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淺一些?！?/br>
    “那這匹？”

    說著說著，年輕貌美的女兒家就都圍在斐守歲身旁了。

    在姑娘家眼里斐守歲年紀適中，樣貌又不錯，為人處世說得上好聽的話，況且出手闊綽?？上Ь涂上г趲Я藗€孩子，但咬咬牙為拼前程，有個孩子也不是不行。

    “公子還要買些什么，且去看看，都是上好的料子?！?/br>
    “是啊，給小公子也多選些?！?/br>
    陸觀道仰頭看著姑娘家圍著斐守歲，他一皺眉，三兩下掙脫出軟尺的包圍。一個箭步抱住斐守歲的大腿。

    可憐兮兮地說：“你不要我了？”

    第5章 乞丐

    斐守歲低頭看到腿上的掛件。

    黑色眼睛中帶一點綠，在雜亂如鳥窩的頭發下，還算漂亮。

    昨夜燭火中無法端詳這一細節，眼下看清了，小孩子是有點惹人憐惜。這樣可憐的小人兒，雖無法激起一個老妖怪的同情心，但捉弄之意難免。

    斐守歲故意扳出嚴肅神色：“松手?！?/br>
    “不松……我怕你不要我?！标懹^道咬牙不愿離開，他晃著腦袋，委屈溢滿眼眶。

    這讓旁邊的女兒家看了都蹙眉。

    斐守歲感受到周圍人熾熱的眼神，他挑了挑眉，扒拉開陸觀道的手，又將這個在撒嬌的孩子抱起。語氣被溫柔浸透，仿佛是夜晚在哄孩子睡著的母親。

    “怎么會不要你，那日都是和你鬧著玩的，當真了？”

    斐守歲等著陸觀道的話，他眼見陸觀道被這串話問住，呆呆地看著他。

    “沒……”

    “乖孩子?！?/br>
    斐守歲心滿意足，拍拍陸觀道的腦袋，復將他放下。

    拿著軟尺的女兒家著急忙慌上前給陸觀道量尺寸。那被突然哄懵的人兒就癡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直到量完，女兒家將陸觀道推到斐守歲面前，陸觀道才有些該為人的反應。

    小孩仰首而問，語氣微顫：“我、我可以當真嗎？”

    斐守歲得逞似的回他：“你說哪句話啊?！?/br>
    “嗯……”陸觀道思索道，“就是你說，你還要我的話，就是那句?！?/br>
    一氣呵成，都被逼得不結巴了。

    斐守歲俯首看著那雙真誠的眼睛，瞇眼笑說：“乖些我就留下你?！?/br>
    有個好玩的活物，似乎也不算什么壞事。

    得知這個回答，陸觀道臉上的局促一下子被欣喜填滿。孩子露出少有的真摯笑容，像朵完全開放的遲粉芍藥，卻因開得太過了，容易傻乎乎的敗下花瓣。

    斐守歲見著這朵花兒，伸手摸了摸陸觀道的小腦袋。

    “別張嘴笑?！?/br>
    陸觀道立馬把嘴閉上，后怕般用手背去擦臉。擦了會，抬頭拉著斐守歲的衣角，晃道：“你聽我說?！?/br>
    “嗯？”斐守歲放下手中布匹，俯身將耳朵湊過去。

    陸觀道笑嘻嘻地踮起腳，小聲著：“我有家了呢！”

    “……”

    斐守歲回不了孩子的話，他不過一時興起，就這樣有了家？可他也沒有家啊。

    小孩偏頭自言自語：“陸姨說了、說一個人不算家，兩個人才算。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這個是家。所以我有家了?！?/br>
    斐守歲的目光復雜，他被小孩單純的想法擊倒，也佩服那位陸姨，借著小孩的嘴說出了這樣的道理。

    于是老妖怪笑道：“那我多虧你，第一次有了家?！?/br>
    “嗯！”

    陸觀道樂呵呵的樣子，映入斐守歲的眼瞳，還算有點可愛。

    一會兒。

    裁縫娘子很快將衣裳改好。斐守歲付了錢，穿著整齊。一大一小，一淺一深。斐守歲的品位百年沒有變過，他替陸觀道選的雖差強人意，但總比壽衣好看。

    小孩子著深綠繡墨竹的衣衫，在斐守歲面前轉圈。

    “好看?！毙『⑦@么說。

    斐守歲頷首與陸觀道出了鋪子。

    路上，陸觀道問他：“這衣裳多、多少錢啊?！?/br>
    “不貴?！?/br>
    陸觀道低頭琢磨：“我不會弄臟的?！?/br>
    斐守歲笑了笑沒有回復孩子的話。

    走了些路，斐守歲想在宵禁前找到客棧住下，一路從市集出來拐進個巷口。

    巷子口開了家賣rou包的鋪子，香味在很遠處就能聞到。陸觀道趁著斐守歲去買筆墨紙硯，偷偷地往包子鋪走。小孩子站在街對面，眼睛盯著小販。

    小販注意到陸觀道，百無聊賴地盯了回去。

    盯到斐守歲買完東西，還沒結束。

    老妖怪看著小孩一動不動，便順著目光看到了小販。他都忘了自己是妖怪不吃凡人食物沒事，陸觀道可不行。

    斐守歲摸出一只素色繡槐花的荷包，取出十枚銅錢。

    “喏?！?/br>
    陸觀道看著那十枚銅錢，他又回首望了眼小販，小販正憨憨地朝他笑。孩子領悟了斐守歲的意思，接過錢，還沒把銅錢捂熱乎，對面的包子鋪就一頓吵鬧。

    眼見著店里走出個穿圍裙的中年男子，男子左手拿著把笤帚，右手從地上拖了一人。

    那人蓬頭垢面，胡子攀上半張臉，眼睛沒入劉海里頭，什么也尋不著?？粗裎撮_化的野人。

    陸觀道下意識看了看自己，還好他尚且穿著干凈衣裳，不過是不敢去買包子了，轉頭就把錢塞回斐守歲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