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節
一些工人回懟著那些農家子弟,農家子弟聞言也惱怒:“哼,還想著老事情是吧?” “別他娘瞎說!”工人回懟,而農家子弟繼續道: “你們家里不就是被太上皇和陛下流放來的貪官污吏嘛,考不中科舉這才來做工人,現在居然還瞧不起我們這些泥腿子了?!?/br> “瞧不起又怎么樣,還不是和我們這群泥腿子在一個工地上干活!” “哈哈哈哈……” 笑聲傳遍戈壁灘,那群人也覺得臉紅,當即便低頭不再說話了。 見他們不說話,那些農家子弟本想乘勝追擊,但一看到不遠處的監工往這邊走來,當即便低頭認真干起了活。 諸如這樣的鬧劇,在當下的北方十分常見,畢竟北方人口之所以增加那么多,實際與朝廷幾次大案有著密切關系。 要不然,江南的人口占比恐怕會隨著火車的通車而越來越高。 相比較洪武年間江南一京二省占據天下半數人口,而今的江南一京二省在人口占比中已經下降到了天下人口的四成了。 秦嶺淮河以北的北方人口有四千萬之多,而西南云桂川黔則是有一千五百余萬人,湖廣及廣東、交趾、南洋等海外地區則是兩千萬左右。 在鐵路、醫療、惠民政策的普及下,大明人口的增長速度遠超這個時代任何一個國家。 要知道在大明隔壁的日本被鄭和所率艦隊威懾并加入宗藩體系時,總人口已經達到了一千二百萬。 在后續的二十余年時間里,日本還在與大明的糧食貿易中,解決了許多饑荒問題。 但即便如此,當下的日本人口也不過在一千三百萬左右,二十幾年時間人口增長不過百余萬。 相比較之下,大明三十三年間,人口起碼增長了四千多萬,尤其是隨著醫療與惠民政策不斷普及,大明的人口增長速度也越來越恐怖了。 人口帶來的戰爭、經濟潛力,不免讓許多官員自視甚高,而這種態度在中洲還沒有問題,但在海外就很嚴重了。 二月中旬,錫蘭宣慰司傳來消息,早前朝廷派遣的一些官吏激起了民憤,上百萬土人在有心人的煽動下開始叛亂,而駐守錫蘭宣慰司的劉永誠僅有五千六百兵卒。 “加快設府縣,另外對激起此次叛亂的官吏嚴懲!” 拿著手中奏疏,朱瞻壑以監國的身份坐在了武英殿金臺下的主位,微皺眉頭教令七位殿閣大學士。 他沒有去討論這些官吏是誰舉薦的問題,也沒有追究舉薦人的責任問題。 這并非他善心大發,而是真的要論罪,那作為宣慰使的劉永誠也要被論罪,而是自己手下的將領,況且劉永誠早早匯報過當地官吏行事不法的事情,殿閣沒有處理是殿閣的事情。 于情于理,這也怪不到劉永誠頭上,畢竟他沒有直接裁撤宣慰司官吏的權力。 楊榮等人沉默不言,因為鬧事的錫蘭宣慰司官吏是他們舉薦的人,這種時候安靜點比什么都強。 “劉永誠能不能鎮壓下叛亂?” 朱瞻壑將目光投向王驥與陳昶,陳昶作揖道:“劉永誠作戰驍勇,麾下也有五千余銳卒?!?/br> “此次叛亂土人雖多,但卻不是他的對手,從他奏疏中未要求小西洋、西海等衛支援來看,他應該有把握平叛?!?/br> “好!”朱瞻壑將目光看向王驥,王驥雖是文人,但某些時候卻比武將的殺氣還要重。 面對朱瞻壑的目光,王驥作揖道:“錫蘭蠻子叛亂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臣翻閱卷宗,錫蘭蠻子二十余年間大小叛亂五十四次,都追求復國,可見他們對朝廷極其不認可?!?/br> “臣以為,當派遣小西洋、西海衛馳援劉永誠,并下教令劉永誠將叛亂者格殺?!?/br> “唯有將蠻子殺的畏服,朝廷在錫蘭的統治才能長久!” 王驥這話說的許多人皺眉,但從朝廷的角度來考慮,這也是最有效管理錫蘭的辦法。 這點,即便是少民出身的江淮也無法否認。 “既然如此,那便下教令,秘密告知劉永誠,讓他把蠻子殺的畏服?!?/br> “此外,今歲的囚犯,不論數量多少,先發往東山府開荒,東山府已經尋到金礦了?!?/br> 朱瞻壑三言兩語間,又將一個好消息公之于眾。 不過對此眾人并不覺得奇怪,皇帝看山點礦的手段已經是整個大明都知曉的事情了。 盡管從南京回來后,皇帝一直呆在大明宮與太上皇等待東北和漠北開春,但每日處理的奏疏依舊要送往大明宮供他閱覽。 思緒此處,眾人各有心思,而這個時候,急促的腳步聲也從殿外傳來。 一名年紀三旬左右的太監走入殿內,對朱瞻壑作揖道: “殿下,蘇州鄉試鬧起來了!” “鬧什么?”朱瞻壑與群臣皺眉,但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今天下人口倍增,官員數量更是遠勝太祖高皇帝時期,然尸位素餐者甚眾,而科舉每年不過選材三百,何其不公!” “不公!不公!不公!” 同一時間,在西北百姓還在慶幸能吃飽飯,能多賺幾枚工錢而高興。 在海外土人叛亂不止,惹得朝廷準備揮舞屠刀的時候,江南卻真正意義上的鬧了起來。 這種鬧的方式,與曾經儒生們跪拜官府,文武官員跪在乾清門、武英廣場的鬧不同,而是以游行的方式開始鬧騰。 一開始只是十余名鄉試落榜學子在鬧,后來鬧得人越來越多,最后直接演變成了數百人的一場游行。 