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道：“我想知道三天前唐家發生的事情?！?/br>
    只見乞丐指著雞腿說：“公子，這燒雞太好吃了，您哪家鋪子買的！”

    “……”

    第6章 唐宅

    斐守歲瞪了眼：“成衣鋪斜對角那家‘池娘燒雞’?！?/br>
    乞丐輕笑。

    “唐永妻子便姓池，閨名池釵花，她家祖傳做燒雞?！眹Z一半，乞丐啃一口雞腿，又說，“但是唐家出事后，池家并沒有任何動靜，甚至出喪也只池釵花的娘親一人?！?/br>
    “也沒聽說池釵花和家里人關系不好，不過唐年卻有不好的傳聞?！?/br>
    “唐年？”斐守歲來了興趣。

    “出事前一個月，唐年曾要娶池釵花閨中密友亓官家的二姑娘，可惜不知怎么著，亓官家二姑娘在抬轎去唐家時失蹤了。作為新郎官的唐年居然毫不知情，得知人不見后也并沒有很悲傷?！?/br>
    斐守歲垂眸，他想到城外棺材鋪前遇到的鬼新娘。

    “亓官家二姑娘身量如何？”

    “魁梧！”乞丐比畫一下，“不過看畫像倒也算落落大方，不失大雅啊?！?/br>
    魁梧，不失大雅……

    斐守歲笑道：“那你可知唐家的荒唐事？”

    “知道，都傳瘋了，不過我所知的是另一個說法，公子你可要聽?！?/br>
    “難不成一只燒雞買不了這個故事？”斐守歲早知如此，他拿出一串銅錢，丟給乞丐。

    乞丐立馬接過，細數一番，方才收入囊中：“好久沒見這么多錢了，公子出手真大方?！?/br>
    斐守歲默然，他總覺得面前之人并非真正的叫花子。盡管來者撲面的地痞之氣，但在剛才的交談里，至少從用詞氣質上看不太像。

    為何要扮作叫花子，還是不得不扮成叫花子？

    乞丐沒有注意到斐守歲異樣的眼光，嬉皮笑臉地把錢藏好：“公子可別太吃驚，聽我說?！?/br>
    “您知曉那些個婦道人家說的吧。她們也就知道是池釵花勾引弟弟唐年，導致哥哥唐永失手殺了她?，F在看上去是一家死了倆，唐年也瘋了。其實事情并非如此！”乞丐再一口將雞腿整個帶皮嚼入嘴中，“我所知，是弟弟唐年要強了池釵花，被哥哥唐永發現了?！?/br>
    斐守歲微微頷首，示意乞丐繼續。

    “且是池釵花失手殺了唐年，而唐永因胞弟死在面前無法接受，所以……”

    “所以？”

    乞丐說著，用吃干凈的雞腿棒子，在脖子那抹了下：“在屋里上吊死了?！?/br>
    斐守歲并不特別相信眼前之人說的話，他只不過當成了故事另外的一種可能性。

    他提問：“照你所說，唐家兩兄弟死了，那剩下的不就是那位池家姑娘？可我只見過唐年?！?/br>
    “這就是這事的詭異之處，您既然見過唐年，那您可有注意唐年的行為？”

    斐守歲思索著，想起棺材鋪前那舉動十分小婦人的唐年，倒是有趣了。

    “公子要是不信我說的話，大可隨我去唐家看看?！逼蜇ばυ?，“我猜公子扮作書生模樣，但形事風范不似小家之氣，莫不是上頭的官爺，來這里查案的？”

    斐守歲朝乞丐笑笑：“不是什么官爺，就一書生平日愛寫鬼怪話本?！?/br>
    他撒了謊，不過好用。

    乞丐看到斐守歲客氣的笑，也跟著笑說：“小的能遇到官爺這樣的人，真是福氣咯。不知能否請教官爺名號？”

    斐守歲行走人間，從不用虛名。他拱手，微微彎身，折扇與畫筆隨著動作摩擦。肩上落入一片楓葉，點在淺色衣裳上，很具風雅。他的這番禮數是將乞丐放于自己齊平的位置，并無蔑視。

    “斐守歲，字徑緣?！?/br>
    乞丐見狀也裝模作樣地鞠了躬，看上去十分滑稽，然后在斐守歲的注視下，極其拮據地從補丁袋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紙。

    “小的聽不明白?！?/br>
    “……”

    寫好名字。那乞丐看了許久，又反復念上幾遍，方笑道：“好名字！”

    斐守歲面無表情，只想罵一句：別裝了。

    “禮尚往來?！?/br>
    乞丐旋了一圈嘴里叼著的雞腿骨：“小的無名無姓?！?/br>
    好一個無名無姓。

    隨后，斐守歲又多付了乞丐一只燒雞的錢，讓乞丐帶著他去看看唐宅如何。臨走前不忘囑咐客棧小二，讓其到飯點給客房送去吃食。老妖怪還記得有個小人兒在樓上睡著，就怕那食盒喂不飽。

    只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陸觀道早醒了。

    小人兒不敢睡得太深，卻因太累了，一口氣睡上了半個時辰。

    陸觀道坐在床榻上發呆，他朦朧著眼四處尋找斐守歲的存在?？上?，屋子里就他一人。

    風颯颯地將紅葉吹進來，小孩穿靴下榻趴在窗口，露出半個小小腦袋。他遠遠地看見楓樹下一身淺色衣衫的斐守歲，還有包子鋪前的乞丐。盡管隱藏在樹影里，陸觀道還是準確地找到了斐守歲。那種站姿，那身衣裳還是剛剛才買的。

    但當小人兒看到乞丐的時候，心里惶然一抽，他使勁想長高些，他想不用踮腳就能看到下面的人在干什么。

    說話？為什么要和乞丐說話？

    他也是乞丐啊。

    怎么不和他說話，這是不要他了嗎。

    陸觀道用他極其豐富的想象力，腦補到斐守歲有了新小孩不要他的樣子?；蛟S斐守歲起初是看他可憐，才愿意多陪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