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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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悻悻住了口,謝墨倒是消了幾分氣。 “沒想到,京口這群流民之中,竟然出了個冶鐵的天才。江北的將士若能用上這樣的兵器,何愁不能大勝?” 他思量片刻,開口問道:“查到了嗎?這莊園是何人所有?” 一位部下湊上前來答道:“方才已請刺史府那邊幫著查了,文書上寫的是劉氏松娘?!?/br> “松娘?女子?”謝墨有些詫異。 部下也有些不確定:“文書上是如此寫的?!?/br> 謝墨沉吟不語,先前開口的那人問道:“刺史,此間既無進展,那我們這就回建康?請侍中過來?” 謝墨回身上馬,好半晌,才開口答道:“不回建康,我們先去見一個人?!?/br> 第39章 舊識 馬蹄聲漸行漸遠,劉堅正慶幸自己沒惹惱這位謝小將軍,沒想到手下人卻慌張地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將軍,那幫謝家人徑直沖著北邊莊園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什么?”劉堅聽了這話,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還不快快跟我前去攔人?” 劉堅帶人疾奔出門,但兩座莊園本就相隔不遠,謝墨等人又有馬匹,是以等劉堅追到之時,謝墨已經到了郗家莊園之外,正在派人向門口的部曲遞名帖。 劉堅順了順急促的呼吸,走上前去,沖著謝墨行了個禮:“敢問刺史這是何意?你我就算沒有談妥,也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何必打擾郗家女郎?” 謝墨翻身下馬:“郗氏女郎是我姊夫的meimei,她此番前來京口,還是我帶人護送。如今謝某要回建康復命,如若不見她一面,怕是不好向姊夫交待?!?/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徑直朝門內走去,一把掀翻了阻攔的部曲:“告訴你們女郎,荊州的舊相識來見了,還請她賞臉見上一面?!?/br> “你!”那部曲乃是李虎的部下,是郗岑從前幫郗歸挑出的護衛,此時聽了謝墨這般引人誤解的話,下意識沖上前去,想教訓一二,只是還未近身,便被謝家人攔住了。 劉堅見情勢急轉直下,趕忙上前說和:“刺史這是何必?堂堂男子,如何能往女郎養病的地方闖?” “這也不讓見,那也不讓見,難不成如今這京口,竟是你劉堅做主了?”謝墨冷哼一聲,沖著門內的謝家部曲吼道,“還不前去通報,你們不進去問,焉知她不想見我?” 短暫的僵持過后,潘忠親自出門,迎了謝墨去花廳。 郗歸端坐堂上,飲了口茶,心中有些悵然。 七年了。 謝墨口口聲聲說著“荊州的舊相識”,但早在荊州之時,謝墨就與郗岑割袍斷義。 他們已是七年未見了。 建康城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謝墨也曾是郗岑的門生。 江左男兒嬌弱成風。 后世有詩云:“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br> 對郗歸而言,江左便是八百年前的南宋,建康城中數十年的錦繡生活磨去了世家少年郎們的英氣,那些揮麈談玄的美少年身上,半點沒有從前幽并游俠兒的氣概,甚至連洛下書生的風儀也沒有,有的只是一種孱弱而蒼白的美麗。 