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溫恪’的眉目露出得意,衣袖翻飛,想也不想就朝秦千凝揮劍而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還在觀察跪地哀嚎的中州修士時,身后忽然傳來揮劍破空聲。 顯德本能地撐起防護罩投向秦千凝,但反應怎么也快不過凌厲的劍意,更何況這劍意是在咫尺之間產生的。 茫茫大雪,能見度太低,但大家都能看清剛才的肢體沖突以及‘溫恪’的忽然揮劍。 場外西境修士立刻站了起來,驚懼異常。 “他這是想殺人!” “秘境生死不論,但也不應突襲致人于死地,我們五境雖為對手,但仍是同道啊?!?/br> “之前肢體沖突也不過是rou拳rou掌,至于仇恨至此嗎?” 賽場嘩然,另一邊,中州據理力爭。 “她辱人至此,該殺?!?/br> “誰和她是同道?” 他們嘴上這么說著,語氣卻有些心虛,尤其是附近的幾境全以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們。 佛光、劍光、雪幕,一片刺眼的白,什么都看不清。 窒息的幾秒時間過去,光漸漸暗下來,露出中間的一切。 明明揮劍的人是‘溫恪’,可不知為何他飛了出去,躺在雪地上,口吐鮮血,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千凝。 眾人目瞪口呆,她沒死? ‘溫恪’那一劍絕對可以斬筑基。 但秦千凝不僅沒死,還好生生地站著,只是滿身血痕。 剛才迎著滔天的劍勢,秦千凝調動出全數神識,一瞬間鋪開,朝著‘溫恪’而去,這是她頭一次這么兇狠地用神識傷人。 撕開他身周三色光圈,直入神魂。 劍意逼近的她那一剎那,就因揮劍人的受傷而散了。即使如此,她仍被滔天劍勢傷到。 秦千凝卻像沒感覺到疼痛一般,面無表情地看著‘溫恪’。 ‘溫恪’還沒從失敗的不可置信中回神,就感到周身的靈力在被極速抽離。 秦千凝一呼一吸間,身上的劍痕慢慢恢復。 不好意思,五靈根廢柴,你身上的三種靈力都可以要。 “是你……”被人抽空靈力的無助感讓‘溫恪’掙扎不停,他一開口,就被口腔中的血嗆到,“一直都是你?!碑敃r他以為是陣法阻礙了他靈力吸收,原來是她從中作梗,這是什么功法?不,這一定是邪功。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劍為何散了,更不知道為何自己現在神魂如火燒,痛不欲生。 他心境本就崩塌了,現在神魂被攻擊,徹底陷入一種癲狂眩暈的狀態。 他嗆咳著,血從嘴角流出,糊花了臉,混著淚被凍結在面上。 秦千凝的傷勢徹底恢復。 強大的神識威壓籠罩著她身旁的所有人,從剛才的神識一擊到現在抽靈力,沒人說一句話動一根手指,哪怕是知曉她擁有神識的顯德,也被她的飛速成長震懾在原地。 他一邊本能地害怕,一邊犯愁,薛九經和荀鶴一定感知到了,他們該如何讓兩人閉嘴呢。 收起神識,秦千凝神魂也沒有多好受,她踩著厚雪往‘溫恪’面前走去。 他立刻驚叫出聲,掙扎著前爬。 “她要殺我!來人!來人!她要殺我!”他連佩劍都丟了,虛弱地往前爬,眼前一會兒是血池,一會兒是雪地,一會兒是被剖開肚子的自己。 “不要殺我……她要殺我!”他哭喊著,仿佛朝他走來的是十惡不赦的魔修。 但秦千凝只是蹲下,輕輕捏碎了他的傳送玉牌。 ‘溫恪’就這么消失在了原地。 顯德見狀,趕緊把昏迷倒地的另外兩個中州修士送出去。 一切就這么結束了。 場外的轟然的議論聲卻越演越烈。 “是我看錯了嗎,那可是溫家麒麟子溫恪,為何會如此……不堪?!?/br> “只是一劍失敗了,怎么怕成那樣?” “難怪十幾年只聽到名聲,未曾露面,怕是沒有經歷過幾次實戰,可笑?!?/br> 有云鏡的記錄,一切都如此清晰明了。 本來是秦千凝使陰招麻痹住他,落了下乘,但接下來的一切都讓那一下顯得像孩童般的戲耍。是他先辱罵人,是他先慌亂大喊,是他先偷襲殺人,并且一擊失敗后,心境動蕩,竟吐血瘋癲起來。 非議紛紛,中州長老們離席不見,中州觀賽修士承受不住目光,也漸漸離席,眨眼間就空出一大塊兒,只有小部分修士還在堅持。 秦千凝再次過度使用神識,胸口血氣翻涌,但她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大聲道:“秘境絕對有古怪,不是普通秘境?!?/br> 身后轟然聲越來越近,不知道是什么朝這邊趕來,他們需要快點離開。 可是秦千凝跑不了了,她往前邁了半步,雙腿一軟就直直栽了下去。 顯德馬上沖過去接住她,在她倒地前堪堪接住。在他伸手的同時,荀鶴也伸手了,只是在顯德接住秦千凝后,立刻收回。 顯德將昏迷的秦千凝打橫抱起,大喊道:“她被溫恪重傷昏迷!