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311節
雖然沒有明著要求取消八百貫砍頭的大明律規定,但《問刑條例》一旦采用,那么今后的貪污罪都可以通過罰款免罪,而那一條大明律法自然是名存實亡了。 朱祐樘看著第一條,發現這幫人還以為自己懦弱可欺,這種條例都好意思拋出來。 這個條例不僅會助長官員的貪污行為,而且會破壞律法的公正性和權威性,甚至不能再懲治有錢的官員。 一旦自己真的這般放縱官員貪污,這個王朝遲早會被這幫精明的官員掏空,別提什么振興華夏,華夏必定重蹈覆轍。 劉吉咽了咽唾沫,顯得小心翼翼地補充道:“他們說陛下若采納這幾個條例,既顯陛下的圣明,又能為大明財政增收解今燃眉之急!” 在時下的大明王朝最迫切的問題正是財政問題。不管是呂宋開采金礦前期的三百萬兩,還是隨時開展的征討海西女真部落之戰,都需要財政支持。 若通過罰款來懲治貪官污吏,雖然會讓很多文官逃脫律法的制裁,但無疑能夠解決一部分財政問題。 那幫文官正是看到現在大明朝廷缺錢,所以才趁機提出這個條例,卻是希望皇帝為了解決財政問題而采納他們的條例。 “劉閣老,你對這幾個條例怎么看呢?”朱祐樘一眼便看出那幫人的如意算盤,顯得苦澀地詢問。 若說自己這位帝王完全沒有軟肋,其實是不可能的。 一則自己治國需要穩住一部分人才,哪怕某大廠為了業績,亦將不道德的某位高管召了回來,這才是企業發展的正確做法。 即便明知道這幫文臣多是偽君子,但帝國的管理偏偏離不開這幫有經驗的管理者,明知道文官集團有問題亦得繼續任用。 成化帝在后期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特別大同死了幾千將士都沒有人告訴他們,他便開始徹底躺平了。 朱祐樘吸取到成化帝執政的教訓,所以并沒有急于直接攤牌,亦沒有重開西廠的打算,而是選擇跟這龐大的文官集團“友好相處”。 二則是朝廷的財政需要解決,現在帝國每年都需要養著龐大的人員,致使越來越多的財富流進這幫人的口袋。 現在想要帶領華夏崛起,那么就需要抓緊時間解決目前的財政問題,從而完成自己一直以來的布局。 特別三百萬兩開采呂宋金礦的啟動資金,這個關系到帝國源源不斷的財政收入,所以要更加的刻不容緩。 亦或者是這兩個原因,文官便是趁機開出籌碼,從而迫使朱祐樘作出一點讓步。 劉吉十分清楚朱祐樘的為人,當即一本正經地道:“臣自然不會同意,但這是底下官員的訴求,臣此次僅是替陛下收集他們的意見!” “他們那幫人對國債怎么看?”朱祐樘將本子合起來拿在手里,又是問出最關心的問題道。 劉吉發現這個問題簡單很多,便是暗松一口氣道:“他們都標榜自己是清官,只是陛下若能夠同意釋放何喬新和增加那幾條條例,他們的意思會出大力氣,會將自己的家底都掏出來!” 這番話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朱祐樘做出讓步的話,他們便會出更多的錢銀認購那一批年后重新發行的國債。 郭鏞一直在旁邊聽著,不由得苦澀地搖了搖頭。 這幫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的官員,其實一直都是在為他們的利益考慮,甚至還想要趁機來要挾皇帝。 “若朕要你將發出訴求官員名單交出來,你愿意嗎?”朱祐樘將手中的本子放下,顯得似笑非笑地詢問道。 原本他只是想要借著更新新相的機會跟文官集團進行一場對話,只是聽到這幫人的訴求后,致使他現在有了殺人的心思。 盡管他不曉得提出這幫要求的官員是誰,但他知道官場亦分為核心圈和外圍,斬殺這個核心圈壓根無法緊要。 劉吉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跪下來道:“陛下,這是歷來的官場傳統,一直都是給予他們言者無罪的優待。他們是信任老臣才開口向陛下發出訴求,若陛下執意要老臣將名單上交的話,還請免去臣之職!” 