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節
不過在他剛剛走進武英殿不久,便有班值太監攔住了亦失哈,在他身旁小聲說了一些事情。 亦失哈聽后走上前來,恭敬作揖道:“陛下,昆侖洲民營淘金區的楊善人,朝鮮及日本、南洋諸國在研制火槍,您看……” “倒是不笨?!钡玫较?,朱高煦輕笑,并沒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只要日本這些國家不是傻子,那在見識了大明的武備后,自然會學習大明來研制火器。 不過火器的研制并不容易,這些國家的冶金技術連洪武年間的大明都比不上,更不用說來碰瓷洪熙年間的大明了。 大明之所以可以把大鍋的出口價格賣出天價,說到底就是許多國家根本生產不了這么大的鍋,也無法生產鑄鐵鍋,不得不花高價從大明購買。 冶鐵技術的進步代表鐵制品的價格低廉,鐵制品價格低廉就容易推廣,因此單從民生就能看出一個國家的冶鐵技術如何。 凡是冶金技術厲害的國家,其國百姓起碼都會利用鐵鍋來制作美食。 西方在冶鐵上走了好幾千年的彎路,直到高爐的發明才搞懂究竟怎么冶鐵,這直接導致了歐洲人和中東人不會炒菜,因為炒菜需要海量且廉價的鐵鍋。 日本和朝鮮等國雖然比現在的歐洲冶鐵技術要先進,但想要以現在的技術來碰大明的冶鐵技術還是太早了。 朝鮮花費了上百年時間才從大明得到了稍微先進的冶鐵技術,日本則是在壬辰倭亂中才從掠走的朝鮮工匠手中得到了較為先進的冶鐵技術。 即便他們現在不斷在大明偷學,可就民間的技術而言,他們能制作個火繩槍已經十分不得了了。 至于火炮,那就不是民間能掌握的技術了。 等他們研究明白鑄鐵炮技術的時候,大明朝恐怕已經在向線膛炮穩步前進了。 “劃線之后,這些國家的沖突怎么樣?” 朱高煦一邊處理奏疏,一邊詢問昆侖洲的情況。 “根據楊善人和西廠的消息,劃線之后他們倒是老實了不少,但小摩擦依舊不斷?!?/br> “另外楊善人也說了一些民間商幫的消息……”亦失哈隱晦看了一眼朱高煦。 朱高煦注意到他的舉動,當即停下朱筆等他開口。 見狀,亦失哈這才說道:“民營商幫與海軍勾搭上了,時常會以賄賂的手段,讓海軍幫忙抓捕一些土人……”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把這事情告訴楊展,讓他派人去走一趟?!?/br> 朱高煦打斷了亦失哈的話,將自己的敕令傳達后,同時也繼續道: “如果這種現象比較普遍,那該換人換人,好教他們清楚,海軍遠洋的高額軍餉可不是這么拿的?!?/br> “奴婢領命?!币嗍Ч?,轉身便下去cao辦此事去了。 在他走后不久,朱高煦漸漸處理奏疏入神,等他回過神來時,卻已經是黃昏了。 起身擺駕回乾清宮的他在抵達乾清宮后,便見到郭琰帶著已經身為貴妃的張奉儀、朱瞻圻在宮門迎接他。 “說吧,遇到什么事情了?” 見郭琰和張貴妃一起出現,朱高煦便知道他們是為了朱瞻圻的事情而來。 見狀,郭琰眼神示意朱瞻圻上前自己解釋,十三歲的朱瞻圻只能上前作揖道: “爹,兒臣覺得在中學學著沒什么意思,想直接去南京的軍校就讀?!?/br> 朱瞻圻雖然只有十三歲,但依舊繼承了朱高煦的基因,身高五尺四寸(173cm),看上去與一些十五六的少年人差不多。 