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由于分量不多,所以許多人只是過了一個嘴癮,還未吃到三分飽。 盡管人在聊天,但他們目光卻都時不時掃視帳簾。 在他們的掃視下,帳簾被掀開,所有人都激動了片刻,不過當他們回過神來,卻發現走進來的人居然是前往肇州城送消息的楊寧。 “回來了?如何?瞧見高煦沒有?” 雖然有些失望,但朱權還是詢問了楊寧一句。 “回殿下,瞧見了,這是渤海王殿下命末將送來的行軍陣圖!” 楊寧跪下作揖,并起身雙手獻上行軍陣圖。 朱權擦了擦手上的羊油,接過行軍陣圖時也不忘對楊寧招呼:“坐下吃rou?!?/br> “是……”聞著大帳內的羊rou味,楊寧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著吃什么羊rou,而是在回味十幾天前在肇州城吃的那頓開拔宴。 他剛剛坐下,朱權就皺眉道:“高煦怎么會走兀良哈地面,那地方能走嗎?” 皺眉之余,朱權抬頭看向了楊寧,楊寧也作揖解釋道:“渤海王殿下軍中有俘虜的兀良哈人,由他們帶路走一處淺灘北上,另外用舟師來運送糧食箭矢?!?/br> “舟師啊……”聽到楊寧的話,朱權頷首表示理解了。 相比較大寧,吉林城確實更適合經略漠東和東北地區。 只是他還沒理解太久,他便驚訝出聲:“高煦出兵五千?”他這一句話,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劉真更是否決道:“怎么可能?吉林城不是只有八千軍戶嗎?” 他一邊質疑,一邊看向楊寧,楊寧卻解釋道:“這次渤海王殿下確實出兵五千,這是末將在肇州城時親眼所見?!?/br> 楊寧說完,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至于朱權,他更是看著手中行軍陣圖上的兩千騎兵與三千馬步兵吃驚不已。 吉林城是個什么地方,他也曾聽說過,那樣的地方怎么可能養出這么富裕的隊伍。 哪怕是他的營州三護衛,也僅僅能拉出三千騎兵和四千馬步兵罷了。 這么一看,高煦這小子的實力已經不下于自己了。 “這事情,父皇是否知道了……” 朱權腦中忍不住想到了朱元璋,但劉真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殿下,按照陣圖,渤海王殿下此刻到何處了?” “約還有三日便能繞后抵達兀良哈山?!敝鞕嗟皖^看了看,并將答案脫口而出。 聞言,劉真思考過后便繼續道:“如此的話,我們得加緊速度了,不然怕是要被渤海王府摘得頭籌了?!?/br> “確實?!敝鞕囝h首,他雖然對自己麾下三千騎兵的戰力十分自信,但朱高煦那邊的兵馬戰力也不弱,而且數量比他們還多。 他們若是不加快速度,那等朱高煦抵達兀良哈山,一路向南掃蕩的時候,他們怕是連湯都喝不上了。 畢竟他們在南北巡的消息已經往北傳播,許多部落都會往北邊的兀良哈山遷移。 這種時候,朱權他們還要追擊,朱高煦只需要一股腦的往南豬突就行。 “傳令!”朱權果斷下令:“今日休整一夜,明日北巡搜尋胡虜蹤跡!” “是??!”諸將領命。 很快,諸將在解決了口腹之欲后,便返回營中,籌備明日的北巡搜敵。 倒是相比較他們這里的rou香四溢,北邊的朱高煦他們可以說一路風餐露宿。 由于沼澤地里尋不到干柴,他們只能折些蘆葦、篙草來燒水。 十余天來,只吃了幾次熱飯,其余時候都是用rou干和粗餅湊合,連軍糧都沒辦法煮著吃。 好在這樣受苦受難的日子,總算在八月二十八結束。 抵達了惱溫江上游的一處淺水處,朱高煦開始下令渡江。 十艘輜重船上的三百弟兄先將船上的軍糧豆料運到西岸,留二百人駐守后,又搖櫓劃槳的將馬匹運到西岸。 這一來一去,單單運送八千軍馬和挽馬就耗費了兩日。 直到八月三十日,朱高煦他們這一行五千人,才通過了輜重船抵達西岸。 相比較東岸的淤泥涂灘,西岸的情況明顯好了許多。 盡管還是在兀良哈地面的范圍,但這里的淤泥還算堅硬,并且有了大片可以折斷來當柴火的蘆葦。 “娘地!先燒水做飯,爺們四天沒吃一口熱飯了!” 一下船,傅讓這種向來穩重的人都忍不住罵起了娘,可見這個時代的松嫩平原到底有多難走。 饒是朱高煦這種總把笑臉掛臉上的人,此刻也一臉的無語。 下船之后,他放眼看去,四周人都跟個泥猴一樣。 唯有張純那坐船的三百人衣裳整潔,瞧得人火大。 “張純,弄些魚rou來吃!” 朱高煦朝著張純喊了一嗓子,張純聞言連忙跑過來,干凈的臉上咧著一口牙:“殿下,我們早就準備好了,這一路上時不時捕魚,撈了幾千斤,剛才都用油炸成了魚干?!?/br> 說著,張純連忙往不遠處的兵卒們招手,他們立馬抱著一筐新鮮出鍋的魚rou干跑了過來。 朱高煦瞧著這筐熱騰冒氣的炸魚,連忙用水壺洗了洗手,抓起一只二三斤的炸魚就放到嘴里咀嚼。 “香!”盡管只是刮了些鹽晶,有些鹽味,但對于吃了好幾天冷飯的朱高煦來說,這筐魚來得太及時了。 