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我為師叔祖介紹一下,”馬元中指著來人,“走過來的是我家二師兄林翔卷,旁邊是靜瑄師妹。林師兄是我杏齋這一輩有數的修道種子,已是浩然在胸、氣行周天的假丹之境!師父說他三十年內有望凝聚真丹!靜瑄師妹也不一般,修行不到百年,已是化氣巔峰,有望假丹!” 陳淵點點頭,道:“不錯,旗山一脈,后繼有人?!?/br> 馬元中聽著,覺得存有些許古怪。 林翔卷已到了跟前。 “這位就是陳前輩?”他先向陳淵行禮,跟著問道:“前輩分屬我八宗哪家?我也好通報總盟?!?/br> 張莊先就開口:“陳師叔祖是我明霞谷的長輩,曾為餐霞真君的引路人,也是在遷徙路上與宗門失散的,因為另有奇遇,潛修至今,方才歸來?!?/br> 那大遷徙之時,各方混亂至極,如這等門人弟子失散之事,可說比比皆是,因著許多卷宗丟失,連宗門弟子的名冊都因此不全。再加上有很多人隕落途中,也沒了人證,可謂一筆糊涂賬。 “餐霞真君的引路人?” 林翔卷一聽,眼睛一瞪,瞳孔震顫,有諸多驚恐,但旋即壓下,對張莊道:“真君名諱,不可輕提!” 赤血門主與餐霞真君,是八宗如今的門面人物,也是旗山島能面前維持北域霸主地位的根基之一。 “涉及到這位,那可著實不妙了。不過,真君如今封印了修為,征伐神藏,不在門中,也無法印證!此人若有心算計,或是知曉真君不在……” 杏齋這幾代都未出煉神真君,勢力略有衰減,面對明霞谷便顯劣勢,因此林翔卷縱是心中懷疑,這時也不敢邊路。 反而是陳淵笑道:“看你模樣,似是不信?” 林翔卷心中一凜,忙道:“前輩誤會了……” “餐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朝霞?!标悳Y臉色平靜的追憶“往昔”,“他這人狡詐薄涼,在遷徙途中,背叛原本師門,投靠明霞谷,按說不該收他,奈何宗門凌亂,有衰退之險,而餐霞此人的修道的天賦著實不錯,我給了他起了‘餐霞’之號,就是希望他能與過去切割,痛改前非!” 在他的錦囊中的升仙臺通行令中,還封禁關押著兩道八宗之魂,都是他在神藏界中所擒。 一個是完整生魂,名叫游受之,乃是七星門定興堂的堂主,為金丹大修士。 另一個乃是殘缺之魂,正是那餐霞真人。 此人百多年前證道煉神,成就陰神,法有元靈。為了能再回神藏,明霞真人不惜自封修為,令境界跌落一層,維持住化神修為,以臨神藏。 現在,殘魂被封印日久,已失本我之念,有瑣碎記憶散落,雖不便于探查深入,但用來搪塞敷衍,還是勉強足夠的。 “可惜光陰鏡的修復程度不夠,否則就不用這么麻煩了,還要自己費心思瞎編……” 林翔卷深吸一口氣,不再多問,轉而道:“前輩遠來辛苦,我府上已備好酒席,為您接風……” “不用這么麻煩,有個地方住著就行。對了,給我的隨從,還有同行之人準備個住處?!?/br> 陳淵也不客氣,一番交代。 林翔卷深吸一口氣,道:“那就還請前輩先去府中休憩。兩位師弟,你等先跟著我,前輩,此事……” “我知道,我不會過問?!?/br> 林翔卷是這懷濟港的城主,他口中的府邸便是城主府。 等到了地方,陳淵便察覺到身上氣運變遷,覆蓋上了一層旗山島八宗的命格氣運。 “馬甲又多了一層?!?/br> 忽然,他心有所感,一偏頭,看向邊上。 “那靜室隔絕內外,我這神念亦無法深入,該是化神道君之上的手筆。那雷家的蘇倩說過,旗山八宗有兩位煉神,除了折在我手上的餐霞真人外,還有個赤血門的門主。