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黃油游戲主角受、攝政王懷了我的崽、在渣攻的魚塘里渾水摸魚、逃荒:我靠美食交換系統極限求生、離譜!誰家軟O一口一只蟲族啊、神豪養成系統:管家男友竟是主神、皇上如狼似虎,病美人貪官逃不掉、燃案行、醒醒、這炮灰床伴我不當了!【NPH】
謝墨的懷疑并非沒有緣由,郗岑因謝瑾而敗,郗家舊部未必不會存著為先主出氣的心思,他不想叔父受這樣的羞辱。 “所以你想讓我出面,幫你從中說和?”郗歸看向謝墨,“可是少度,你不能既想將這支流民軍收為己用,又不想承擔任何風險,天底下沒有這樣好的事情?!?/br> 這聲稱呼將謝墨拉回了荊州,于是他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在埋怨我和叔父,所以才不愿意幫我們說話?” 郗歸挑了挑眉:“少度,你失態了?!?/br> 謝墨的到來是一場求助,或者說,談判,他不該問出這樣的話。 “是,我失態了,可你難道就沒有夾雜私怨嗎?個人事小,家國事大。倘若你因私怨而使江左錯過御敵良機,郗回,百年之后,你有何面目去見你的兄長?” “你不要提我阿兄!”郗歸眼底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些許濕意,她緊緊盯著謝墨,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不配提他?!?/br> 謝墨回答地很是利落:“我問心無愧?!?/br> “呵?!臂瓪w冷笑一聲,“誰又問心有愧呢?別說的好像北秦已經大軍壓境一樣,你既然懷疑我心有私怨,那便不要來找我說和,你只管回建康去,去找你那個好姊夫,讓他去幫你說話?!?/br> 謝墨看著郗歸發紅的眼周,久久沒有說話。 他縱使憎惡郗岑的謀逆之舉,也深恨郗歸當日對謝瑾的傷害,卻從未想過,要這樣牽動郗歸的傷心之事。 或許是受到了昔日荊州斗嘴的本能驅使,話趕話地,他便說到了這樣的地步。 謝墨環視周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這一趟來京口,他既沒有收服北府后人,還不必要地與郗歸產生了接觸。倘若被叔父知曉此事,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 他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無法再從郗歸這里得到什么承諾,只好帶著劉堅先前給出的數據與短刃,離開莊園,趕回建康復命。 第42章 短長(營養液加更) 謝墨離開后的第四天,伴姊的爺爺齊叟熟練掌握了灌鋼法,并將之教給了西苑的鐵匠們。 西苑的煉鋼事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新的兵械室里,已經擺上了兩把灌鋼所制的刀槍。 宋和已經暫時打通了吳興與當涂兩地的鐵礦采買,但謝墨雖已離開,陳郡謝氏與太原王氏的勢力卻并未全然撤走。 保險起見,在第一船鐵塊與礦石陸續運上山后,郗歸并沒有立刻派人繼續購買鐵礦石,以免被謝王兩家中途截斷。 采買礦石之事擱置后,宋和再次求見郗歸。 郗歸將見面的地點定在了兵械室——既然宋和要投到她的麾下,那她也得讓宋和對自己多些信心才是。 畢竟,郗歸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宋和真正的合作對象,乃至于真正的首領,而非僅僅作為他印象中謝瑾的前緣而存在。 她希望他們至少是勢均力敵的,而不是憑借著與謝瑾的舊情,成為宋和重返建康名利場的踏板。 鋒利的新兵器果然令宋和感到震驚,他沒有想到,這個在烏衣巷中蹉跎了兩年的女郎,一出手便是這樣的大動作。 他心悅誠服地開口說道:“如此兵器,若是大規模投入戰場,必將在江左引發轟動。有這樣的兵器在手,劉堅等人必會成為江左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就算是上游桓氏,也未必不可一戰?!?/br> 他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道:“如此奇兵,女郎從前為何不告訴郎君呢?” 這問題戳中了郗歸的隱痛,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倘若她從前把這一切都告訴阿兄,那最后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自己從前堅持不愿改變歷史進程,是不是做錯了? 郗歸嘆了口氣。 