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艷陽高照,人潮熙攘,鄒清許抬眸,和沈時釗遠遠隔空對視。 鄒清許看到一雙高傲好看的眼睛,又颯又艷。但沈時釗漆黑的眸子陰冷深沉,像望不到底的幽潭,強光晃了一下鄒清許的眼睛,他避開沈時釗的視線。 沈時釗沉聲說:“把人帶走?!?/br> 鄒清許一愣,反應過來后反抗道:“等等!沈大人,我的腳還沒踏進去呢,再說,哪怕我真進去,也不犯法吧?” 鄒清許據理力爭,他和沈時釗對視的第一眼,心里霧起云涌,莫名緊張,沈時釗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孤傲冷冽,還有一絲寡淡的陰郁,令人誠惶誠恐。 沈時釗抬眸看了一眼他們身后的風月場,眉頭嫌棄的皺了皺,他不想解釋,朝手下揮了揮手。 一旁的梁君宗見狀,盡管形勢緊急,仍有禮有節地問沈時釗:“沈大人,不知鄒清許犯了什么事?” 沈時釗臉上很少顯露出情緒,他眸光一掃,還是賣了梁君宗一個面子:“我們懷疑鄒清許與考生張浩然科舉舞弊有關?!?/br> 鄒清許腦袋瓜子嗡嗡的,他以為燒掉上疏彈劾的奏折,自己可以暫時平安,安心在古代開浪,沒想到一開局就要被抓! 梁君宗急切道:“沈大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以我的人格擔保,鄒清許不可能做這樣的事,還請大人明察?!?/br> 聽到這句話,沈時釗神色不動,他看了看鄒清許,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梁君宗,但他什么都沒說,給手下拋了個把人帶回去的眼神后,冷著臉策馬而去。 第2章 舞弊(二) 廳內,寂然無聲,噤若寒蟬。 鄒清許看著自己手邊的素面青白色茶盞,里面泡著上好的龍井,茶湯香濃,茶色青翠,龍井葉瓣瓣分明。 鄒清許不聲不響地坐著,沈時釗抓他時的理由為懷疑他與一場科考舞弊案有關。 他心里平靜幾分,盡管現實世界中的自己是個學渣,但書里的鄒清許博覽群書,才華卓著,何況此人清謹剛直,為人坦蕩,本不應該牽扯到這種事情里,形勢尚不明晰,他靜觀其變。 屋外隱約忽然落了一聲驚雷。 鄒清許記得出門時還是艷陽天,天兒變得太快了,彼時往外望一眼,濃云低垂,天幕蒼蒼,遮天蔽日。 沈時釗端坐在方椅上,面無表情,臉若冰玉,他一手端起茶盞品茶,坐姿優雅從容,沈時釗掀起茶蓋,縹緲的熱氣混著茶香迎面撲來,他眼底一片清淺之色,問:“你近來見過張浩然嗎?” “我不認識他?!编u清許脫口而出,他可剛穿進書里,認識毛啊,但鄒清許轉念一想,他腦子里似乎有張浩然這個人存在。張浩然是翰林學士張建誠的兒子,與自己有過幾次碰面,張浩然長得人模人樣,才思睿智,在士子間有點名氣。 鄒清許伸手去碰茶杯,張建誠這個名字他也覺得熟悉,鄒清許苦思冥想,終于想了起來,張建誠在他的奏折名單里。 鄒清許抿唇,扶了扶額。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剛穿過來時做的夢。 少年在田野里解決完內急,看到路邊的黑衣人殘忍暴戾地屠殺馬車上的家人,他剛要沖出去,母親看到他,朝他搖了搖頭:不要來送死。 黑透了的夜,血流成河。 盡管如此,鄒清許依舊被黑衣人發現,長刀在身后追趕,他發瘋似的在田野里奔逃,走投無路后跳進冰冷的河里。 一把火將兩輛馬車點燃,鄒家上下幾十口人全部命喪黃泉,血腥味兒鋪天蓋地的散開。 鄒清許的父親鄒瀚承本是一代名臣,因得罪政敵被捕入獄,全家在被流放南下的路上命喪黃泉。 后來,鄒清許被游歷講學的梁文正救下,他拜師,他報恩,他刻苦讀書,立志平反冤假錯案,懲戒弄權jian臣,告慰親人冤魂。 從那天起,鄒清許臉上很少呈露笑容。 只有把奏折名單里的人都拖到黑暗的地獄,他才不會夜夜噩夢。 夢里枯榮明滅,沾滿塵埃,夢醒世道蒼莽,朝堂未寧。 忽然,驚雷當空炸開,驟雨落下,灰敗的天光被紛紛水柱切割的支離破碎,視線透過看不真切的雨幕,鄒清許仿佛看到了經年日久已經腐敗的血跡。 他似在出神,胸口處隱隱發疼,沈時釗若無其事地放下茶盞,抬眸看他:“真的不認識嗎?” 沈時釗將鄒清許的思緒拉了回來,這個人的目光總是讓鄒清許心虛,他年輕的一張臉上竟然生出如此老練和冷漠的目光,漂亮眼睛里投出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鄒清許不自然地低頭喝茶,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純茶里不加奶不加糖,不加珍珠,不加奶蓋,不加燕麥爆珠,不太好喝。 鄒清許習慣了喝咖啡,不喜歡喝茶,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這個人,但和他沒交情?!?/br> 試探不露聲色的展開,屋里大而空曠,只擺了幾張桌椅,顯得極其冷清肅穆,沈時釗直截了當地說:“張浩然被彈劾會試作假,你和張浩然在秋季的鄉試中雙雙中舉,第二年春季,你們又在會試中一同考中進士。張浩然與你一同參加會試時,你的位置在他身后,你是否徇私舞弊,如實回答?!?/br> 鄒清許開始在腦中搜索這場科考,會試時,榮慶帝欽點禮部尚書兼任翰林學士的謝止松擔任主考官進入貢院,后來謝止松感染惡疾需要休息一段時日,副主考官馬春華主持了考試和閱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