的八卦聲，手下不自覺將游曦摟得更緊，輕聲開口提醒。

    游曦也知此地不是個交談的好地處，深呼吸回緩片刻，便十指牽住懷中人的手，擠開人群遠離了紛議中心，向購物街旁的街角匆匆走去。

    這邊人群的起哄聲不小，自然也是引來了周遭不少人的注意。

    “欸，那邊咋了？難道是有人表白嗎？”

    將專注的視線從煙花上收回，樂衍朝嚷聲陣陣的那處人堆看去，卻因人群遮擋，看不真切。

    “不知道……”

    洛伊聽見樂衍的詢問，漫不經心地順著身旁人的目光望去，嘴上隨意應答，卻在下一朵紅色煙花展開的須臾，看清了那道急速離去的身影。

    簡約的襯衫，白金的面具，紅光映照下的熟悉身影，赫然便是自己的摯友游曦，但此刻游曦竟正牽著一位陌生的窈窕女子，要知道自己與游曦形影相隨這幾年，可從未見游曦主動靠近過任何人。

    “不會真在表白吧？我過去取取經！”

    樂衍因著表白的事情焦灼了一整日，此刻并未留意到身旁洛伊的凝滯，當即便是蹦跶雙腿想要去湊湊熱鬧，卻被洛伊給一把拽了回來。

    “……我忘記給你的花燈插電了，你去瞅瞅？”

    “給花燈插電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隨便找了個理由將樂衍支開，洛伊眼不回睛地盯著那兩抹匆匆的身影消失在街尾拐角，神情卻逐漸冷冽了下來。

    繁華紛鬧的巷尾，一位高挑面具女緊緊牽著一位身穿淺綠長裙的女士，倉促掠過街旁的琳瑯小鋪，徑直進入了一間酒鬼歇息屋。

    局促狹小的簡約房間，與門閂吱嘎聲一同撲面而來的還有公廁劣質清新劑的味道，斑駁發黃的墻角放有一張嶄新的廉價單人床，五六步開外的房間深處鑿出了一間獨立衛浴，估計是臨時借用的出租屋，屋內除開床鋪和一些清潔工具外便再無其他任何陳設了。

    隨著房門咔嚓閉合，床鋪上方的簡陋紗窗變為了這間漆黑屋子唯一的光線來源，震耳的燃竹依舊在天際四散迸裂，轉化為繽紛的彩光流入沉靜的屋內。

    游曦在將林曉寒牽入屋內后便始終低頭沉默，不再有任何動作，林曉寒看不清游曦的表情，探不明游曦的態度，躊躇間只得舉起右手，用手鏈上閃耀的橘光作照明。

    曖昧的橘光將游曦從墨黑中輕輕救出，林曉寒這才發現原來游曦一直在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微垂的淺眸投來熾熱非凡的目光，但瞳海底部涌動的其他幾分情緒，林曉寒卻始終看不懂。

    情難自矜地伸手，林曉寒輕輕撫上了游曦的面頰，略有粗澀的肌膚上帶著淚跡未干的涼意，凍得林曉寒左胸一抽，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摘下身前人的半塊面具，深邃眉眼下的挺翹鼻梁，以及精致得如同藝術品的五官。

    但又怎么會被劃上傷疤？

    林曉寒不自覺摩挲著游曦下頜處的那一道舊疤，疤痕沿著下頜向上延伸，為這張完美的面龐增添了幾分詭秘的故事感，不管林曉寒如何揩拭都無法去除。

    雙手捧住游曦的臉，林曉寒于煙花盛放的間隙聽見了自己吞咽唾沫的聲音，不敢直視游曦的雙眼，林曉寒微微踮腳，逐步靠近，直至唇瓣完全緊密相貼。

    【……】

    熱氣漸散，理智回籠，游曦抽出一張新的濕巾，抬起林曉寒的一條腿，替其清潔下體，耳邊盡是窗外此起彼伏的燃竹聲，看樣子此刻屋外，應是一番熱鬧盛景。

    然而就在下一聲爆炸響起的剎那，游曦卻突然愣住了，察覺到游曦的僵滯，林曉寒疑惑間抬頭望向游曦，竟看見游曦滿臉皆是愕然與驚異。

    “所以這次相遇也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嗎？”

    “什么？……”

    游曦不可置信地看了林曉寒最后一眼，眼中的痛心與猜疑將林曉寒深深刺傷，隨即便一抓衣服翻身離去了，皮帶都未系利索便已沖出房門，將房門砸出了驚天巨響。

    林曉寒半身狼藉坐于床上，對著游曦離去后的寂靜黑屋徒然空望，淚數行下，盡數沾濕了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