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
“現在算下來,十艘二百料船上的糧食、豆料、箭矢、火藥、干菜、鹽晶、醋布等補給都充足,能夠保證五十五日的長途作戰?!?/br> “不過,這是指用船只走水運運輸的情況,一旦我們到時候越過惱溫江,去到兀良哈地面,那所有輜重就得靠挽馬運送了,挽馬的消耗會增加,所以五十五日的補給,實際上很可能只足夠撐五十天,或者更少……” 傅讓沉著開口,朱高煦翻閱看過后卻頷首:“足夠了?!?/br> “只要搶到足夠的牛羊馬匹,再解決一些部落的兵馬,留下老弱婦孺給哈剌兀就足夠?!?/br> 朱高煦的想法很簡單,圍點打援般的逼迫哈剌兀分兵救援,然后趁機吃掉他一部兵馬,給他造成重創就足夠。 畢竟有朱權在南邊,哈剌兀不可能專心對付自己,只要他分兵,自己就有機會。 至于說全滅哈剌兀主力,這件事情別說他,就是如今的大明也做不到。 倒不是大明打不過哈剌兀,而是要在漠東大規模用兵,后勤補給是一個大問題。 老朱給自己十萬石,那不是他大方,而是想要搜尋到兀良哈諸部駐牧地,并給予打擊,那差不多是要消耗十萬石糧食。 只是老朱不知道,朱高煦很清楚惱溫江的走向,并且他還通過上次吉林城被俘的蒙古人,得知了兀良哈的幾處駐牧地。 相比較朱權還得花費時間摸索北上,朱高煦的目標可以說十分明確。 不僅如此,朱高煦有惱溫江和五千匹挽馬作為運力,完全可以省去上萬民夫的口糧,并且行軍速度也能提高。 正因為有了這些準備,朱高煦才能用五千石軍糧和其它豆料等補給進行這次北巡。 雖說五千石軍糧消耗了三萬石糧食,但朱高煦不管怎么說,也賺了七萬石。 如果這次出塞能帶回多些牛羊,那他今年可就能過一個肥年了。 想到這里,朱高煦將目光放到了自己所制作的沙盤上。 他的目光停在了哈剌溫山脈腳下的兀良哈禿城,嘴角輕挑: “哈剌兀,這次我們的交鋒,攻守易形了……” 第187章 螳螂捕蟬 “唳??!”八月的尾巴,當草原即將進入晚秋,許多野生動物都開始在儲存過冬的食物,哪怕是天上的蒼鷹,也成群結隊的盤旋在空中,試圖找尋到足夠的食物。 在它們的身下,是森林密布,沼澤眾多的兀良哈地面。 之所以稱呼此地為地面,而非草原,主要是因為這個時代的這塊地方,還保留著古松遼湖的痕跡。 俯瞰整塊松嫩平原,在這塊平原上,河流眾多,沼澤、沙洲、江汊、江道多呈網狀。 哪怕是灘地上,也廣泛分布著泡沼和濕地,積淤現象十分嚴重,難以行走。 正因如此,人們才將此地稱之為地面,寓意為難以通行的地方。 “這路,真他娘的難走!” “真遭罪……” “可惜不能坐船??!” 當熟悉的官話響起,此時這塊難以通行的地方上,正行走著一支延綿數里的隊伍。 他們身穿紅胖襖,手持長槍,背負弓箭,隊伍之中,時不時可見一面面紅底黑邊的朱雀旌旗。 毫無疑問,這是已經開拔的渤海軍,而眼下,他們已經從肇州城來到了兀良哈地面的腹地。 “殿下,這路況比我們想的惡劣太多了,要不改道吧?” 當林粟的聲音傳來,朱高煦正拿著自己繪制的地圖站在淤泥地上沉默。 在這條道路上,所有人都挽起了褲子,把鞋子掛在了脖子上,朱高煦自己也不例外。 不僅如此,他還給自己編了一頂草環,戴在了頭上。 此刻的他不像是個郡王,倒像是個去河溝摸螃蟹的農夫。 面對林粟的詢問,朱高煦看了看地圖后合上,把地圖遞給了一旁的參謀們,隨后回頭看去。 在他目之所及處,只見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就指望他說出改道這句話。 只是朱高煦沒能如他們的愿,反而咧嘴笑道:“改道是不可能改道了,這條道算是方圓十里唯一能走的道?!?/br> “???”聽到朱高煦的話,眾人紛紛失望。 朱高煦倒是苦中作樂道:“放心,如今我們已經走到了連環湖,只要再往前走三十里就能尋到一處沙灘?!?/br> “今日在那處沙灘休息一夜,明日我們就可以乘船渡河前往西岸,然后花十天時間就能抵達兀良哈山?!?/br> “到了那里,我們就能美滋滋的殺羊吃rou了?!?/br> 朱高煦不忘給弟兄們畫餅充饑,手還指向了西邊二里外的惱溫江,也就是后世的嫩江。 在惱溫江上,渤海軍的十艘輜重船在慢悠悠的行駛,和他們保持著一個速度。 “好了,趕緊趕路吧?!?/br> 朱高煦催促起了他們,自己則是打量起了四周。 望著四周的淤泥灘和枯敗的蘆葦、篙草,朱高煦把手搭在旁邊赤驩的馬鞍上,并估摸起了自己的位置相當于后世的哪里。 