江左立國之初,世家氣焰方熏,以至于威逼皇權。 為了維護來之不易的安穩局面,王丞相從家子弟入手,發起了一陣談玄論道、輕視武人的風潮。 數十年過去了,這風潮越來越盛,而江左上流世家之中,也果真再未出現如王重那般劍指京師的人物。 但與此同時,世家的兒郎們也越來越孱弱,他們服散成風,再也不能上陣殺敵了。 謝墨顯然是與那些少年郎完全不同的人物。 郗岑第一次見謝墨,就知道這是個縱橫沙場的好苗子。 他親自教謝墨用兵之道,帶著謝墨在荊州的山林練習騎射,在桓陽麾下的軍營演兵習武。 可是后來,謝墨察覺到了桓陽的不臣之心,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師長竟與桓陽這樣的逆臣為伍。 那時的謝墨年輕氣盛,他徑直沖到沁芳閣,打斷了郗岑兄妹的對弈,言辭鋒利地逼問郗岑的立場。 郗岑默然不對。 謝墨的目光由期待轉為了不可置信,最后失望地垂眸。 他俯身跪拜,如當日拜師之時一般,對著郗岑三叩首。 然后,便與郗岑割袍斷義,再不往來。 從那以后,郗歸再未見過謝墨,只知道去年謝瑾命謝墨任廣陵相之時,朝中多有不服,誰都沒有想到,因桓陽落敗而抱病在家的郗岑,竟會出面為謝墨說話,最終促成了此事。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郗歸心緒復雜地嘆了口氣,抬眼看了過去。 第40章 聲名 日光金燦燦地,一大片一大片地鋪灑開來,帶著一種毫無顧忌的恣意,像極了某個已經逝去的故人。 謝墨晃了晃神,在這刺目的金光中瞇了瞇眼,大步邁入了花廳。 七年未見,謝墨的相貌比從前成熟了不少。 他高大,健壯,皮膚黝黑,行止利落,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風姿。 可是,當郗歸凝視謝墨的時候,她想到的并不是沙場上的將軍,而是曾經比謝墨更為意氣風發的兄長郗岑,還有另一張相似而又不同的面容——謝瑾。 人人都知道,謝墨之所以走上這條與其余世家子弟迥異的習武之路,是因為叔父謝瑾的干預。 郗歸忍不住想道:“看到謝墨如今的模樣,謝瑾應該會很滿意吧?阿兄會怎么想呢?他也會感到高興嗎?” 事實上,謝墨的氣質并不像謝瑾,當他策馬揚鞭、挽弓搭箭之時,身上分明有著與郗岑相似的豪邁與不羈。 只可惜,他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 早在七年前的荊州,在洞悉郗岑野心的那個下午,謝墨便決心與郗岑割袍斷義,站到他的對面。 他曾經那么地崇拜郗岑,后來卻對其恨之入骨。 “他們都不懂?!臂瓪w想,“他們不明白自己捍衛的是一個怎樣無可救藥的腐朽王朝?!?/br> 七年后的謝墨仍然不懂,他覺得眼前這位大歸在家的郗氏余孽才是真正的無可救藥:“北府后人劉堅蓄養私兵,兩座莊園距離如此之近,你豈會不知?敢問女郎,高平郗氏如此縱容舊部,究竟是何居心?” “居心?”郗歸嗤笑一聲,“江左世家大族,哪個不養部曲?他們是什么居心,我高平郗氏便是什么居心?!?/br> 這回答戳中了謝墨的痛處。 江左世家氣焰熏熏,他們不僅毫無克制地兼并土地,還成百上千地豢養奴隸部曲,既侵吞皇朝的稅款,又搶奪三軍的兵源。 如此蠹蟲,謝墨恨不能殺之而后快。 然而世家實在太多了,即便謝家勢大,也無法與所有世家抗衡。 面對這些人,即使是謝瑾,也不得不虛與委蛇,徐徐圖之。 謝墨覺得憋屈極了。 他因郗歸的話而感到不快,但事實如此,他無法否認。 更何況,如今是他要找北府舊部,而非郗歸向他求助。 于是謝墨抿了抿唇,拱手作揖,然后才再次開口說道:“是我失言了,還請女郎不要見怪。北秦虎視眈眈,江北情勢危急,我此次來京口,是想尋覓郗司空舊部之后,募得三五良將、若干兵士,好渡江作戰,拱衛江左。