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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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借著閃電看清傷者的臉時,焦急的表情慢慢變為冷漠。 本·瓊斯——紐克里斯最臭名昭著的勒索犯。 祖父也曾提到過這個人。在信中,他向孫女訴說過這人的所作所為,并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而等沃克小姐真正來到紐克里斯、被對方多次用言語sao擾后,對這個人的印象更是差到極點。 沃克小姐并不想救這樣的人,可作為一個圣教徒,她信奉的教義不允許她見死不救。 她想先去治安所找人幫忙,但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冷漠,本就恐慌到極點的本·瓊斯見她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以為自己這是要被拋棄了。 “等等!”他趕緊叫住對方,捂著插在腹部的剪刀哭求道,“我想起你是誰了……奧爾德里奇警司家的'小奧莉加'……我一直覺得你很眼熟,你小時候來看奧爾德里奇警司的時候我們還說過話??!” 沃克小姐只有在二十年前、父親還沒過世前來過幾次懷特郡,對當時的記憶早就不完整,卻沒想到這個人渣居然還記得自己。 見她的腳步停了下來,本·瓊斯以為自己有救了,立刻繼續求救:“你救救我……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求求你……” 得益于祖父當年在信中的描述,沃克小姐知道眼前這人不但是個可惡的勒索犯,更是個犯罪未遂的強女干犯。 原本要救這樣的人就讓她感到惡心,別說他現在還在用所謂的“兒時情誼”求助,這讓她恨不得在他臉上吐一口口水。 “你自己做過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彼⒃谟曛姓f道,“早在五年前你就該被送上絞刑架,多活五年應該感謝吾主垂憐!” 她的話仿佛一句最終審判詞,讓本就處于恐慌中的本·瓊斯崩潰了。 “我做了什么?比我做過更多惡事的人都還好好活著呢,活得比我好得多……憑什么我就要去死!” 他的聲音被雷聲蓋過,可很神奇,沃克小姐聽得一清二楚。 “你以為你看到的都是真實的?你知道你每天接觸的圣教徒們都有多齷齪嗎?!” “鐵匠鋪的米歇爾太太……一個不知被多少人騎過的母狗,巴洛克街上現在還有不少人聽說過她的花名!住在巴伯爾街的克利夫蘭醫生,他與他的妻子多么恩愛啊,但誰知道他曾經親手毒殺了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還有霍華德……那個該死的老女人,她和她那個不潔的弟弟一定會下地獄!哈哈,還有查爾斯那個偽君子,他早晚也會上絞刑架咳咳咳——” 也許是感受到自己命不久矣t ,窮途末路的惡徒開始口不擇言,將鎮上人的秘密都說了一遍。 沃克小姐震驚地站在原地,甚至忘記了自己之前要做什么。 “……最后是你……小姐,你大概也不知道,奧爾德里奇警司真正的死因吧?”勒索犯靠著墻笑出聲,“因公殉職……那簡直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你難道真以為是郵政系統的原因,才讓死亡通知書遲了半年才寄到你家嗎——” 他的領子驟然勒緊,上半身被一股力道拽起。 “你……說什么?”沃克小姐緊緊揪著他的領子,將人拉到近前,“說清楚,你都知道什么?!” “哦,現在你想知道了?不好意思,我不想說了!” 本·瓊斯往旁邊吐了一口血水,咧嘴威脅道:“你立刻給我包扎,否則什么都別想知道……唔!”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腹部,沃克小姐的手已經握住那把一直沒拔出來的剪刀。 “說?!?/br> 透過被雨水淋濕的鏡片,沃克小姐一眨不眨盯著勒索犯驚慌的雙眼,手上的力道加大,慢慢攪動著:“你不說,我現在就把它拔出來?!?