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姑娘綁著低馬尾,兩條又粗又重的辮子上開了小朵荼蘼花,一身雪白,連繡花鞋都是純凈之姿,不染一點塵埃。 荼蘼? 亦或者是燕齋花。 白衣姑娘臉面模糊,像是跟著聲音,撩開了懸在上空的衣裙。纖細的手掠過七彩戲服,終于在犄角旮旯處尋到了哭泣的女娃娃。 她蹲下.身:“咦,你怎得在這兒?該去吃飯了!” 手拉住女娃娃的胳膊。 “哎呀!” 白衣姑娘縮了縮手,有些憐惜般,“我聽聞你這幾日不常來包廚,是當真賭氣絕食?” 女娃娃斷斷續續地哭。 “不吃飯怎么成!快于我去,不然等過了時辰想吃也吃不著了!”白衣推了把女娃。 女娃娃踉蹌一步,差些摔倒。 “我不去!” 松了手,斐守歲見到女娃娃的真貌,與那翠綠人偶十分相似,不同之處只有靈動與否。 看來這一出幻術便是翠綠人偶的故事。 老妖怪不知之后的事情有沒有價值,暫且也挪不動步子,聽白衣與翠綠說。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你與我說說,不吃飯是不成的,你看看你的胳膊,哪家的姑娘有這般瘦?!?/br> 翠綠卻哭紅了眼:“哪家的姑娘?!我本有家,本不該受這般的苦!” 淚珠從眼眶生出,點化了霧氣。 “是,我知道是我娘親不要我了。她不要我,我就該在這兒受人作踐嗎!” 吸一吸鼻涕,“我還不如去死!” 氣話沖出口,翠綠如一只急眼的兔子,甩開了白衣姑娘,因她從小吃不飽飯,長得又矮,也就能輕松跑過衣擺。 一蹦一跌著。 五顏六色的戲服隨她的動作搖晃,她義無反顧跑入濃霧之中,獨留白衣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衣收了手緩緩站起,自言自語:“我做錯了嗎……” 嗯? 斐守歲注意聽。 “原是我不該出手的……” 此話了,大霧撲上白衣的身子,將眼前這一幕吞噬殆盡。 守歲皺眉。 又是話說一半,屁放一半的別扭戲。 掖掖袖子,斐守歲轉身與陸觀道:“走罷?!?/br> 陸觀道背過頭,好似在抹眼淚。 “嗯,走?!?/br> “……”斐守歲當作沒有察覺。 拉住身后這個愛哭鬼,往前走去。 沒走幾步,又是一陣陰風刮來,老妖怪立馬甩出紙扇擋風。 這風兒有毒,一吸入喉間便瘙癢萬分,陸觀道反應不及,猛地喝一口,立馬就咳嗽起來。 斐守歲屏氣,傳音:“沒事吧!” “我……咳咳咳……” “當心,就怕這風帶病?!?/br> 陸觀道瞇眼,他被風熏得又擠出一滴眼淚:“我沒事,只是吃著了,咳咳咳……喉嚨,有點子……咳咳咳,有點腥……” “別亂想,跟緊我,不要松手?!币映鰸忪F,要完好無損地離開。 斐守歲心想,執扇便是一扇。 颶風憑空而現。 風狂舞碎發,打得陰風一個措手不及。 老妖怪輕笑,見霧氣也隨之后退不少,他笑說:“怎的,只挑軟柿子捏?” 身后那個咳嗽的軟柿子嗚咽一聲。 “……” 算了。 斐守歲正聲:“荼蘼姑娘既有事囑托,不如盡快?!?/br> 霧氣悄悄然爬。 斐守歲往后靠了靠,掙脫陸觀道的手,反手與他十指相扣。 陸觀道一愣,手心有暖流一點點占據。 “有好些嗎?”這是適才神在斐守歲身上留下的仙力,散了怨念后還余下些,斐守歲便還給了陸觀道。 陸觀道咽了咽,神之力一下撫平了他喉間霸道的妖氣,就連悲傷都被拍扁。 低下頭:“……沒,還是癢癢的?!?/br> ? 撒謊。 斐守歲垂眸:“我不松手?!?/br> “唔?!?/br> 陸觀道知自己不該騙人換取憐惜,卻羞于說出口,不再回話。 斐守歲嘆息一氣,大聲與幻境:“姑娘信我,便不必遮遮掩掩?!?/br> 話落半晌。 灰白濃霧中飄下一朵荼蘼花。 “這是……” 斐守歲伸手去接,花瓣一散,凝成一行字。 “公子,幻術之中還有他人動手,望公子多加小心?!?/br> 如此客客氣氣提醒的不可能是燕齋花。 是荼蘼。 斐守歲鎖眉,他心中復盤著荼蘼與燕齋花之言。燕齋花說幻術非她手筆,也不能全信,若是神靈……不,神的目的已在他身后。不是荼蘼欺瞞,就是燕齋花的蠱惑之言。 顧扁舟?顯然沒有道理。 老妖怪頭疼。 花散后,霧氣猛地向前,又似初到時包裹了兩人。 陸觀道在后,靠著斐守歲說話:“霧氣里好多人?!?/br> “嗯?!?/br> 斐守歲閉上眼,感知幻術。 大霧在妖術下被剖析,見濃霧疊墜,里面藏著一個個深黑的老靈魂。 靈魂低著頭,垂著手,沒有色彩,亦沒有生氣。 斐守歲偏偏頭,傳音一句:“我帶著你走,你不要停下?!?/br> “不停下!” 陸觀道沙啞嗓音回他,“你要帶我去哪里,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