我在神藏,打殺了一位赤血長老,與那位門主已有恩怨了……”動念間,他輕輕拍手,便有一根碧綠竹子從袖中飛出,鉆入地底。 另一邊。 張莊、馬元中,跟著林翔卷和靜瑄入了靜室。 一入其中,林翔卷便手捏印訣,一指點在門邊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上。 那珠子綻放光輝。 瑩瑩光輝,籠罩靜室內外,隔絕了內外。 張馬二人不覺得奇怪,只覺得是要保密。 馬元中還問道:“何時與盟主傳信?” 靜瑄則道:“師兄,不是說要試探那人真假的嗎?怎么他一提到餐霞真君,你話都說不利索了?害怕了?” “因為已無需多言?!绷窒杈沓谅暤溃骸八羌俚?!” “什么?” 其余三人齊齊一怔。 馬元中立刻就道:“師兄,是不是搞錯了,護島大陣不曾排斥師叔祖……” 張莊更到:“如今八宗局面不利至極!馱玄山之事暴露,都知咱們門中空虛,正需師叔祖這等人物坐鎮??!” 靜瑄卻道:“師兄,你一共沒說幾句話,怎么這么肯定?” 面對問詢,林翔卷卻沉默起來。 待靜瑄又要催促,他嘆了口氣,道:“你等先以道心發誓,我接下來與爾等所言之事,不會外泄?!?/br> 盡管疑惑,但靜瑄三人還是依言立誓。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一個令他們頭皮發麻的消息! “餐霞真君,已經隕落?!?/br> “什么?!” 三人再次驚呼,但這次,滿臉都是駭然。 “這不可能!”靜瑄眉頭一皺,“餐霞真君去了下界,如何能損性命?” “其中緣由,我等亦不知曉,但真君下界之前留下一道命牌,如今命牌已碎!”林翔卷苦笑起來:“我知爾等疑惑,餐霞真君乃煉神真君,陰神圓滿,豈會輕易撕裂魂魄,留下命牌?這里面還有緣由的……” 靜瑄突然悚然道:“若此言為真,莫非與兩位師兄同來之人,是兇手?” 馬元中、張莊也被煉神隕落的消息震撼的不輕,聞言渾身一抖。 “還不能確定,里面缺乏判斷依據,”林翔卷頓了頓,“不過,就我個人的感覺而言,很有可能?!?/br> 靜瑄急道:“那還不趕緊聯絡盟主?讓盟主來鎮壓這人!” “盟主?”林翔卷滿臉苦澀,“盟主已重傷難治,不久之后,就要坐化了!咱們八宗,如今已是個空架子了!若外面那人真能鎮殺餐霞真君,不光不能揭穿,還得小心陪著!否則他一旦暴起……” “怎么可能?” “師兄,你在說些什么???” “盟主是煉神修為!怎會?” “根源還在那塊命牌!”林翔卷苦笑連連,“也不知餐霞真君是怎么想的,竟在命牌中藏了咒術,破碎后業力涌出,感染了猝不及防的盟主與諸多長老!雪上加霜的是,當時還有人潛入山門,盟主因此受到重創!” 頓了頓,他對張莊、馬元中二人道:“兩位師弟離去前,盟主已然傷重,為防止咒術擴散,硬撐著開壇做法,加持島上門人!否則,吾等只要在島上提及餐霞真君名諱,便會沾染業力!” 余下三人也明白過來,為何林翔卷能識破“陳傳”的身份了。 “此人入陣如常,談及真君之名而不受咒術業力影響,要么修為高過施法之人,要么……” 林翔卷眼又驚懼。 靜瑄驚道:“斬了施法之人!斷了業力!” 這時,一個聲音從屋子中央傳來—— “不錯,這人十有八九就是斬落餐霞的真兇?!?/br> 說話的,是墻上的一幅畫,畫中人一身玄色大氅,長須垂胸,一雙眼睛泛著淡淡的血光,不怒自威,偏生臉頰深陷,面色蒼白如紙。 “見過盟主!” 幾人一見這畫中人,當即躬身行禮。 “無須多禮?!