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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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歸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冠軍侯雖然戰功赫赫,留名青史,卻只活了二十多歲,阿回要阿兄長命百歲!” 郗岑聽郗歸這么說,笑著撫了撫她的發頂,輕聲開口,也不知是說給誰聽:“可若是能像冠軍侯那般封狼居胥,阿兄寧愿早死啊……” 第19章 底牌 郗歸自睡夢中醒來,淚水早已浸濕了枕芯。 那件事發生不久,郗岑就帶她去了荊州。 桓陽是真真切切地從軍旅中打拼出來的武人,建康城里的世家瞧不起他,郗岑卻欣賞他北伐的決心,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就這樣,桓陽有軍隊,郗岑有智謀,他們上依荊州,下據京口,一步步廢掉了當時的皇帝,擁護先帝即位。 先帝本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心知自己不過占了個司馬氏的名頭,才能幫著桓陽坐一坐這個位置。 對于桓陽與郗岑的圖謀,先帝心知肚明。 那時桓陽領兵在外,郗岑坐守建康,先帝面對郗岑,常常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而瑯琊王氏,則一求再求,聘了郗歸為婦。 王定之兄弟幾人,靠著與郗岑的關系,很是風光了幾年。 但這一切都隨著先帝的薨逝戛然而止。 先帝病重之際,留下遺旨給桓陽,其中寫道:“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br> 這本是桓陽與郗岑意料之中的結果。 然而,謝瑾與王平之卻夜叩宮門,執意阻攔。 先帝的遺旨一改再改,最后將“依周公居攝故事”變成了“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br> 桓陽稱帝的夢想就這么破滅了。 多年以來,郗岑殷殷期盼的,不過是改朝換代之后,舉國同心地北伐中原。 可是,這個計劃,竟終于到了不得不折戟沉沙的地步。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只剩下了舉兵一個辦法。 畢竟,沒了京口,建康根本無法阻攔來自上游的侵襲,也不能獲得來自三吳的糧谷支持。 也正因此,桓陽后來欲帶兵入朝,強取帝位。 然而,這次行動又被謝、王二人破壞了。 桓陽無可奈何,只好抱憾西歸,沒多久便郁郁而終。 由于謝瑾的有意拖延,直到薨逝之前,桓陽都沒有等到心心念念的九錫之禮。 至于郗岑,則在多年籌劃付之一炬后,一次又一次地吐血,勉強堅持了一年后,便也郁郁而終。 想到這里,郗歸緊閉雙眼,任憑淚水不住地流下來。 她摸索著抱住枕邊那個帶鎖的小箱,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 “阿兄,你放心吧!你的物件、你的夢想、你的遺憾和不甘,我都會幫你收著。從今以后,我不僅是我自己,我會代替你活下去!北伐中原,收復二京,我一定會幫你做到的!” 值夜的南星早被郗歸的哭聲驚動,此時正無措地立在簾前,面露不忍。 郗歸深吸一口氣,吩咐她道:“明日一早,遣人去南面劉家那座莊園,就說有人執先司徒左長史郗岑遺命前來,要見劉堅一面?!?/br> 南星應了一聲,猶豫著勸道:“女郎,早些歇息吧,郎君要是還在,必不忍心教您如此傷懷的?!?/br> 她說這話本是為了勸慰,結果卻反倒加深了郗歸的哀情。 郗歸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睡不著了,出去走走吧,我也許久沒好生看過北固山的景致了?!?/br> 換好衣服后,南星執燈,引著郗歸出門。 北固山回嶺入江,三面臨水,有三峰相連。 其中中峰、后峰均為石體,打眼望去,只見懸崖峭壁兀立江中,宛如一座天然的“石頭城”;前峰則是緩坡土臺,其東、西、南三側皆為陸地。 三國之時,孫權在前峰修建了一座周廻六百三十步、內外皆固以磚壁的鐵甕城。 “半面煙嵐雄北固,一方形勢控東吳?!?