劉堅等人倚仗兵力,冥頑不靈,還請女郎幫忙玉成此事?!?/br> 謝墨并不知曉郗歸便是劉堅口中的“主上”,但卻知道高平郗氏在京口流民中的地位,倘若郗歸能夠站在他這邊,幫他引薦那個所謂的主人,那便不必驚動謝瑾了。 畢竟,劉堅等人均是郗司空部下的后人,受郗氏多年恩德,倘若連郗氏女的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難免招人非議。 “玉成?”郗歸直視謝墨,身體微向前傾,“當日我兄欲渡江作戰,你陳郡謝氏大加阻攔,如今竟好意思讓我幫你開口玉成?” 謝墨皺了皺眉,斯人已逝,他不想當著郗氏女的面指斥郗岑當日的謀逆之舉,只好硬邦邦地開口說道:“今時不同往日,秦王符石統一了北方,正對著江左磨刀霍霍,只怕不日便會揮刀南下。江左兵力本就不足,下游尤其缺乏將士。一旦北秦來攻,恐怕不堪設想。為江左計,為建康計,還請女郎施以援手,以免胡虜南下,驚擾女郎和家人?!?/br> 郗歸沒有說話,謝墨看了她一眼,補充道:“郗司空抗胡多年,渡江之后,又為江左安寧耗費半生心血,女郎難道忍心司空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嗎?” 他覷著郗歸的神色,繼續說道:“眼下情勢危急,若能說動劉堅等人為朝廷效力,圣人自然有所封賞,女郎便再也不必擔心為聲名所累了?!?/br> “聲名所累?”郗歸終于開口說話,“你恥于承認與我阿兄的師生情誼,可我卻從來不覺得,作為郗嘉賓的meimei,是什么有損聲譽之事?!?/br> 第41章 無愧 謝墨沒有說話,他性情直率,卻并非不通世務。 郗歸向來與郗岑要好,即便他內心對郗岑的謀逆之舉深惡痛絕,也絕不會在這種時候,當著郗歸的面宣之于口。 郗歸倒是為謝墨的反應驚訝了一剎,畢竟,從前在荊州的時候,他們二人年紀相仿,觀點卻頗有不同,在一起時常常辯得針尖對麥芒,到后來,已然是條件反射般地互相頂嘴了。 歲月不饒人,他們果然都長大了。 郗歸有些唏噓,她喝了口茶,主動開口切入正題,想試探謝墨的態度:“劉堅是怎么說的?” “劉堅聲稱自己并非莊園主人,流民軍的首領另有其人,要叔父親自上門才肯相見?!?/br> “哦?他這么說話,你竟然沒有動手?” 聽到郗歸略帶譏諷的話,謝墨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年少時在荊州斗嘴的日子。 他定了定神,答道:“流民中有人練出了不亞于百煉鋼的奇兵,倘若此事是真,我倒不好與他們翻臉。更何況,這些人畢竟是郗司空舊部之后,我絕不會在京口與他們鬧起來?!?/br> 說到這里,他再次勸道:“女郎知道,我與叔父都是極敬佩司空的,北府后人若肯效力,我必定帶著他們抗擊胡虜,拱衛江左,絕不會墮了司空的聲名?!?/br> “是嗎?”郗歸低頭撥弄茶盞,“謝億當日北伐慕容燕,也是如此地雄心勃勃,可結果如何呢?” 謝墨對此無話可說。 謝億北征之敗,是陳郡謝氏無法抹去的恥辱。 當日謝億任西中郎將,總攬藩任之重,卻不僅大敗而歸,還險些被嘩變的將士們殺死。 歸根到底,郗歸壓根不相信謝墨能真正將劉堅等人收為己用。 就連她自己,也只有憑借著郗家三代人的積累,才能勉強一試。 但眼下,她并沒有必要與謝墨說得這么清楚,他不會相信的。 是以她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劉堅要見你叔父,那讓他來便是了,你來這兒找我,又能有什么用?” “叔父如今已是侍中,倘若劉堅存著戲耍的心思,并不是真的愿意相見,那我叔父豈不是要白白受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