如果沒有偏差的話,自己東邊的那個連環湖,也就是后世的那個連環湖。 這么說的話,自己應該在大慶的西邊,齊齊哈爾的南邊。 這兩個地方都是好地方,又是煤炭又是石油,還有天然氣也豐富得很,只可惜這些玩意朱高煦都開采不了,因為這個時代的這兩個地方都存在于大沼澤和河灘積淤地里。 在時間不可能快速流逝,工業沒有進入二次工業革命前,這兩塊地方都屬于無用土地,很難進行工作。 別的不說,單單說朱高煦他們走的這條路。 在兀良哈蒙古俘虜里,他們說這條路是很隱蔽卻最容易行走的一條路,然而他們口中的容易行走,顯然和渤海軍將士們印象里的容易行走不同。 在這淤泥灘上,渤海軍已經連續行軍七日,每日都必須在休息前洗腳,并擦拭干凈,以免患上皮膚病。 不僅僅是人,就連馬匹也得服務到位,不然用不了幾天,馬蹄子就會被侵蝕泡爛。 這樣的路,如果沒有船只用來運送最沉重的輜重,那根本就沒辦法行軍。 “早知道就該多造些二百料的船只……” 望著惱溫江上的船只,朱高煦也是眼巴巴的羨慕著。 他自然可以上船,但那樣他就脫離隊伍了,一旦隊伍發生什么事情,他很難能第一時間傳遞正確指令。 “走吧!” 一咬牙,朱高煦也牽著赤驩繼續往北行走。 也在他帶領隊伍走淤泥灘繞后的時候,南邊的朱權已經帶領三千騎兵和上萬民夫與秋季南下放牧的兀良哈人交上了手。 “殺??!” 哈剌溫山下的草原上,當明軍的喊殺聲沖天而起,許多放牧的兀良哈人慘遭追擊。 這是一個數百人的小部落,面對三千披甲上陣的明軍輕騎,他們毫無抵抗力的被一陣豬突沖垮了部眾。 穿著扎甲的明軍在馬背上左右開弓,那些試圖反擊的兀良哈人被一一擊斃,馬匹牛羊亂竄。 隊伍之中,寧王朱權披上甲胄,縱馬挽弓,來回射殺反擊的兀良哈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只要他們試圖張弓搭箭,反擊明軍。 那迎接他們的,只有如蝗石般飛來的箭矢。 比起兀良哈人那普通的箭矢,明軍那長二尺余的中間箭矢往往能在一瞬間,在近距離下射穿一到兩個人。 當箭矢透體而出,并深入草地數寸,它的尾羽已經染上了猩紅的鮮血。 只是一刻鐘的廝殺,這個數百人的小部落除了十幾個襁褓之中的孩童,便再無一人生還。 對此,朱權并不覺得殘忍,因為這些蒙古人也是這樣對待漢人的,而且比漢人對待他們還要殘忍。 明初對蒙古、色目人的歧視是十分嚴重的,除了朱元璋和朱棣這樣的人外,極少有人將蒙古人視為大明百姓,這也是為什么南下投靠大明的許多蒙古官員會在后續造反的原因。 江南漢人連北方漢人都歧視,更別提蒙古人和色目人了。 “殿下,這起碼有一千牛羊!” 馬背上,劉真剛剛解決完這個部落的所有人,就迫不及待的騎馬在牛羊群四周打轉起來。 朱權有些氣喘,不過臉上還是激動偏多。 他無視了地上的蒙古人尸體,只是看著這群牛羊大笑:“好好好!這次沒白來!” “可惜他們放出了哨騎,就近的部落恐怕很快就知道我們來了?!眲⒄娲蛄克闹?,同時說著一個重要情報。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用擔心?!敝鞕喟矒釀⒄嫫?,隨后便用馬鞭指著前面的牛羊群道: “留五十只羊宰殺犒軍,其余牛羊馬匹派二百民夫護送南下!” “是!”左右跟上的千戶官作揖回禮,緊接著便開始安排宰羊一事去了。 同時,這群蒙古人的帳篷也被焚毀,明軍寧愿自己搭帳篷,也不愿意住現成的帳篷,只因為這里曾有蒙古人居住過。 當代表寧王的一個搭帳篷搭建起來,朱權也騎馬來到帳篷旁,掀開帳篷走了進去。 他的帳篷十分寬敞,足夠容納幾十個人在其中載歌載舞。 沒有猶豫的走上主位坐下,朱權連忙脫了鞋子,為自己的雙腳放松。 躺了兩刻鐘,劉真與營州三護衛的千戶、百戶官們也先后走入帳內坐下。 很快,矮桌矮幾被兵卒們抬入帳中擺好,每一對矮桌矮幾都對應著一名將領。 約一刻鐘過去,很快一盤盤烤熟的羊rou被端入帳內,眾人紛紛大快朵頤起來。 “燉羊rou還有多久才好?” 朱權一邊吃,一邊詢問兵卒,那兵卒也下意識回答道:“半個時辰?!?/br> “讓他們快些?!甭牭綗跹騬ou還有那么久,朱權催促了一句,并低頭繼續吃rou。 “明日往北邊尋去,瞧瞧能不能趕在入冬前,再尋二三個部落?!?/br> 吃完一塊烤羊rou,朱權對這諸將說著,諸將也紛紛點頭附和。 不多時,手上的烤羊rou就被他們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