數百名落榜學子叫囂不公,一邊叫嚷,一邊朝著蘇州府教諭衙門走去。 這樣的舉動,很快引來了兵馬司的阻攔。 數百兵馬司將長街兩頭堵住,將落榜學子包圍起來。 一時間,整條長街雞飛狗跳,兵馬司百戶官也走到隊伍面前怒叱道:“誰讓你們聚眾鬧事的!” “我等并未鬧事,只是覺得世事不公,倘若我等不開口,那朝廷何時才能知曉我等底層學子的苦楚!” 人群之中,一些人叫嚷著所謂的苦楚,百戶官見狀也不打算嚴厲追究只是呵斥道: “現在速速散去,倘若不散,在場之人,每人先打十棍殺威棒!” “我們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生員,爾身為武官,誰準許你私自用刑的!” 人群里傳出聲音,百戶官聞言也脾氣上頭,直接抬手道:“就憑《大明律》!” 眼看他真的要動手,一些學子也動搖起來,紛紛低頭沿著街道兩邊小巷離去。 不過幾個呼吸,鬧事的學子便少了一半。 剩下的人一看走了那么多人,當下也心虛的準備離去,而人群之中依舊有人叫嚷道: “正因爾等怯懦,故此朝廷才多年不改科舉,何其不公??!” “截娘頭,給老子把喊話那人抓出來!” 聽著叫嚷的聲音一直是同一個人,百戶官當下便指揮兵馬司的兵卒強行撞入學子隊伍中。 推搡之間,人群驟然亂了起來。 那叫嚷之人也趁亂開始逃跑,而兵馬司兵卒搜捕了一隊人,聲音卻怎么都對不上。 無奈之下,百戶官只能將這件事情上奏南京,而南京也覺得無法定奪,直接上奏了朝廷,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了解前因后果后,朱瞻壑顯得十分頭疼,這件事情是人為煽動的,故此他將目光第一時間就投向了楊士奇。 楊士奇低垂著眼眸,若不是還時不時眨巴眼皮,朱瞻壑都以為他是一尊雕像。 “殿下,此事需要嚴查!”楊溥為了洗脫嫌疑,率先開口希望嚴查此案,聞言的朱瞻壑略微有些迷糊。 事情發生在蘇州,若說這件事情與三楊無關,他卻是怎么都不會相信的。 相較于朱瞻壑的不相信,江淮反倒相信這件事情與三楊無關,畢竟江南鐵路還在修建,三人不會無緣無故鬧事,這對他們并無好處。 只是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推手,而且勢力注定不會小。 “殿下,臣愿請命調查?!?/br> 江淮作揖行禮,不過朱瞻壑聞言卻不準備直接處理此事,而是開口道: “茲事體大,這件事需要上奏陛下才行?!?/br> 聞朱瞻壑要將這件事上奏皇帝,眾人心里瞬間一緊。 讓皇帝來處理這件事情,這就有些鬧大了。 “殿下,若是事事勞煩陛下,那我等臣子還有何顏面在此理政呢?!?/br> “臣愿意請命調查此事!” “殿下,臣也愿意請命調查此事?!?/br> 一提到朱高煦,楊士奇與楊榮乃至薛瑄等人紛紛站出來表態。 雖說他們都知道皇帝不會那么快催動大案,但誰又知道皇帝會不會趁機動手呢。 “十日,十日內若是查不清楚,那我便只有上奏陛下了?!?/br> 朱瞻壑掃視一眼長桌左右站著的眾人,眼底流露出了些許不滿。 他起身走向了偏殿,而群臣見他離去,眼神交流下,楊士奇率先開口道: “當調派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前往調查?!?/br> “善!”眾人頷首,而江淮則是見狀持著笏板跟上了朱瞻壑的腳步。 他跟隨朱瞻壑走入偏殿的舉動被眾人瞧見,不等他們跟上,便見江淮與朱瞻壑走入了偏殿內。 走入殿內,江淮這才作揖道:“殿下,此事恐怕與三楊無關?!?/br> “蘇州乃江東,不與他們有關,難不成與你有關?”朱瞻壑話里的火藥味很濃,但江淮并不慌亂,而是作揖分析道: “雖說三楊與江東有關,但三楊主要還是以江西為主,江東與浙西主要經營海外,昆侖洲的十六家商幫便基本出身此地?!?/br> “故此臣以為,此事恐怕與海外宣慰司設府縣有關?!?/br> “設府縣不好嗎?”朱瞻壑緊皺眉頭,江淮頷首道: “對朝廷來說,這件事極好,對海外宣慰司百姓來說,此事也極好,可對于海外的商幫們來說,那便不算好了?!?/br> “臣剛才仔細想過,海外設府縣一事,陛下之所以同意,恐怕并非為了整頓海外吏治,而是為了壓縮海外商幫的生存空間!” 江淮沒想過當初皇帝為什么會那么容易的就答應自家殿下所謂的海外宣慰司設府縣一事,站在當時的角度來看,海外宣慰司設府縣只是東洲引起的官吏貪腐問題。 可如果站在整個大局來看,東洲對大明朝來說固然重要,可昆侖洲呢? “去歲,根據滿剌加海關所收關稅來看,小西洋民營貿易區的關稅達到了四十三萬五千余貫,若是按照朝廷的稅率,那就是四百三十五萬貫的市場?!?/br> “其中,日朝及各藩國上交的黃金數量為二萬三千六百余兩,根據稅率推算就是二十三萬六千余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