只是對他的想法,朱高煦上前摟著他的肩膀往里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中學的知識看著沒什么意思,但日后你就藩地方,其中許多知識你都能用得上?!?/br> “軍校的事情不急于一時,稍許你大哥回來,你與他溝通溝通就知道中學的知識有沒有用了?!?/br> 朱瞻圻還是比較聽話的,見朱高煦這么說,他即便再不耐煩,也只能點頭應下。 張貴妃見狀松了一口氣,郭琰也笑著上前說道: “稍許我讓你大哥陪你說說,他這次北征雖然沒遇到多少敵人,但也有一些心得?!?/br> “況且你若是也喜歡打仗,那也應該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治理好地方,才能更好的打仗?!?/br> 郭琰沒有立馬教育朱瞻圻,而是等到朱高煦回來,借助朱高煦開頭才緊跟教育。 如此一來,朱瞻圻倒也能聽進去一些。 一家人入座,朱高煦在飯桌上吃著飯,時不時抬頭看看朱瞻圻,略微唏噓。 忙于政務的他,疏于親子關系,盡管他很少把威嚴帶到后宮,但朱瞻圻他們依舊懼怕自己,正如老頭子懼怕自家爺爺一樣。 “陛下,圻哥兒年紀也大了,一直居住后宮不太方便,不知……” 張貴妃鮮少開口,如今開口卻居然是想讓朱瞻圻出去住。 朱高煦聽后搖頭道:“我本就政務繁忙,與他們聚少離多,若是為了避嫌趕他們出宮,那關系必然更為平淡?!?/br> “外廷那么多屋舍,難不成還容不下他幾處院子嗎?” 話音落下,朱高煦便讓趕來的亦失哈將柔儀殿改為親王府,又制定了親王十六歲方能出宮,小學、中學、軍學畢業方可就藩的相應政策…… 第476章 大明銀行 “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時間一晃,兩個月的時間悄然而逝。 隨著唱禮聲響起,洪熙二年的正旦新春大朝會如期舉行。 過去兩個月的時間里,孔府的嫡系、旁系、姻親等相關之人,凡是屁股不干凈的,基本都被西廠與山東都司聯手緝拿歸案。 文臣們除了不斷上疏,似乎根本沒有其它實質性阻止的舉動。 這樣的動員能力,讓朱高煦看得眼皮發酸。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想要刺激刺激他們,想看看有沒有幾個不長眼的跳出來,剛好滇南需要大量移民。 “朝會開始前,我想先說一說爾等眼中圣人之后的事情?!?/br> 穿戴冕服,朱高煦的目光在冕旒后掃視群臣,群臣眼觀鼻、鼻觀心,沉默應對。 朱高煦見狀,拿起桌上的一本文冊開口道: “西廠查抄金三萬四千六百三十二兩四分,銀七十五萬六千七百八十二兩三錢,銅錢二百五十九萬二千一百七十四貫三錢,寶鈔一百七十五萬六千四百二十七貫?!?/br> “宅院別墅二百八十六座,田地二百四十三萬六千四百二十七畝半,谷倉糧食七十七萬六千四百二十七萬石五十三斤二兩?!?/br> “古董字畫二百四十六箱,牛馬牲畜一萬二千三百四十六……” 朱高煦緩緩將孔府及其姻親查抄所得緩緩念出,群臣沉默無言。 瞧著他們這副模樣,朱高煦將文冊放在桌上: “我記得,以孔府的俸祿和太祖高皇帝、太上皇賞賜的賜田,理應攢不下來那么多東西才對吧?” 孔府的財富積累確實很迅猛,嫡系與旁系和姻親關系的二十幾個家族,通過各種手段從洪武元年至今斂財如此。 朱高煦如果記得沒錯,朱元璋和朱棣賜給他們的賜田數量應該不超過十萬畝,也就是說剩余耕地都是通過其它手段獲得的。 