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八宗的盟地還在山脈中央,離中心大裂谷不遠,本意就是鎮住黑孽之土的躁動,常年維持著三位金丹長老坐鎮其中,而因著黑孽殘魂的關系,真氣以下的弟子,不能長時間待在那邊?!?/br> 三日后,午時。 陳淵等人正從城主府走出,邊上有林翔卷言語相伴。 黑孽之土、黑孽殘魂。 陳淵一下記住了這兩個名字,沒有立刻詢問。 林翔卷注意到陳淵的沉思之色,心中一驚,趕緊道:“不過,盟主如今卻不在那邊,當今盟主出身于赤血門,正在山門中等待前輩,前輩這邊請!” 他似不敢讓陳淵能靜下心來思考,一句話說完,馬上就接上另外一句,最后指著前方。 幾輛馬車正停在路邊。 林翔卷走在邊上,亦步亦趨,口中道:“門中瑣事太多,占用人手,加上師……師叔祖您還要去軍遲城,因此要先坐馬車,等到了軍遲,再轉飛舟,領著您去盟主那邊。盟主聽說明霞谷宿老歸來,日日期盼能見您一面……” 說到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補充道:“自宗門遷徙后,途中有不少門人走失,這些年才陸續歸來?!?/br> “是??!盟主定是在念叨著師叔祖呢!” 張莊、馬元中等人都在旁幫腔。 陳淵目光一轉,問道:“盟主真知道我?” 他這話一說,幾人心頭一緊,臉色皆有變化,個個不敢多言。 現場為之一靜。 幾人彼此目視,額上有冷汗流下。 陳淵笑道:“我當初在明霞谷,可排不上號……” “這話說的不對!”林翔卷說著,越發覺得陳淵的偽裝漏洞諸多,絞盡腦汁想替他圓謊,但情急之下,一時竟想不出。好在一轉頭,見著幾名仆從抬著三個箱子過來,他趕緊轉移話題:“差點忘了給師叔祖說了,您要的東西準備了不少,但有些一時籌集不到,等到了軍遲城,到了赤血山門,肯定能齊?!?/br> 這些都是陳淵準備重煉煉爐,吩咐下去,讓林翔卷準備的,后者當然不敢怠慢,一心想要穩住,于是匆忙搜集。 旗山八宗、杏齋終是修仙宗門,比之神藏界要資源充沛,所以這次陳淵對煉爐的要求,也要高得多,所需之物自然更多。 陳淵并不客氣,大袖一掃,三個巷子就被攏入錦囊。 “有勞了?!?/br> “應該的,應該的?!绷窒杈硖ь^看了一眼天色,對陳淵道:“師叔祖稍待,我再安排一下,才好與您一同上路?!?/br> “上路?不妥,不妥?!标悳Y當即搖頭,又令幾人心里一驚,隨即卻聽他道:“你為一城之主,豈能擅離?” 林翔卷深吸一口氣,把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不礙事,這凡俗之事,我等本不過手,無非是坐鎮邊陲,防止有外修鬧事。師叔祖歸來是大事,什么都比不上這個,還是得我親自跟著的?!?/br> 若自己不跟著,其他幾人他實在不放心,萬一一個不好,赤血門還未到就圓不上謊,那可就糟了! 正好這時候,昆侖秉與兩個老仆過來,于是順勢讓開。 昆侖秉一到跟前,就給陳淵見禮:“前輩,多謝前輩援手,大恩不言謝?!?/br> 得益于陳淵之故,他們不僅得了八宗招待,還被分了一輛馬車,一路上的安全也有了保證,盡管不知其中緣故,但昆侖秉很清楚是沾了誰的光,表態道:“待晚輩到了軍遲城,得了助力,日后若能開辟新局面,今日之恩,當涌泉相報?!薄盁o妨,你給的不少,算起來,還是我占了你便宜?!标悳Y回了一句,轉身上了馬車。 林翔卷等人一見,頓時都松了一口氣。 陳淵的這輛車很是寬敞,戴著臉譜的灰衣道人和換了一身錦緞、凸顯身段的玉玲瓏,早就等在車上。 二人見他上來,一個顫顫發抖,一個深吸一口氣。 “道長……”灰衣道人牛隼正待開口,卻為陳淵所阻,后者問道:“你等可曾聽過黑孽之土的名號?” “黑孽之土?”牛隼遲疑片刻,旋即道:“哦,是那玄土的本名?!?/br> 玉玲瓏心中一緊! 他果然問了玄土! 這女人回憶前事,心中一個猜測越發明顯。 “這人果然在搜集五行之寶!先是鱗甲寶珠,接著是那火鳳紅晶,現在剛到旗山島,立刻就問起玄土之事,都對上了!說不定他來這里,就是奔著這土行之寶!” 想通了這點,玉玲瓏又喜又驚。 喜的是自己隱隱抓住了這個神秘修士的行事脈絡,驚的是…… “我等為主上降臨,煉得那具萬古道體,取了許多木屬靈精,萬一為此人所知,豈不是……” 她正出神,忽然被陳淵的一句話說的心驚rou跳—— “玉玲瓏,你似乎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什么能與玄土相比的天材地寶?” “沒有的事?!庇窳岘囘B忙搖頭。 陳淵笑了笑,沒有追問,轉而道:“玄土可是靈寶?名氣如何?” 這次,玉玲瓏主動接過話:“玄土色黑,能擾亂心神魂魄,煉制法器、兵器的時候,如果加入一點,能增加不小威力,用的太多,則有損神念道心。