郭鏞看到劉吉沒有選擇背信棄義而討好皇帝,卻不知是該指責這個老頭不忠,還是該夸獎這個老頭有節cao。 “退下吧!”朱祐樘知道自己是強人所強,便輕輕地抬了抬手道。 剛剛他不過是隨口一問,其實這個事情主動是聽取底下官員的心聲,因這個上綱上線顯得有些不厚道。 即便劉吉肯將名單上交,自己對那幫官員進行報復。雖然除掉了一幫害蟲,但其實還是解決不了那幫文官貌合神離的局面,今后恐怕反對自己的人員會更多。 “老臣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劉吉暗自松了一口氣,顯得恭恭敬敬地道。 他雖然是帝黨的一員,但亦是有著自己的原則。此次他充當的是皇帝和百官的溝通橋梁,若是他選擇將人家賣了,那么他便是失信于人。 即便皇帝力保自己免遭百官的攻擊,但自己做了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自己亦是沒有臉繼續呆在這里了。 弘治四年的一場正式君相對話,在不太友好的氛圍中結束。 第三百四十九章 滑官難治,何破國危? 文官集團可以發出他們的利益訴求,但究竟聽不聽,會不會被采納,這一切自然還得取決于朱祐樘。 朱祐樘在當晚找來了最難纏的蓮美人藩金鈴,宛如吃藥般征服這個野性十足的小女人。 由始至終,他都十分清楚自己真正的敵人從來不在外部,而是這幫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還有就是這帝國無處不在的蛆蟲。 只是從今天的對話亦是能夠揣摩到文官集團的心思,他們是想要趁帝國的財政危機,準備向自己這位帝王施壓了。 若是自己無罪釋放刑部尚書何時新,將文官貪污可能贖罪的律法寫進律法中,那么他們便會幫自己分擔一點財政壓力。 朱祐樘咬緊了自己的槽牙,經過這一場對話后,反倒激發了他更強的征服欲,卻是不相信離開這幫文官地球便不轉了。 不要…… 藩金鈴那雙又細又長的腿高抬,腳裸處綁著的金鈴鐺不能響動,而她最終經受不住沖擊,俏臉顯得痛苦地求饒了。 又愛玩又菜,恐怕說得正是這個女人了。 朱祐樘自然不可能休戰,何況堂堂的帝王焉有不盡興的道理,故而繼續宣泄半個時辰,這才放開已經軟成一團泥般的女人。 其實他亦做過反思,或許是自己太強了,所以才致使生育困難。 眨眼間,春節的假期結束。 京城的官員紛紛返回自己的崗位,帝國的齒輪重新運轉起來。 若是有心人便可以發現,即便經過一個養精蓄銳的假期,但運轉的速度明顯緩慢,每個齒輪都像是昏昏欲睡般。 刑部的情況最為明顯,春節期間積攢了不少的案件。 現在兩京十三省的刑部案件已經送到刑部各司的案頭上,但很多官員開始磨洋工,甚至找一個字跡不清晰的借口便打回去重新書寫。 “既然不同意,那么我們只好躺平了!” “呵呵……咱們出工不出力,讓他一個人如何治天下!” “如今連我們賢臣的建議都不采納,那么就等著大明王朝亡國吧!” …… 在看到皇帝既沒有無罪釋放刑部尚書何喬新,又沒有將那幾個條例加入《問刑條例》的意思,致使很多中底層的官員決定給皇帝“顏色”。 禮部左侍郎丘濬深知救出何喬新的重要意義,所以默默在背后推動這場怠工事件。 一個人如果想要做成事確實很難,但如果僅僅只是躺平的話,那么便是一個十分輕松自在的事情了。 “現在工程如此之緊張,你們竟然還在這里悠哉悠哉吃茶點?真不想干的話,全給老子滾蛋!”正如火如荼主抓治河工程的工部尚書賈俊發現自己底下的官員在官署不干活,便是直接進行發飆道。 正在磨洋工的幾個工部官員發現賈俊出現,亦是嚇得一個激靈。 最年長的工部郎中龔濤面對指責,當即進行辯解:“正堂大人,我們一直在這里商議方案,現在吃一些茶點充饑,不知有何不可?” “你們剛剛是商議方案嗎?你們是在聊教坊司頭牌的詩詞,你們是商議下衙約工部的同年相聚同飲!”工部尚書賈俊是因為在外面聽了一會才發難,此刻怒不可遏地戳破謊言道。 面對自己的謊言被戳穿,龔濤不以為恥地道:“我們進士官都是博學之士,故而對詩詞歌賦都是心生所往,這一點你恐怕是理解不了。