/br> 在做出遷都建業的決定之前,鐵甕城是孫吳實際上的王城,可見其地勢險要。 郗歸緊了緊披風,一寸寸地掃視過去。 這就是高平郗氏的京口,高平郗氏的北固,高平郗氏的榮耀,也是郗歸此時最大的底牌——她會拿好它的。 第20章 京口 江左初立之時,有不少世家看上了北固山的險要與秀美,紛紛于此營建莊園。 后來郗照出任徐州刺史,鎮于京口,以前峰的鐵甕城為治所,又將轄下流民兵自合肥帶了過來,于此cao練兵馬。 世族不喜武人,又畏懼郗照的權力。 久而久之,那些莊園便無人居住了,只有帶了歲月痕跡的雕欄畫棟依舊靜靜地留在原地。 夜半時分,山中安靜極了。 一輪明月掛在天邊,照得寬闊的江面泛起清暉,隨著江水波動閃耀。 江水潺湲,江風夜引。 群山之中傳來了幾聲鳥叫,與夜行的船槳撥動水面的聲音混在一起,襯得江面既清冷,又寥落。 當年郗照病逝后,他麾下的一部分流民軍成為了京口官軍。 至于剩下的人,由于京口軍費有限的緣故,他們明面上被安置在了京口、晉陵一代務農,實際上卻還與高平郗氏保有聯系。 郗岑每年都會撥錢谷給這些人,以供他們生活和cao練。 cao練的地點之一,便是他在北固山置辦的莊園。 郗岑還活著的時候,每年都會花一大筆財物在這里,旁人不了解錢財的去處,只以為他揮金如土,卓犖不羈。 郗岑也不辯解,索性在北固山大修了兩處莊園,坐實了揮霍的名稱。 不知內情的人聽見,倒也從未懷疑,這支私兵因此得以安心清凈地在此cao練。 郗歸轉身看向南面那座莊園,能不能實現阿兄的夙愿,就看他們的了。 *** 同一片月色之下,謝瑾剛剛結束了一天的公事。 他活動了下肩膀,走出書房,看向天邊的月亮——少度他們應該早就到了京口,此時此刻,阿回故地重游,不知有沒有觸景傷情? 謝瑾一邊想著,一邊拾階而上,登上了高聳的望江樓。 他看著月色下滔滔的江水,耳畔仿佛出現了當日與郗歸一道在荊州同游時,聽到的江水一次又一次拍打到山崖上的不絕響聲。 謝瑾的思緒蕩漾開來,想起了郗歸那時常常哼唱的一首小調——“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br> 是非成敗,轉頭成空。 恰如郗岑的一生,出身高門,少年入仕,位極人臣,卻在最絢爛的時候,登高跌重,郁郁而亡。 謝瑾心煩意亂之時,常常遠望大江東流。 江左國都建康立在長江之側,城中每個世家子弟,都曾聽著江水入眠。 滔滔大江,為江左擋住了北方戎狄的虎視眈眈,也催生出了世家大族扼制上游以威脅建康的種種亂象。 永嘉政局,紛亂異常。 外有異族交侵,內有諸王構嫌,還有流民帥趁機作亂。 “五馬浮渡江,一馬化為龍?!?/br> 南渡之后,江左國祚雖立,卻仍不穩固。 以至于永昌元年,明帝初登帝阼之時,竟出現了王重專/制、內外危逼的場面。 那時明帝欲以高平郗氏為外援,于是,郗照率領原本留在江北的流民軍,南下入駐京口。 他周旋于朝廷與流民帥之間,與明帝謀滅王重,高平郗氏也因此得以躋身江左一流僑姓士族之列。 那段時日,郗照孤身入建康,折沖于士族諸門戶之間,雖有平亂之功,卻不與瑯琊王氏為敵,只求政局穩定。 后來成帝踐祚,太后虞氏臨朝稱制,郗照與庾、王等七人受詔輔政。 庾公居帝舅之尊,與丞相王引開始了久久不絕的明爭暗斗。 當時陶、虞二公據上游之利,先后多次試圖從上游發兵,順流而下,直取建康,廢黜丞相王引。 郗照深感上游強藩勢力之盛,為了穩定局面,他將女兒嫁給王引從侄,自己則常駐京口,拱衛建康。 那時京口、晉陵一帶還是一副荒無人煙的景象,四處榛榛莽莽,常有野獸出沒。 第21章 世家 郗照慧眼獨具,察覺了京口在建康與會稽之間的樞紐地位,首倡“靜鎮京口”之議。 他在京口、晉陵一帶安置那些不愿賣身為世家部曲的渡江流民,又從三吳地區運來糧谷,支持京口軍民的生計,如此籌謀了多年,終于將京口建成了一座關系建康安危的重鎮,使之足以與上游抗衡。 自此以后,江左朝廷,便形成了荊州與中樞、上游與下游之間“荊揚相峙”的局面。 而高平郗氏,也在京口深深扎根。 幾年之后,三吳發生了一起流民帥造反的動亂。 那時叛軍直逼臺城,京口位于吳地與建康之間,可謂去賊密邇,在城孤糧絕的困境下,難免人情動搖。 危機之下,郗照設壇場,刑白馬,大誓三軍:“今主上幽危,百姓倒懸,忠臣正士志存報國。凡我同盟,既盟之后,戮力一心,以救社稷。若二寇不梟,義無偷安。有渝此盟,明神殘之!”1 這是郗照一生最為光輝的時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