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這句話是為了給剛才的事收尾,不讓觀賽修士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荀鶴立刻跟上他的腳步,薛九經看著昏迷的秦千凝,想到剛才的神識威壓,猶豫地頓住,但想了想,一咬牙,還是跟上了前面二人。 第105章 這次神識過度使用,直到天黑秦千凝都沒有醒過來。 幾人躲進狹小的山洞里,用氣聲問:“追來了嗎?” 荀鶴盡力放出感知:“沒有,忽然消失了?!?/br> 薛九經這才松了口氣,往地下一癱,靠著山壁上喘氣:“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白茫茫暴風雪中,看不見的物或人藏匿其中,忽遠忽近,不可名狀,只能感受到祂極強的壓迫感,大家卻連那是什么都沒頭緒。 沒人回答,哪怕是土生土長的北境人和見多識廣的小和尚都沒聽聞過。 顯德抱著秦千凝,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繼續昏睡:“所以說這個東西晝出夜伏,夜晚我們是安全的?” 薛九經“嘖”了一聲:“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它只是假意離開,實際就是在等我們走出山洞,一口吞食?!?/br> 荀鶴插話道:“你怎么知道它是會吞食我們的獸類?世界生靈無數,神魔鬼怪妖獸,皆有可能?!?/br> 薛九經沉默了,把大氅一裹:“我就在這兒呆著吧,我傷還沒好呢?!?/br> 若是其他時候,顯德會選擇冒險出去探一探,但現在秦千凝正在昏迷中,他不能丟下她不管,所以他選擇支持薛九經的看法:“山洞里面確實更安全?!?/br> 一邊說著,一邊艱難翻找秦千凝的儲物囊,試圖從里面翻出一張床來。 他的動作倒讓薛九經想起來山洞里并不安全——還有個大殺器秦千凝呢! 明明是筑基期,為何能使出那么強大的神識攻擊,溫家那頂級丹藥喂養嬌養著的大少爺都能瘋,他可不愿意做下一個受害者。 先經歷近距離感受神識攻擊,又被不知名鬼怪追趕,薛九經心態崩了。 他很想問秦千凝為何有神識,又為何會如此攻擊溫恪,但在場的人都沉默著不發一言,他幾次提氣都沒說出來。 真是死裝,一定很想討論剛才秦千凝的事吧,為什么不提起這個話頭! 好啊,你們都不說,那我也不說。 他抱胸,焦躁地開始抖腳,越抖越煩,越煩越抖,最后實在受不了了:“喂!你們真打算一個字不說?!” 荀鶴一如既往沉默,顯德則是一頭霧水地沉默。 薛九經磨牙道:“山洞里的事兒云鏡照不著,我就直說了,秦千凝……秦千凝……”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總感覺一說就慫了! 秦千凝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喚她名字,一聲接一聲,就在眼前。 依稀分辨出是薛九經的聲音。 薛九經深吸一口氣:“不是我害怕啊,我是說秦千凝……秦千凝她……” 還在喚她的名字。 咦,原來他們友誼已經如此深厚了? 秦千凝動了動手臂,挪到了聲音方向,以此表示:別喊了,我沒事兒。當然還有讓他閉嘴的意思,她好困,想睡覺。 薛九經糾結了半天,總算決定說出“秦千凝是個能一擊讓人瘋癲的大殺器”這句話,剛開了個頭,一個軟軟的、冰冰的東西碰到了他的膝蓋。 沒感受錯的話,是手。 果然,在碰到薛九經后,他的聲音停止了。秦千凝松了口氣,正要繼續睡,就聽到一聲響徹山洞的驚叫。 “啊啊啊啊??!鬼??!”薛九經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山洞全黑,慌不擇路,一轉頭就撞到了山壁,聲音一個變調,換成痛呼,“啊啊啊??!” 感覺秦千凝在動,顯德終于放下心來,連忙安慰薛九經:“不是鬼,是秦千凝醒了?!?/br> 薛九經:…… “啊啊啊??!”叫得更厲害了。 叫著叫著,反應過來那句話還沒說出口,自己是安全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放下捂住手的頭,佯裝鎮定:“咳,我沒別的意思啊?!?/br> 荀鶴和顯德從頭到尾都一頭霧水,感覺薛九經就跟他養的靈獸一樣,一碰就炸,發出怪叫,不想搭理他。 顯德翻著儲物囊,忽然意識到個問題:他看不見,怎么找床? 現在外面剛安靜下來,他不想調用靈氣光芒,以免再次誘出什么怪物。 顯德陷入苦惱的沉默,荀鶴則是繼續保持冰棍應有的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薛九經挽尊后遲遲沒人回復,他心態又又又崩了:“你們什么意思!” 就在這時,顯德靈光一閃,有辦法了。 他閉上眼,調動靈力,開天眼。 剎那間,世界一片亮堂——因為有個十萬伏特大燈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