至于跟其他衙門的同僚同飲,亦是為了今后各衙門更好地協作,不知有何不可?” 龔濤年過四旬,是成化十四年的二甲進士,出身于江南的名門望族,在官場有著不弱的人脈,加上辦事能力強,而今已經成為工部郎中,仕途可謂是前程無量。 旁邊的幾個工部官員不由暗暗朝龔濤豎起大拇指,不僅將他們的行為進行了合理解釋,而且還趁機挖苦了這位舉人工部尚書。 他們都是心高氣傲的進士官,其中大多數還是二甲進士,而今被一個小小的舉子壓著,這讓很多人都是心生不滿。 “龔郎中,此事容后再算!年前老夫已經進行交代了,要你年后務必將白鹿壩的方案上交,怎么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刑部尚書賈俊不想逞口舌之爭,便轉到正事上來道。 白鹿壩是眼前治河的關鍵一環,由于遲遲沒有方案到自己的案頭上,便決定親自走一遭,卻不想看到這幫人在這里磨洋工。 其他幾個工部官員已經猜到賈俊的來意,卻是默默扭頭望向龔濤。 龔濤心里頓時一陣暗爽,卻是連眼皮都不抬道:“春節期間可沒有返回工部做事一說,那個方案牽扯如此之廣,至少還得再等三日!” “好,老夫便再給你三日,咱們走著瞧!”賈俊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摞下一句狠話便轉身離開。 雖然他自知舉人出身的緣故,底下的一些官員都不服自己,但終究大家都是各司其職,倒亦從來沒有出現急眼的情況。 只是現在治河工程如此緊張,結果龔濤不僅在這里談論風花雪月,而且對自己所交代的事情一拖再拖,現在已經觸碰到了自己的底線。 其實這幫人私下如何詆毀自己無所謂,但治河工程關系成百上千萬百姓的生計,這些人如此拖沓便通通該下地獄。 “完了,賈舉人到吏部了!” “早料到他這一手,無妨!” “怕他做甚,吏部還能因此一點便革職官員不成?” “即便是今年的京察,年老、不為和不廉,老子犯了哪一條?” …… 在賈俊離開不久,有吏員便匆匆返回,將賈俊的行蹤進行匯報,只是龔濤等幾個官員顯得有恃無恐。 雖然龔濤幾個現在是刺頭,但自身還是有幾分真本事,業務能力比絕大多數的官員都要更加出眾。 他們現在不僅正值壯年,而且一些不該拿的從來不拿,致使他們現在的底氣十足。 盡管明知道賈俊突然前往吏部,定然是跟剛剛的那場矛盾和沖突有關,但了解官場游戲規則的他們壓根不慌。 工部尚書和吏部衙門雖然只隔著一條過道,但由于兩個衙門都是坐東朝西,所以要繞過一條巷道才能到達位于前面吏部衙門的門口。 吏部衙門,簽押房。 賈俊跟李裕的關系還算不錯,在來到吏部衙門里面便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味,看到李裕的臉竟然是黑的。 “剛剛值房走水,一些重要的資料都燒了,這場京察又得重新開始了!”李裕整個人透著幾分疲態,顯得十分沮喪地道。 雖然京察是吏部尚書最風光的時刻,掌握著京城正四品以下官員的命運,但其實是最為忙碌的節點。 哪怕你要針對一個人,那亦得將理由列出來,更是要知道對方履歷上有哪些污點和光彩點,而不能因看對方不順眼便罷官。 只是剛剛不小心的一場火,不僅那些整理妥當的京官資料付之一炬,而且自己堂堂的吏部尚書差點葬身火海。 賈俊知道出現這個意外事件后,李裕接下來有得忙了,到嘴邊的話便咽了回去:“既然如此,那您先忙吧!” “好吧!”李?,F在亦是顧不得賈俊找自己是什么事,現在自己的工作出了重大失誤,卻是只能爭分奪秒開展工作了。 不僅是工部衙門和吏部衙門,其他四個衙門或多或少都出現一點狀況,以致有人形容:衙門重新開了門,但似乎又沒有開。 在京城中,有關何喬新的輿論并沒有停止,甚至呈現越演越烈的趨勢。 都察院的拳頭起了作用,原本這幫書生就不占理,現在被打亦是無處鳴冤,致使鬧事的書生收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