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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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之前,謝瑾也曾對郗歸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郗歸不明白,這樣簡單的決定,他為什么總是要想來想去、反復思量。 可此時此刻,郗歸自己也陷入了矛盾和猶疑之中。 她知道,暴力的勝利是以武器的生產為基礎的1,自己必須盡快做出火藥。 可誰也不知道,如此殺傷力巨大的武器,究竟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改變? 她究竟應不應該促成這樣的改變?又能不能讓一個孩子參與進來? 南燭雖然不忍,卻還是開口說道:“女郎,您不該如此,您明明最不喜歡猶疑?!?/br> “是啊,我明明最不喜歡猶疑?!臂瓪w在幾邊坐下,疲憊地靠在軟枕上,“南燭,你看,我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會說一套做一套?!?/br> 南燭正要說話,耳畔卻傳來了刻意加重的腳步聲。 她抬眼看去,微微斂了神色,一面側身拭淚,一面低聲通報道:“女郎,南星帶著伴姊過來了?!?/br> 兩個多月不見,伴姊圓潤了不少,再不是從前那副枯瘦單薄的模樣。 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撲閃著睫毛看向郗歸,整個人充滿了活力和朝氣。 郗歸收拾心情,笑著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快過來坐,南燭,快拿些酥酪點心過來,給伴姊嘗嘗?!?/br> 南燭知道女郎是讓自己避出去整理妝容,她殷切地看了郗歸一眼,滿懷心事地退了出去。 伴姊跪坐在郗歸對面,仰頭注視著她,神情很是依戀。 郗歸覺著,自己仿佛從伴姊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雛鳥般的孺慕之思。 她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伴姊不再枯黃的頭發,心中很是欣慰。 伴姊的現狀宛如一面鏡子,讓她清楚的看到,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徐州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孩子,過上如同伴姊一般的生活,再也不必為了能不能活下去而憂心,能夠真正擁有一個天真愉快的童年。 在年景不好的日子里,許多大人沒有生活,孩子沒有童年。 她想,既然我有著比他們更多的財富和知識,便理應幫助他們。 伴姊不知道郗歸心中所想,也沒有開口去問,只是微微閉上了眼,感受郗歸指尖輕輕拂過她發絲的溫柔。 她想到了自己的阿姊。 第76章 報答 伴姊懷念自己的阿姊, 但也清楚地知道,阿姊在世之時,每日都疲憊不堪。 艱難的生活造就了她潑辣的性情,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溫柔。 伴姊想, 也許這是一種屬于母親的溫柔, 可她的母親走得太早, 她早已不記得她的模樣,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擁有過這樣的溫柔。 伴姊心里明白, 這種溫柔其實是不屬于他們窮苦人家的奢侈之物, 但她還是忍不住依戀。 她渴望過上更好的生活, 也希望能夠留住這份溫柔。 她會好好努力,來報答女郎的恩德。 伴姊這么想著,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竹筒。 “誒?這是什么?” 伴姊回過神來, 發現郗歸正溫柔地看向那枚竹筒。 她不好意思地縮了縮手, 隨即又抿了抿唇, 赧然地看向郗歸:“前些日子,我聽說女郎即將大婚, 這是送給您的禮物?!?/br> 事實上, 這份禮物已經在她手里留了好些日子。 當日賜婚圣旨頒下之后, 京口百姓不明內情,只知道傳聞中被瑯琊王氏掃地出門的郗氏女郎,竟然要嫁給當朝風頭無兩的權臣謝瑾。 他們無一不為郗歸感到高興,就連西苑的部曲,也因此番狠狠打了瑯琊王氏的臉面, 而感到大快人心。 伴姊就是在這種情形下, 知道了郗歸大婚的消息。 她懷著一個小女孩最樸素的祝愿,準備了這份禮物, 卻一直羞于送出。 直到今日郗歸召見,她才猶豫著,帶著禮物來到郗歸面前。 “是嗎?謝謝伴姊?!臂瓪w笑著說道,眼中仿佛閃著星光,“是你自己做的嗎?” 伴姊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雙手捧上自己的禮物。 “我可以拆開嗎?”郗歸笑著問道。 她覺得伴姊今日的表現,儼然就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 這樣大的孩子,一定很期待自己的禮物被人喜歡。 伴姊紅著臉,再次點頭。 郗歸打開竹筒,發現里面是一卷絲絹。 她將絲絹取出,輕輕鋪在幾案上。 這是一幅桃花紋的淺粉色絲絹,上面是幾行歪歪扭扭的字,郗歸仔細看去,發現是《桃夭》的詩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臂瓪w讀了兩句,側頭看向伴姊?!澳銓W字了?” 伴姊被郗歸贊許的目光注視著,顯得有些無措。 她握著衣角,赧然說道:“我想著,如果學會讀書寫字的話,就可以幫女郎做更多的事,于是就告訴了潘統領。潘統領問了南燭jiejie后,給了我《論語》《詩經》,還有一些筆墨紙張?!?