/br> 本·瓊斯一開始還想繼續挑釁說她不敢,可腹部傳來的痛楚不是假的,他只能斷斷續續把自己所知的都說了出來。 “我、我沒有參與……”他的聲音開始變得虛弱,“我當時、在……在監獄服刑……是沙利文,他當時跟奧爾德里奇警司一起沖進的火場……你去問……所有人都知道…………” 沃克小姐聽完真相后又驚又怒,可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本·瓊斯雖說出了真相,但還沒來得及拿出真實的證據便因失血過多死亡……她必須從另一個方向尋找答案。 一方面,她在本·瓊斯身上留下似是而非的經文,想要看看沙利文警司的反應。 這點她成功了。沙利文警司在看到尸體背后的刻字后,反應比看到尸體本身還大,連吩咐警員把尸體帶回治安所的聲音都在發抖。 另一方面,如果奧爾德里奇警司真的死于他殺,那最該發現異樣的就是當時的驗尸官。 于是在第二天下午,當沃克小姐幫霍華德太太整理生活用品時發現一把手|槍后,迫切想要確定祖父死因的她選擇偷偷順走那把槍。 等到傍晚,他找借口離開教堂,來到克利夫蘭醫生的診所。 用醫生的秘密換取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趁機掏出槍對準醫生的腦袋,終于逼問出了殺死祖父的真兇——正是取代了祖父職位的沙利文。 可沙利文警司并不是她能輕易接觸到的人……她必須有人協助,克利夫蘭醫生就是個不錯的對象。 為了保證醫生不會反水,她逼他寫下一封坦白自己罪行的自白書,這才與醫生商議起第二天的計劃。 鑒于沙利文警司剛剛不小心弄傷過自己,克利夫蘭醫生很快便想到了中毒癥狀與“破傷風”相似的番木o鱉堿。 下毒的過程并不復雜。圣餐中的薄餅本就由她制作并分發,而番木o鱉堿雖有毒,但也是用于除寄生蟲的藥,教堂內的常用藥柜里便存有一小瓶。 但番木o鱉堿本身有苦味,且薄餅本身就很小,她下的劑量很有可能無法毒死沙利文警司。 這時,醫生的作用就出來了。 只要沙利文警司一發作,他就會掏出假裝是嗎啡、實則為番木o鱉堿的藥片——反正都是白色的片劑,在緊張的氣氛下不會有人察覺到。 于是,真正致命的毒藥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下送進沙利文警司的咽喉。 而殺死克利夫蘭醫生的過程就更簡單了。 她在午餐中下了一點瀉藥,委屈了一下神父的腸胃。 而她假裝去四樓上廁所,實則脫了高跟鞋,一手拿著槍一手拿著醫生之前寫下的“自白書”躲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上。 趁霍華德太太剛下樓,她徑直走下樓梯進入診室,用“自白書”轉移醫生的注意力,一槍結束了他的性命。 等克利夫蘭太太等人跑上樓查詢情況時,她早已光著腳跑回四樓,重新穿上高跟鞋,用力踏著樓梯的臺階下到二樓。 按理說,一切都能說得通,如果遇到糊涂點的探長說不定便會就此結案。 可偏偏龐納治安所派來的巴頓警司并不是個草包。他對槍械十分了解,而并不了解馬黎兵工廠規矩的沃克小姐并不知道那把槍上居然有專屬的編號。 這也導致查爾斯少校在看到手|槍后立刻產生誤會,硬生生扛下不屬于自己的罪名…… 秘書室中,利昂娜靜靜聽完沃克小姐的敘述,一時無言。 多么可怕的行動力……只要在這期間有一點猶豫、耽誤一點時間,她都不會順利完成這一系列的謀殺,甚至有機會全身而退。 可現在再討論這些已經無濟于事。 利昂娜會趕在治安所前找到她,也不是為了當著她的面揭露她犯下的罪行,她的目的同樣出于私心。 “是這樣的,沃克小姐。我知道你曾去過本·瓊斯常住的旅館,也許從他的房間拿走了一件東西?!彼f道,“那東西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證物,我希望在治安所那些人找來前檢查一下?!?/br> 沃克小姐還是沒有拒絕這個小小的請求。 她起身將書柜中一整排的書清空,將書柜靠墻的擋板掀開,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鐵盒。 鐵盒中的正是本·瓊斯藏起的“寶物”:幾張面額較大的紙鈔,一顆布滿劃痕黃銅紐扣,一張印著半裸女人的傳單,幾張折疊起來的紙張,以及一本與鐵盒本身差不多大的筆記本。 