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剛才在極西之地,他就是這么把這根柱子切斷的。 龍鱗化成的刀鋒極其鋒利,削鐵如泥,切起冰來也毫不含糊。只不過冰太厚,樓燼只能一層一層地削,像削梨子一樣。 切深了刀會被卡住,切淺了效率又太低江灼撐不住,這也是個技術活。 滕陰在旁邊看了一會,想幫忙又施展不開手腳,幾次三番上前來,最終什么都沒說。 樓燼替他覺得尷尬,便道:“你也忙去吧?!?/br> 滕陰:“我不忙?!?/br> “那還不如讓十五夜開門待一輪的客,”樓燼道,“他之后一定需要大量的魔氣?!?/br> 滕陰對于十五夜開張與否并做不了主,也不敢貿然做這個主。 “沒事,有什么我擔著便是?!睒菭a眼也不抬地說。 說完這話,樓燼聽到滕陰在身后猶豫了一會才離開,又去而復返,對樓燼抱了一拳,道:“多謝?!?/br> 樓燼沒說話,手下動作也沒停。 你是他什么人,要你來替他道謝? 樓燼就這么不眠不休地一直削著,下刀時幾乎是謹慎謹慎再謹慎——這刀太快了,碰到皮rou就是一道血口,必須要十分小心才能把江灼毫發無傷地從冰里剝離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樓燼才終于摸到了江灼柔軟冰涼的肌膚。 此時江灼的半邊身子和臉已經被削出來了,剩下一半還凍在冰里。 樓燼的刀并沒有停,他的指尖搭在江灼的腕上停了一會,確認江灼還活著后無聲舒了一口氣。 外界的暖意久違地涌向了江灼,他就在一片溫暖中慢慢睜開了眼。 他四肢還埋在冰里,動彈不得,睜開眼簾后直接入目就是樓燼那一張五官深邃、英挺逼人的俊臉。 全神貫注的樓燼還沒發現他已經醒了。 江灼也沒有出聲。 他四肢被凍得沒有什么知覺,只有一點點鈍鈍的觸感,好像樓燼正捏著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從冰里剝離。 刀刻在冰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微小噪音。 江灼垂下眼,盯著樓燼的側顏看。 樓燼神情很專注,眉間稍蹙,形狀鋒利的唇微微抿起,呼吸時喉結偶爾會上下滾動一下。他袖子挽到了肘部,小臂的肌rou隨著手部動作而格外分明。 和江灼的俊美不同,樓燼是另外一種俊。 如果說江灼是寒涼的月,那么樓燼就是熾熱到刺眼的烈日,雖然這輪烈日有點懶散,不太情愿散發熱量,但依舊讓他身邊的人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暖意。 樓燼鑿了多久,江灼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了多久。 ——看他時而蹙眉,時而舒展,時而抬頜垂眸,時而小心翼翼地吹去碎冰。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魔界幾輪晝夜交替,大功告成后的樓燼終于抬起了眼,向后一仰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發出咔咔的輕響。 他一手搭在頸后,視線稍一移,正巧和那一雙黑曜石般的雙眸對上了視線。 樓燼略有一怔,繼而笑了起來。 “喲,醒了?!?/br> 第49章 邪火 這是熟悉的語氣, 之前好像聽過很多次了,江灼一時恍惚。 他渾身上下均被凍僵,壓根說不出來話, 已經重獲自由的手腳也依舊動彈不得。 樓燼將他從冰里打橫抱了起來,失力的江灼像一團棉花一樣軟綿綿地靠在樓燼懷里, 頭稍微歪著,正好枕在胸口。 樓燼生了幾堆火, 把江灼放在中間,火堆圍成一個圓形簇擁著位于圓心的江灼,看上去像什么古老的巫術一樣。 過了一會,江灼的身體慢慢回暖, 至少嘴唇能動了。 “謝——” 極其沙啞的謝字入耳, 樓燼一笑,覺得有點怪。 他蹲在江灼身邊調侃:“多日不見,變客氣了?” 江灼不明意味地“嗯”了一聲。 樓燼站起來:“那我走了,你好好養傷?!?/br> “——別?!?/br> 樓燼腳步一頓:“讓我別走?” 江灼又“嗯”了一聲。 樓燼沉默了會, 問:“你有話對我說?” 江灼這次沒回答。 樓燼折返回來,在江灼身側坐了下來。 先前的那股煩躁無影無蹤,想問江灼腦子里在想什么的沖動也沒了。 樓燼低下頭,和江灼四目相對。 那雙眸子里平靜如水, 水波之下仿佛還藏著什么晦澀的情緒, 樓燼看不懂。 少頃,樓燼低聲開口:“江灼?!?/br> “嗯?!?/br> “我們是仇人,你應該知道的吧?” 江灼還是沉默。 “你想殺我,我不想殺你, 你惦記我,我不惦記你, 所以算起來是我吃虧?!睒菭a說。 江灼:“……” 樓燼覺得沒意思,胳膊肘抵著江灼腰側輕輕一撞:“你倒是說點什么?!?/br> 江灼用眼神說:我倒是想。 樓燼裝沒看見似的:“你也不說話,和你聊天沒意思,我走了?!?/br>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才走出兩步卻突覺腰身處一涼。 伴隨著滋啦一聲響,樓燼驚訝地回頭,就看到自己的衣袍在腰帶的那一塊裂了個大口子,只有半圈還連著,剩下一半則在風中晃蕩。 罪魁禍首正躺在地上,好不容易能活動了的手死死拽著樓燼的袍角,一拉一拽,衣料便從中間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