/br> 南燭進門之時,正好聽到這幾句話。 她避開絲絹,將點心和酥酪放在案上,懷念地說道:“從前我和南星讀書識字時,女郎就讓我們從《論語》和《國風》學起,說這兩本書易于入門,我便也給伴姊準備了這個?!?/br> 郗歸贊了一句“不錯”,指尖從一行行字跡間撫過。 伴姊難為情地垂下了頭:“寫得不好,讓女郎見笑了?!?/br> “怎么會呢?”郗歸看向伴姊,“很有童稚樸拙之美,我感受到了其中的心意。伴姊,謝謝你?!?/br> 伴姊聽了這話,忐忑地抬起了頭,與郗歸帶著笑意的目光撞在一處,覺得自己簡直要醉倒在這樣的溫柔中。 郗歸仔細折好絲絹,交待南燭收好,然后轉向伴姊,贊許地說道:“你在西苑想出的流水線作業,我已經聽說了,真是個不錯的主意?!?/br> “流水線作業?”伴姊聽到這話,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才遲疑地問道,“女郎是在說鐵匠們分組輪流制鋼法子嗎?” “是。因為這個法子,西苑制鋼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伴姊,這都是你的功勞?!?/br> 郗歸見伴姊眼中的迷茫不似作假,難免有些失望,但卻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示意南星取筆墨來。 “都是女郎教導得好?!卑殒⒄嬲\地說道,“西苑的鐵匠們都說,他們打了這么多年鐵,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制鐵之法,也沒有見過像灌鋼一樣的好鋼。他們都說女郎是受了神女指點,才能想出這樣的好辦法?!?/br> 郗歸笑著點了點伴姊的鼻尖:“那你呢?是不是也受了神女的指點,所以才改善了西苑的冶鐵流程?” “不是的?!卑殒u了搖頭,“我這樣的普通人,怎能和女郎相提并論呢?我只是很想很想為女郎做些什么,所以才想試試看能不能幫到女郎?!?/br> 南燭聽了這話,對著郗歸使了個眼色,仿佛在說,您看,就連她自己,也渴望為您效勞。 郗歸沒有回應她,而是執起筆來,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圖樣:“伴姊,你看看這個東西,你可能做得出來?” 伴姊探過頭去,發現紙上畫著的,是一個有著兩個輪子的奇怪東西。 “女郎,這是何物?” 郗歸看伴姊神情迷惑,絲毫沒有作偽痕跡,終于接受了她并非年幼穿越者的事實。 她摸了摸伴姊的額發:“此物名為自行車,乃鋼鐵所制。人騎于其上,只要踩動踏板,便可依靠鏈條帶動齒輪,快速行駛起來?!?/br> 伴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努力消化郗歸所說的一切:“女郎放心,我會努力做出來的!” 郗歸笑著點了點頭:“不著急?!?/br> 她握住伴姊帶著薄繭的小手,緩緩說道:“伴姊,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我去做。這件事有些危險,有可能會損傷身體,甚至失去性命。而且一旦去做,就要常常待在山中,很久都見不到你的爺爺和哥哥?!?/br> 伴姊看著郗歸,嘴唇微張。 郗歸比她更早開口:“伴姊,你不要著急回答,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能制出自行車,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好不好?” 伴姊點頭答應,但隨即便小聲說道:“女郎,我愿意的?!?/br> 她垂頭看著幾案,聲音微弱而堅定:“我們既簽了死契,便是女郎的奴隸,合該為女郎出生入死。認識女郎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可以過上如今這般安穩幸福、受人尊敬的日子。我很是感激女郎,一直都想為您做些什么。我阿姊說,這世上有很多事,比死還要可怕。我不怕死的?!?/br> 伴姊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顯然心中仍有懼怕之意的,但她還是這樣說了。 郗歸聽著她的聲音,眼中逐漸泛起濕意。 她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做,戰場上的局面瞬息萬變,她要關注江北大大小小的消息,便勢必沒有辦法再像幾個月以前那樣,長時間地待在北固山上那座小屋之中。 可火藥事關重大,她絕不放心隨意找人來做。 南燭說的沒錯,伴姊是個再好不過的人選。 她聰慧伶俐,幾日之內,便靠著郗歸那段簡單的描述,制出了遠超當今水平的灌鋼。 她忠心耿耿,對郗歸十分孺慕,愿意為她效勞。 她家庭簡單,與其他任何勢力都沒有牽扯。 甚至就連她的年幼都成了優勢——她還這樣的小,來得及接受郗歸想要施加給她的任何影響,被郗歸塑造成真正想要和需要的模樣。 郗歸不是不明白這一切,她只是不忍。 這不忍帶著虛偽的善良,令她有些反感自己。 “女郎,你不要哭,我會幫您的,我愿意幫您做任何事情?!?/br> 伴姊探身向前,輕輕擦掉郗歸滑落的眼淚。 郗歸感到她指腹的溫軟,再次流下幾滴淚水。 伴姊隔著桌案,大膽地抱住了郗歸。 顛沛流離的生活造就了她對人情世故的極其敏銳。 她當然怕死,畢竟她還這么小,怎么會不想好好活著? 可伴姊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夠擁有如今的生活,全是因為郗歸的恩德。 市井小民也有自己樸素的世界觀,伴姊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阿姊也會在天上看著她,她必須知恩圖報。 再說了,郗歸不是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