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后退好幾步,指著老婆子,臉上悲苦的表情漸漸鋪上笑意。 是欲哭的笑,帶著心碎一般。 “他們都說我錯了,可我不知我錯在哪里……” “你說句話啊,別這樣看我好嗎……” 第37章 煞氣 阿珍抿唇,落下一滴干巴的眼淚。 前頭的蘭家婆子放下簾子,她搖搖晃晃地走到阿珍面前,反手一個巴掌打在阿珍臉上,泥土揚在空中。 阿珍睜大眼,淚水順勢流下,她顫顫巍巍地伸手,手指指著老婆子。 “你、你打我?” 老婆子一張皺在一起的臉,像黃澄澄的橘子屁股。 老眼婆娑,語氣輕微:“我叫你在家好好待著,你為何又貪玩出去?” 阿珍咽了下口水,捂著有些紅腫的臉。 “我沒有出去玩,我只是……只是夫人叫我去摘海棠花……” “夫人?”蘭家婆子似是有些怒氣,“她都不要你了!” “不能……不能的……” 阿珍聽此言,不敢相信般低下頭,看著她那雙不屬于自己的繡花鞋。鞋頭全是結塊的泥土,就算洗干凈了,也染上了灰黃。 姑娘家碎碎念:“夫人還說要與我一起去廟里祈福,怎么能不要我,定是你聽錯了……聽錯了……” 店小二實在聽不下去,他一邊朝著客人致歉,一邊拉起阿珍就往后廚走。 “客官見諒見諒,小的這就把這個瘋女人拉去后院關著,”店小二推搡著阿珍,“快走,快走??!” 他繞步走到院門口,用力一拉,忽得一下,打開院子與后廚的木門。 風吹進來,撩開阿珍額前雜亂的發。 阿珍睜大眼,張開了嘴,似乎要去吃一口涼薄的秋意。 涼颼颼又濕冷的天,綿延無期。 濕氣撲鼻,阿珍被迫咬緊唇瓣,就這樣被拉入寂靜無人的后院,一點聲音都透不出來。 悠悠蕩蕩的風兒,浮在客堂上空。 陸觀道緊緊拉住斐守歲的衣裳,怕冷似地縮緊脖子:“好冷?!?/br> 斐守歲溫熱的手掌覆在陸觀道的肩膀上。陸觀道蹭蹭他的手背。 “暖的?!?/br> “……嗯?!?/br> 斐守歲深深地看向那扇緊閉的木門,仿佛里頭關著的不是阿珍,而是謎底。 北棠娘子為何臥病在床,為何她身側的陪嫁丫鬟阿珍如此瘋魔,還造謠她已經死了。那雙繡花鞋又是何意。昨日傍晚遇到阿珍時,她又提到過一人,桃花眼高高馬尾,應該就是江千念。江千念尋阿珍的繡花鞋又是作甚?還有方才江千念欲言又止的一個姓——花。 很顯然,海棠鎮乃至面前的謝江兩人藏著的秘密,都不止眼睛能看到的那般簡單。 老妖怪輕輕拍著小孩的肩膀,他猜測著阿珍瘋癲的原因,或是見了什么超乎她常識的事情,是什么嚇得她說起瘋話? 斐守歲睫毛簇簇,垂在眼眸前,只聽江千念小聲驚訝。 “琉璃花有動靜?” “什么?”謝義山回。 斐守歲扭過頭,見謝家伯茶拿出一片琉璃花的碎片,純白的薄片盈盈亮發著柔和的微光。 琉璃花做工非常人能及。它整體呈乳白色球狀,一球有共四十層的鏤空雕花,每一層都能靈活轉動。最中間含著一枚不知什么材質的粉色珠子。而謝義山拿出的一片則是琉璃花最外邊的殼,又稱琉璃護法。 那殼一閃又一閃,片刻后歸于平靜。 謝義山納悶:“我從未見它亮過?!?/br> “說明我要找的東西就在附近?!?/br> 江千念又拿出另外一碎片,將這兩片拼在一起,成半個球形。 她道:“七日前的夜里,我在南邊稻田遇到了阿珍姑娘,琉璃花也閃呼過,但僅僅是一瞬間就消散了?!?/br> “那個找她要繡花鞋的真是你??!”謝義山喝一口茶,“等等,你怎能確認琉璃花為的是阿珍姑娘?” “呵,我平日將琉璃花帶在身側,一月下來不說客棧里,鎮子能遇到的我都湊近過,沒有一點反應。不過,為何現在又閃了?!?/br> 江幸鎖眉看著琉璃花碎片,“我明明用過陣法……” “阿珍姑娘只是個凡人?!膘呈貧q插了嘴。 “這我知曉,”江千念又說,“唉,要是我能知道琉璃花正確的用法就好了?!?/br> 斐守歲抬眸:“江姑娘不會用這法器?” “說來慚愧,家父家母未曾教過我。我少時見家父尋妖,琉璃花會閃出一瞬的光,家父見光后就提劍出門,再過數日便是大獲全勝。所以我只能憑著血脈喚醒琉璃花,其余一切的步驟一概不知,只能等著琉璃花閃光?!?/br> “那……”斐守歲想到一事,“你是怎么來到海棠鎮的?” “四月前的一個深夜,是琉璃花自己閃出‘海棠鎮’三字,我能想到的妖也只有一個,便次日便啟程從北方趕來?!?/br> 江千念一口氣說完,灌下一杯冷茶。 “所以你們要幫我,也沒法幫?!?/br> 語氣越來越低落,江幸趴在桌子上,與陸觀道對視。 小孩子掠過她的眼神,看著琉璃花。 “好漂亮?!毙『⒄f。 江幸笑著點點頭:“出自名家之手,世間怕是沒有第二個了?!?/br> “……” 斐守歲捏了捏眉心,他能看出江千念并未有要他賠償的意思。但一層是傳家法器,一層又是名家之手,這些個話語仿佛一把把箭矢插在斐守歲的良心上。他倒也是奇怪,一個作妖的居然還會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