碑嬛腥溯p輕搖頭,“既然翔卷都和你等說過了,你等也該明白如今的危局,那人來歷神秘,不是你等能對付的,切記不可讓他看出端倪,要先穩住?!?/br> “是,是?!?/br> “翔卷?!碑嬛腥擞謱α窒杈淼溃骸澳冻銎凭`,先想辦法把人引到赤血門,本座尚有一點余力,但已無力離開山門。你把人領過來,本座在最后為爾等掃除隱患,等在外游歷的弟子歸來,便封山百年,咳咳咳——” “盟主!” 幾人見他模樣,想著聯盟局面,個個面露悲戚。 靜瑄忍不住道:“想我八宗自來稱霸北域,何等受過這等委屈,被人斬了門中砥柱,還要陪著作笑,對一個假長輩伏低做小……” “既是假的,終究是真不了!”畫中人撫胸正視幾人,“本座雖被暗算,但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來八宗放肆的!哪怕他鎮了餐霞!只待此人來了赤血門,管叫他付出代價!” 第190章 這下真上路了 翠竹搖晃,托夢以顯靜室之景。 “這就暴露了?太快了,我果然不適合偽裝潛入?!?/br> 陳淵閉目入夢,見著林翔卷與幾人交流,宛如親在,但聽罷諸言后,沒有匆忙下結論,也不著急,更沒有離去的意思。 “這位盟主十有八九就是赤血門的門主,居然已受重創,將要坐化?不能排除是故布疑陣的陷阱。不過,這八宗之局,斷然不敢在此時挑明煩亂,我正好用之。飛劍尚未重煉,煉爐卻又崩毀,可用八宗之物煉之?!?/br> 八宗弟子在神藏中興風作浪,鬧出許多風波,拿捏他們陳淵毫無心理負擔。 正想著,他忽然心中微動,便一揮袖,便有星辰遍布屋中各處,隔著窗子一震,一道火紅身影鉆了進來。 “怎樣?故地重游,發現了什么過往痕跡?” 火紅的小狐貍長身而起,前爪一抱,沖陳淵作揖,出聲道:“好叫道友得知,這處港口之外的山林中,確實有幾處似是而非的熟悉地點,但細細探查,又大為不同?!甭曇衾镉兄嘏c遲疑。 “你這嗓音越來越標準了?!标悳Y先是關注起這事。 小狐貍便道:“貧道最初就是被點化的靈狐,自有一套祭煉喉舌的法門,當年字正腔圓……”說到一半,它回過神來,“道友,這不是重點吧?” 陳淵笑道:“我見你乍歸故土,心神緊繃、魂魄凝固,這才問了一句。好了,不說廢話,這旗山島本是旗山山脈,是被人用大神通,從大地上抓取過來的,但哪怕神通再是強橫,要挪移一條山脈,有磕碰位移在所難免,但大體框架該是不變的。所以,你口中的那些旗山遺跡,該在何處?” 最初的時候,陳淵對狐貍的話尚不能全信,不過到了現在,一路見聞相合,他差不多也能確定,那狐道人之前所言,雖有隱瞞,但并無欺騙,關于旗山宗的部分,就更沒什么可虛構的空間。 畢竟,這狐貍回到勾陳后,見了世事變遷,也懵了。 這會陳淵一問,狐道人的心神穩定了不少,就道:“山川走勢與過去相差不大,所以遺跡與黑淵,也理應位于山脈中央。我旗山宗的山門,原本立于中央,山峰為虛焰鐘幻化而成。至寶遺失在神藏后,山門不存,但原本在山下、山脈深處,還有很多布置,乃是遺跡所在?!?/br> “與我在碼頭上遙遙感應的方位一致?!标悳Y點點頭,旋即見狐貍欲言又止,“怎么?你還有什么發現?” 狐貍道:“不知是否地脈位移之故,我觀此城,總覺得灰暗陰郁,有氣衰運喪之相?!?/br> 陳淵笑道:“山脈都遷徙四百年了,就算有影響,也不會這般明顯。這是八宗氣運衰落,要喪位格之相,怕是不久后將有大敵來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