不過,此物是旗山島特產,本部洲時尚無,如何誕生的,眾說紛紜,尋常人也接觸不到。單獨的玄土算不得靈寶,但旗山之中有玄土礦母,可稱靈寶?!?/br> “黑孽土、玄土、礦母……” 陳淵沉吟起來。 “土行靈寶也有了眉目,所余的便是木行和金行了。鼎元局面紛亂,早一日化神,識神凝聚,靈光衍生,許多手段皆能施展,再面對煉神真君,就不用拿出諸多底牌了。唔,這遺跡與土行之寶都在山脈中央,我也不用跟著浪費時間……嗯?” 忽然,陳淵神色微變,察覺一股寒氣自外面滲透進來。 他掀開車簾一看,熱鬧紛亂的街道已空無一人,連天上日頭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一片昏暗。再看其余幾輛馬車,莫說林翔卷等八宗門人,連剛跟自己問候過的昆侖秉都不見了蹤影。 放眼一看,整個城池,寂靜無聲,宛如鬼蜮。 微微思量,陳淵已然明了。 “原來如此,這次是真被人算計了?!?/br> 他收回目光,轉而看向車廂內的兩人。 玉玲瓏與牛隼還好端端的坐著,但也感覺到了外界變遷,正自驚疑。 “外面怎么了?怎么突然這么安靜?” 陳淵并不答話,反而屈指一彈! 嗖!嗖! 兩枚炁符落在二人身上,化入其中。 頓時,二人生出性命飄搖之感,當即大驚。 “你做了什么?” “你們兩個非短命之相,安靜待著,不要離開馬車,我大老遠帶你們過來,可不能沒發揮效用就歸西?!?/br> 陳淵說完,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沙沙沙—— 遠處,頓時有一片一片的毒蟲,如烏云一般呼嘯而來! “蟲蠱?”陳淵神色不動,周身星光明滅,“赤血門主莫非預料到我能窺探偷聽,故意說自己重傷不治,無法離開山門,以此來麻痹我?借機布下此陣,來此圍殺?這計謀手段,不愧為八宗盟主,咦?” 嘩啦啦! 那蟲蠱烏云,遮天蔽地,眼看就要將陳淵圍攏,忽然大片大片的掉落,一道身影從中跌落。 玄色大氅獵獵,長須隨風飄動。 正是赤血門主。 只不過,他的腦袋滾到了陳淵腳邊,身子卻掉在城主府門口。 那泛著淡淡血色的雙眼滿是驚怒與恐懼,與陳淵對視,漸漸沒了神采。 他,死了。 第191章 陰靈難為圣,一掌送來生 怎么就死了? 陳淵頓覺一口氣沒提上來,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仿佛被人搶了人頭。 畢竟氣勢洶洶的過來,按照之前的發展,怎么也該是一場激戰才對!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有人藏在暗處,在赤血門主自以為得計,跳出來的時候,暗害了他?但按正常的思路,不該是在此人與我打生打死,激戰正酣的時候,一舉跳出,收割兩人么?而且,就算再是不濟,赤血門主亦是煉神,這么容易就被人算計了?陷阱?” 思索中,忽有細碎聲響傳來—— “怎會如此?這一切本都在本座的掌握之中……” “本座以言語迷惑其人,又冒著魂魄隕滅之危親臨此地,是要在最后時刻,鎮住大敵,封入血山,給赤血門留下底牌……” “到底是何人偷襲本座?為何本座的定魂陣,會為他人的陣法所吞?不對……” 伴隨著陣陣低語,一道宛如虛幻的身影,在陳淵周圍飄蕩,忽遠忽近。 忽然,那身影一陣抖動。 “本座死了?本座是怎么死的?” 他捂著腦袋,陷入了某種混亂與暴亂! 陳淵聞聲,不禁凝神看去,見是一道魂影,一體渾圓、體表有琉璃光暈,內有千變光華。 陰神! “這該是那八宗盟主、赤血門主的三魂合一后,凝練出的陰魂!也對,煉神一成,陰神如光,便是rou身隕落,也不會頃刻便死,但此人的這道陰神……” 他眼底閃過金光,察覺到這道陰神仿佛是烈日下的積雪,正分解、退化,凝于魂中的種種玄妙正迅速衰退。 緊接著,一朵朵潔白花朵從魂體內部鉆出、綻放,正收攏和吞噬陰神靈光! 風一吹拂,有碎裂符文如結晶,自陰神中散落,周遭便有一層薄薄冰晶。 “陰神雖懼怕陽剛氣血,卻不該這么容易退化,煉神修士也不該這么脆弱!陰神乃是聚合三魂而成,即便rou身被人斬首,陰神跳脫出來,也該心念清明,不該這般迷惘!是因為這些花朵?仙靈之氣?赤血門主該也是靠著仙靈之花、仙靈之氣進階的,莫非這是隱患?又或者是此處大陣之故?” 陳淵察覺到了其中兇險,陰神的記憶化作結晶與陰氣,不斷擴散,若有凡人在此,心念立刻就會被記憶污染,血rou則會被陰氣侵蝕,在瘋癲中衰亡。 似是受到了陳淵目光的影響,那道退化陰神原本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突然一個激靈,驟然眠醒,臉色就變!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