不只是他,許多人都在吃著這炸魚,這幾日積壓的情緒被這頓炸魚就給沖刷干凈了。 好在這魚的魚刺都被炸的酥脆,不然指定要卡到不少人的喉嚨。 “走!往地上去!” 吃著炸魚,朱高煦是一點也不想再在這滿是淤泥的地方待著了。 現在的他只想走到結實的地上,煮一鍋熱乎乎軍糧飯,配些炸魚吃個爽快! “殿下,那這輜重船?” 張純看向十艘輜重船,朱高煦也安排到:“留十日的軍糧和豆料就足夠,其余的放在輜重船上,等著消息往南邊走?!?/br> 十日軍糧已經不少,足夠朱高煦帶人從惱溫江西岸跑到哈剌溫山腳下再跑回來了。 張純聞言照辦,朱高煦也帶著四千多弟兄和八千余匹軍、挽馬裝上了各自的補給,往西邊走去。 他們越往西走,腳下的道路就愈發干燥結實,那觸感讓朱高煦他們心情都好了許多,也不似一開始的那么煩躁了。 趕在天黑前,他們終于離開了西岸的兀良哈涂灘,見到了一片秋色的草原。 雖然不是朱高煦印象中那種遍地牧草的草原,但來到這里后朱高煦也放松了些。 選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朱高煦放出五十隊塘騎往四周搜尋,自己則是帶人在矮丘上扎營,埋鍋造飯。 簡單的粗布帳篷被搭建起來,一眼望去足有數百頂,占地數十畝。 由于衛所軍校的緣故,渤海軍中能上戰場的基本都是學習過起碼半年的兵卒,因此他們已經接受過朱高煦所撰寫的部分教材。 無煙灶和野外基礎的衛生知識,以及基礎的加減乘除他們都了解些,因此在巡營的過程中,朱高煦可以看到許多人挖掘無煙灶,并燒沸水后灌入一個個水壺中。 野外不喝生水,這是朱高煦制定的鐵律之一。 多少將領兵卒,就是因為喝生水導致感染病卒,他可不允許他的軍中出現此等情況。 很快三百來個無煙灶挖掘好,三百來口直徑四尺的大鍋被放在上面,軍中的火頭軍熟練解開一袋袋軍糧,這些軍糧每袋三十幾斤,每袋對應五口大鍋。 這聽上去不多,每口鍋不過才六七斤軍糧。 可是當伙頭兵添水蓋上木蓋,放上幾塊干凈的石頭壓瓷實,不過一刻鐘便聞到了淡淡的飯香味。 當木蓋打開,所見到的是滿滿一鍋的米飯,足夠上十幾個人吃。 這個時候還不能吃,伙頭兵往飯上澆油,然后將炸魚丟到了米飯上,繼續用木蓋壓實。 如此過了一刻鐘,米飯才算出鍋。 等待許久的兵卒們開始排隊,用自己隨軍攜帶的木碗打飯,每人三斤量。 與此同時,有的鍋繼續用來煮飯,還有的鍋則是被倒上了水,丟入炸魚和干菜、放入一罐罐黑乎乎的醬料,并丟入醋布和幾顆指甲蓋大小的鹽晶。 伙頭兵們翻攪大鍋,很快那些干菜就吸收了水分攤開,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在空中彌漫開。 不多時,這些大雜燴開始出鍋,每人端著飯碗排隊,一碗三斤左右的炸魚泡飯就出現在了他們的碗里。 這聽上去好像還挺好吃的,但實際上只是聽上去好吃,朱高煦親自拿到一碗并吃到肚子里后,雖然感覺暖和舒服,但口味卻很寡淡。 那味道,就好像用一包方便面調料,煮了幾十包泡面一樣,嘗不出個咸淡,只是吃著舒服。 “比較上次出征打西陽哈,算是進步了,日后若是能讓弟兄們吃的更好些就好了?!?/br> 看著碗中的這碗黑暗料理,吃慣了王府飯菜的朱高煦自然沒什么胃口,但四周人卻吃的很是舒服。 聽著朱高煦的話,蹲坐在草地上的林粟則是抬頭道:“殿下,這吃的夠好的了,起碼還有rou?!?/br> 他夾起炸魚,在空中晃了晃,一旁的張純則是埋頭干飯。 倒是傅讓也和朱高煦一樣,嘴巴很是刁鉆,他吧唧著嘴:“今日就這樣湊合了,明日必然要找幾個胡虜,尋些羊rou來吃?!?/br> “那是自然!”聽到吃羊rou,張純也抬頭附和一句,然后繼續低下頭吃飯。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朱高煦眺望遠處即將落下草原的太陽,四周打量后才說道: “算算時日,十七叔他們應該已經和胡兵交上手了?!?/br> “胡兵知了消息,那哈剌??隙〞П舷伦杞厥呤?,讓部眾被率先往北撤退?!?/br> “我們不用管太多,先尋到兀良哈山,把駐牧在那里的胡兵解決,然后就一直往南邊走就是?!?/br> “這次我們來,可不是來做善人的,該殺的胡兵盡數殺了,老弱婦孺留給哈剌兀,牛羊馬匹盡數帶走?!?/br> “弟兄們在吉林城的家人能不能富裕,就看我們能在這草原上尋得多少牛羊了?!?/br> 說到這里,朱高煦頓了頓,掃視了一眼正在吃飯的許多弟兄,回頭對傅讓交代: “今天夜里,你帶參謀們挨個去帳篷里尋弟兄們傳話,好教他們記得我們渤海軍的軍紀!” “好!”傅讓點頭,而朱高煦口中的軍紀,主要的就是禁止jianyin擄掠。 組織一支軍隊很困難,但想要破壞一支軍隊卻很簡單。 渤海軍若是在這個時候就開始管不住自己,那日后靖難之役時,他們只會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