紙鈔和傳單沒什么可看的,利昂娜覺得那黃銅紐扣有些眼熟,不禁撿起來看了看,發現上面的“劃痕”其實是一幅小小的畫。 簡練的線條組成兩只依偎在一起的鴿子……如果排除掉某些群體給予它們的特別寓意,單單作為圖案來說還挺可愛的。 但這跟她想要的無關,利昂娜思索了一下,還是拿起其中最顯眼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寫滿奇怪的代稱或外號,后面還跟著一些不大不小的瑣事,例如誰偷了誰家的雞蛋,誰家的貓叼走了誰家的雞卻撒了謊,或是有人偷看鄰居洗澡等等……是本·瓊斯用來記錄勒索信息的冊子。 利昂娜翻動著筆記本,突然,一張長方形的紙片從里面掉了出來。 她彎腰將其撿起來,卻發現那是一張寫好、卻沒來得及兌換的支票。 按照時間看,支票早已過期。收款方是一個居住在“尤多里薩”,名為“喬治·歐尼爾”的人。 不管是地名還是人名利昂娜都不熟悉,可等視線滑到支出方的名字時,她的瞳孔卻因震驚而驀然放大。 謝恩·霍頓——正是帕克絲莊園曾經的男管家,也是官方檔案中下毒謀殺懷特伯爵的兇手。 第75章 075 在利昂娜的人生中,男管家霍頓先生與女管家梅太太一樣,都在她生命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由于母親早逝, 父親懷特伯爵又經常外出,她和兄長童年時的起居基本由這兩位長者負責。 梅太太是個有些嚴厲的老婦人。 尤其是在對待利昂娜的教育上,她一心希望自己的小小姐能成長為與伯爵夫人一樣合格的淑女。 可也許是天性使然,利昂娜從小就體現出與淑女完全相反的性格,且很難管教。有時候性子上來了,連梅太太的冷臉都管不住她。 而這時候,性格更加隨和的霍頓先生就派上用場了。 與梅太太的傳統育兒方式不同, 他從來不把兩位小主人當成孩子。 他與他們對話時總會半蹲到地上, 溫聲詢問他們的訴求,再把事實一一擺出來,用一種更平等溫和的方式解決問題。 從結果上來看, 霍頓先生在利昂娜成長中的影響并不比梅太太少。 也因此,在他親口承認自己就是下毒者后,利昂娜受到的沖擊感幾乎擊潰了她的理智,在一段時間里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仔細思考。 后來,等她意識到男管家那突如其來的背叛也許另有隱情時,有關他的所有東西都被治安所封存帶走,她想要從中找到線索更是難上加難。 而眼前這張有著男管家霍頓簽名的支票,是她近三年來第一次接觸到的、有關霍頓先生實物。 它會是鑿開混沌的鑰匙嗎? 利昂娜還不敢妄下定論,此時只能屏住呼吸, 仔細檢查支票上的每一處細節。 這一張很平常的支票,支票的開戶行t是馬黎的四大銀行之一的黑馬銀行。 上面的面額對利昂娜來說也許不是特別多, 但對男管家霍頓來說, 這大概相當于他一輩子的積蓄了。 出票時間是1118年8月14日,正好在伯爵府中那場慘劇發生前的前幾天。 現金支票一旦超過開票日后的十天就無法再兌換, 也就是說,現在這張過期兩年半的支票已經跟一張廢紙沒有區別。 “……我發現這張支票的時候,它夾在那幾張紙里?!?/br> 見她的表情變得很嚴肅,沃頓小姐適時在旁提醒道:“那幾張紙我都看過了,有點像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感覺是某位治安所的警員寫的筆記?!?/br> 利昂娜立刻去翻她口中的那疊紙,正如沃克小姐所說,左側不規則的鋸齒狀撕痕證明它們確實是從某本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而且這筆記本紙張十分眼熟,很像治安所中統一派發的警員手冊。 打開第一頁,一行行繚亂的手寫體映入眼簾。全是鉛筆寫的,有些部分已經因為紙張摩擦變得模糊,辨認起來更加困難。 這些段落有長有短。長的可以密密麻麻地占據半頁,短的可能只有一句話,看上去都是一些即興記錄。 【……按照奧爾德里奇警司的指示,我來到尤多里薩,尋找那個叫“喬治·歐尼爾”的人??扇f萬沒想到,村中唯一一個叫“喬治·歐尼爾”的孩子早在三年前便染病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