不可知的命運促成了她的穿越,作為異界之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此間世界原有進程的破壞。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畫地為牢,將那些后世的知識深深藏在心中呢? 不過,話雖如此,但郗岑的失敗從來不是因為戰場上的勝負——先帝晏駕之時,相對建康世家而言,桓陽的兵力本就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可他還是退了。 因為桓陽與郗岑圖謀的,從來都不是憑借著流血漂杵而來的勝利,他們要的不是殷周鼎革式的征誅,而是如同曹魏代漢、典午接曹一般的和平禪讓。 郗岑想要一個平穩的過渡,桓陽想要一個還算尚可的身后名。 在與建康世家的這場對決中,他們的顧慮從來不在戰場,而在人心。 可他們的優勢卻在戰場,建康那些執筆的文人,才善于舞文弄墨,制造輿論,cao縱人心。 這樣的一場對決,何啻于以己之短攻人之長? 所以他們敗了。 不僅敗了,就連性命,也被失敗的陰影所吞噬。 “清和,你要明白,阿兄當日面對的并非千軍萬馬,而是江左數也數不盡的鐘鳴鼎食之家?!?/br> 宋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郗歸,郗歸模糊的話語讓他以為,郗岑當日是知道這一煉鋼之法的,只是他執意要用禪讓的方式推桓陽上位,所以才像暫時放棄京口一樣,放棄了這個法子。 他輕輕撫著鋒利地刀刃,對郗岑的做法有些不贊同。 正如郗歸所說,郗岑當日的敵人,是江左根深蒂固的世家。 而作為一個千辛萬苦讀書求官的貧苦學子,宋和的對手,同樣是那些把持著朝政的濟濟世家。 與郗岑不同的是,出身底層的宋和更具破壞性。 如果當日擁兵城外的是郗岑,他勢必不會像桓陽那樣輕易退兵,至少會與城中世家反復拉鋸,不至于一敗涂地。 而如果是自己,宋和想,如果我擁有這樣多的兵馬,那我一定要長驅直入,橫掃建康,那些世家若是不服,我便殺了他們! 郗歸看了眼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宋和,打斷了他的想象:“更何況,即便在戰場上,武器也絕非影響戰爭勝負的決定性因素?!?/br> 宋和皺了皺眉,如此奇兵,必將使軍隊所向披靡,怎會不是戰爭勝負的決定因素呢? 第43章 靈魂 “您所說的決定因素,是指兵法計謀嗎?”宋和不解地問道。 “不,我說的是軍魂,或者說,人?!臂瓪w看向宋和,“兩軍相爭,一勝一敗,所以勝敗,皆決于內因。1而在諸多因素之中,最為重要的,其實是人?!?/br> “這怎么可能?”宋和并不贊同郗歸的看法,“即便是再勇猛的將軍,也不能赤手空拳地戰勝全副武裝的敵人,武器才是最重要的?!?/br> “然而戰爭是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萬人的對決,并非僅僅是兩個武士的搏斗?!臂瓪w并不因宋和的反駁而感到生氣,宋和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她的時代,人人都明白,人類可以怎樣憑借著信仰,靠血rou之軀扭轉戰爭的勝負。 郗歸有些淚目,直至今日,她仍為此而感動,可她卻永遠回不去那個時代了。 她要靠自己,在這個異世打拼出一片天地。 而那些過去的回憶,都會成為她寶貴的財富。 郗歸閉了閉眼,接著說道:“一切的事情,一切的戰斗行為,都是要靠人來落實的。而人之所以為人,便是因為有自己的意識。每個人都會對自己所遇到的一切做出反應、回答和選擇,販夫走卒也不例外。這種能力,我們姑且稱之為能動性。在戰爭中,人會強烈地展示出能動性的特點。這就是我之所以說人比武器更重要的原因?!?/br> 她沒有繼續解釋這個對宋和而言太過陌生的詞匯,而是問了他幾個問題:“長勺之戰,魯國何以以弱勝強?越王勾踐劍如此鋒利,越國為何還是會為楚王所滅?還有,你跟在阿兄身邊多年,一定不會對謝億北征之事感到陌生。謝億身為西中郎將,背靠陳郡謝氏,卻險些落了個身死兵敗的下場。清和可知,這是因為什么?” 宋和鄭重地答道:“長勺之戰,曹劌獻計,魯國因而以弱勝強;越國兵器雖善,然三弒其君,終于自取滅亡?!?/br> 他一面回答著,一面隱約感受到了郗歸所謂“人是影響戰爭勝負的決定性因素”的涵義。 宋和有些感嘆,進而回過神來,繼續回答最后一個問題:“為將者,理應與士兵同甘共苦,才能真正為士兵所信服。謝億身為將領,卻侮辱麾下兵將,以至于引發嘩變。按照女郎的說法,這些底層兵將受到謝億的侮辱,激發了對謝億不利的能動性,最終導致了北征的失敗,謝億也險些丟了性命?!?