不管這些田畝獲得的手段是否干凈,總之這些東西本質上都是朱高煦可以利用的存在,更何況孔府與山東地方官員確實有牽連。 “這份,是孔府行賄官吏的奏疏?!?/br> 朱高煦又拿出一份奏疏,搖晃了下,將其中內容讀出。 簡單來說,在百官們口中人畜無害的孔圣人之后,其在山東勢力盤根交錯,只是兩個月時間,就從現任官吏中查到了六十五位官員,一千二百余名吏員與他們關系密切,私下禮物互有往來。 這些官吏盡數被抄家牽連,所獲金銀銅錢及寶鈔數量就多達八十余萬貫,府邸宅院和字畫相加的話,突破百萬也十分輕松,更別提還有三十多萬畝田地了。 “對于牽連的人,別以為致仕后就能躲過去?!?/br> 朱高煦目光掃視群臣,語氣鏗鏘有力:“朕會查出來,朕一定會查出來!” 他這番話,讓群臣心中緊張,不等他們試圖上疏,朱高煦便繼續開口下令: “下旨,剝奪孔彥縉衍圣公爵位,另沒收查抄一切財貨,另立孔廟?!?/br> “無涉事的孔府子弟遷徙貴州定居,涉事孔府子弟及官吏親眷發往云南車里、隴川府?!?/br> “孔府查抄所獲,皆刊登報紙,好教世人知道,圣人是圣人,但圣人的子孫后代卻不一定圣賢!” “另外,此次所獲耕地,盡數均分給山東、河南、淮北的百姓,也要登報刊行!” 朱高煦目光掃視六部的夏原吉幾人,夏原吉幾人聞言紛紛在心底嘆氣。 在他們的視角來說,朱高煦這步棋確實不太好,甚至有些牽強。 可他是皇帝,他想剝奪孔府的一切,沒有人能阻攔,但他這樣的做法,只會使他在文人中的名聲變差。 朱高煦不在乎名聲,可他們并不想朱高煦被人污蔑。 一時間,夏原吉等人心底百感交集,朱高煦則是將孔府的事情擱置:“好了,朝會繼續吧!” “臣戶部尚書郭資,有事起奏……” 朱高煦結束孔府話題,郭資便連忙改換話題。 在朱高煦的準奏下,郭資站出來開始說起了去年的財政情況。 “去歲,朝廷歲入田賦七千六百萬石,布帛六十二萬五千六百匹,絲綿二百三十萬余斤,綿花絨二百萬余斤?!?/br> “雜項、商稅、礦課、關稅、鹽引、茶引折色一千二百二十七萬余貫,各項絲絹棉布折色三百五十六萬七千余貫?!?/br> “經戶部計算,算上查抄所獲,折色為五千四百六十余萬貫?!?/br> “去歲行政支出二千七百四十二萬貫,六軍都督府支出一千八百二十七萬貫,政策支出六百八十萬貫,合計五千二百四十九萬余貫?!?/br> “如今,國庫及天下常平倉之中積存折色尚有三千余二十六萬貫,另有不可動黃金四百二十五萬六千三百二十七兩六分四厘?!?/br> 郭資的匯報,讓群臣的目光齊刷刷投向了他,尤其是黃金的數量令人瞠目結舌。 如果黃金也能隨意由戶部支配,那國庫的積存錢糧就在七千余萬貫,這是何種概念? 要知道老朱積攢了三十三年,也不過才給朱允炆留下不到四千萬貫的錢糧布匹罷了,而永樂、洪熙十九年間用兵不斷,居然能攢下七千多萬貫,而且大部分都還是真金白銀。 別的暫且不提,光是這份斂財的手段,歷史上能與朱高煦一較高低的皇帝就幾乎沒有。 哪怕是漢文帝,也只能望塵莫及,其它皇帝更不用多說。 盡管朱高煦將朱元璋時期的三十稅一調整為十稅一,但由于他大力整頓吏治,使得洪武年間的踢斛淋尖和各類隱藏雜稅被徹底解決,故此百姓的負擔不僅沒有加重,反而減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