/br> “那他為何要這么做呢?”郗歸進一步問道。 “謝億北征之時,謝瑾多次勸告,讓他善待兵將,可謝億始終傲慢得不可一世?;蛟S他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世家,太傲慢了?!?/br> “是啊,他們做不到的?!臂瓪w嘆了口氣,再次看向宋和,“可是清和,你要明白,他們做不到,這是他們的遺憾,也是江左的遺憾。但對我們而言,這卻是難得的機會?!?/br> “您的意思是,我們要靠著善待兵將來收攏人心?”宋和有些不贊同,古語有云,慈不掌兵,士兵多是粗野之人,倘若過于善待,難免會令他們失了分寸。 “是,但這遠遠不夠?!臂瓪w說道,“我們要善待兵將,要讓他們感到被尊重,還要給他們切實的晉升希望和撫恤保障,要讓他們心甘情愿地為我們戰斗。與此同時,我們還要制定嚴明的規矩,讓他們明白有所為有所不為?!?/br> 宋和懸著的心放下了些:“在下聽說,您已經下令,讓劉堅等人以令行禁止為目標,在軍中加強訓練?!?/br> “沒錯?!臂瓪w點了點頭,“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這支軍隊不能聽我號令,那么,他就算再驍勇善戰,也不過是一把尖刀,可能會刺向敵人,也可能會刺向我,甚至刺向無辜的平民。清和,我叫你來,是想要你用我的方式,真正賦予這支軍隊靈魂,讓他們像數十年前祖父麾下的將士一樣,真正成為高平郗氏的軍隊?!?/br> 第44章 參軍 “靈魂?您的方式?”宋和再次看向郗歸,“可是,這本來就是高平郗氏的軍隊啊?!?/br> 宋和十分不解,劉堅等人是郗司空北府舊部后人,一直受高平郗氏接濟,對他們而言,服從于高平郗氏,應該是自小就明白的道理。 劉堅就算有野心,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叛出高平郗氏。 他先前之所以提醒郗歸提防劉堅,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接近郗歸的借口——劉堅會利用郗歸,但絕不至于叛主,如果他這么做,無異于在三軍將士面前自斷前程。 郗歸明白宋和的質疑,她問道:“清和,你喜歡權力嗎?” 宋和有些警惕,他不明白郗歸為何突然這樣問他。 郗歸沒有在意宋和的沉默,徑直開口說道:“世道越是不公,權力便越是醉人。阿兄多么灑脫不羈的一個人,為了成功北伐,也不得不弄權專政。而你,清和,從前你讀書之時,一定也感嘆過‘rou食者鄙’,可今時今日,你難道不也在謀求權力,期冀著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嗎?“ “我不是——”宋和張口欲言。 “不用解釋,無需解釋?!臂瓪w輕輕地搖了搖頭,“人性使然,你不必對我說什么?!?/br> “我只是想告訴你?!彼^續說道,“你我會向往權力,劉堅等人同樣也會如此。別小瞧他們,不要覺得那只是一群無法成事的粗野之人。他們有著最原始的力量,你我就算有再高的智謀,面對長槍利劍,也只能人為刀俎我為魚rou?!?/br> “您的意思是?” “我要讓他們打心眼里,真正認我為主。軍營是一個單純而封閉的環境,這些人從小練武,與外界接觸少,心思也簡單。我會善待他們中的每一個人,但他們也要回報我的這份善待?!?/br> “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郗歸聽了這句,不由莞爾而笑。 宋和看到這笑顏,條件反射地低下了頭。 他聽到郗歸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是在打趣,可我卻是真的這樣想。我再說一遍,清和,不要小瞧他們。這一群人,將是我們未來最大的倚仗。孟嘗君解秦難,靠的不正是一群所謂的雞鳴狗盜之徒嗎?劉堅他們可是能征戰沙場的?!?/br> “是,清和受教了?!彼魏凸笆执鸬?。 雖然宋和如此表態,但郗歸知道,他雖然出身底層,卻有著不亞于江左文人的清高,并不將同樣出身底層的劉堅等人視作同類。 如此想法,并非一朝一夕能夠扭轉。 她開口說道:“無論如何,眼下你既以我為主,那便照我的吩咐行事,我們以觀后效,如何?” 宋和明白,郗歸并沒有必要征求他的同意,她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意思卻很明白——身份如此,她命令他這樣做。 而他不得不聽從她的指令,因為他還指望著,靠著郗歸,重新建立起與建康官場的連接。 于是他恭聲說道:“但憑女郎吩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