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離火晶?!?/br> 陳淵捏著一枚指甲大小的暗紅色結晶,仔細打量。 這枚結晶之內,有股隱而不發的火意,因被封印的十分嚴密,若不是拿在手里,連陳淵都無從探查,再加上用特殊的銀器承載,所以陳淵先前都不曾察覺。 但現在,當他以心魔神念侵染其中,滲入里面的念頭立刻劇烈燃燒,反饋回來一點令他心悸的氣息,似乎有致命風險! 收攏神念,陳淵沉吟回味。 “烈近于真火,純近乎靈光,又與二者不同,似是凝固石化了一般,藏著些許時光痕跡,失了許多活力。此物作為離火國的鎮國之寶,自然寄托著許多人的香火心念,哪怕國度已亡多年,也足以作為晉級時的火行靈寶?!?/br> 他抬起頭,看向身前的昆侖秉:“我找你來,確有詢問火行相關的心思,畢竟你那故國以離火為名。但你一進來,我還未問,就將此物獻出,是何用意?” 陳淵姿態隨意的坐在椅子上。 對面,昆侖秉在呈上離火晶后,也不復拘謹,聞言就道:“若非前輩出手,晚輩已然落在那??苁掷?。自來橫行海上的寇修,不說殘忍嗜殺,但冷酷無情總是跑不了的,落到他們手中,晚輩的下場可想而知,與性命相比,此物又算得了什么?” “不要拿這樣的話來搪塞,”陳淵搖搖頭,“觀你之氣,為了心中責任,怕是輾轉多年也不曾低頭、放棄,又豈會因一次性命之恩,就將國度象征主動奉上?總有重于生命之物?!?/br> 昆侖秉一怔,沉思片刻,才道:“晚輩是真心獻上,絕無他念,想來以虛言子前輩的手段,便是化神道君遇著也只能飲恨服輸,何況晚輩這等亡國之子?斷然不敢耍弄心眼?!?/br> 陳淵笑問:“什么時候認出我的?” “在望藏島,前輩的名號早已街巷聞名、婦孺皆知,傳聞雖有夸大之處,卻也點出了前輩仙姿,只要有心,不難認出,只不過許多人想不到,您會不理馱玄山中玄妙,于此時離開,沒有往這方面去想,才不曾認出?!?/br> 陳淵笑道:“你為何不受影響?” “晚輩之前托庇于瑾茹王,豈能忽略前輩?”昆侖秉不等陳淵再問,就主動道:“這離火結晶,說是火鳳心臟所化,蘊含不死之秘,便被列為國寶,亦是國名來源。但此物除了有一點火屬氣息,并不如外界所言那般神異?!?/br> 并無多少神異? 陳淵看了一眼手中結晶,并不認同。但他也明白,自己的神源于心魔,魂魄本質更超脫境界,還有光陰鏡為本,能察覺旁人無從察覺的隱秘,也是正常。 昆侖秉繼續道:“不過百年之前,又有傳言,說此物是九大至寶大神通中、失落許久的天火之眼!自此為各方覬覦,也成了我離火國破滅的原因之一,國破之后,確有許多人為了離火晶而來!” “火鳳心臟、天火之眼?你既為離火王子,該是知道真假的?!标悳Y說著,話鋒一轉,“另外,你說一部分是為了離火晶,那另外一部分又是為了什么?” 昆侖秉聞言,便道:“天火之眼之說,本就毫無根據,實是好事者之言,那件至寶大神通,一直在三火宗的山門中,為鎮山之寶!也是新舊之爭后,才失落消失。不過,火鳳心臟之說,記載于族譜,只是沒有法子印證,在國破之前,我等一直以此為傲!” 頓了頓,他臉上露出幾分榮光:“我昆侖一族,傳說是火鳥后裔,在本部洲時三次滅國,三次復國,應了涅槃重生之說!可如今看來,恐怕只是運氣好罷了?!?/br> 三次滅國,三次復國? 這可不是一句運氣好就能解釋的。 陳淵想著,心中一動,就道:“所以,余下那些人看重的不是什么亡國之寶,而是你的血脈?” 昆侖秉點頭承認,道:“前輩該也知道,四百年來,鼎元小界的天材地寶近乎耗盡,修士想要晉級,便需仙靈之花、仙靈之氣、先天之氣等玄奇之物,如吾等這般傳承血脈,亦有相似作用?!?/br> “煉血晉升?這可不是正道?!标悳Y瞇起眼睛,“回到最初的問題,你將此物獻出,有何目的?” “望得前輩護佑!”昆侖秉也不繞圈,直言道:“離火晶于晚輩而言意義非凡,所以很是珍貴,但對其余修士來說,其實近乎雞肋,因此不奢此物能讓前輩護持一生,只求前輩能護佑晚輩抵達旗山島的軍遲城?!?/br> 陳淵挑眉道:“用意義非凡國之至寶,只換一路平安,是否不值?” 昆侖秉卻道:“這是晚輩能拿出的最有價值之物,而前輩也是我能接觸到的、能溝通的修為最高之人!此物最大的價值,其實就在此刻,過了這個時機,或被人劫去,或無人問津,留著也無意義。而那軍遲城中卻有一人,于我而言,于離火國而言意義不凡,用死物換得生機,哪里不值?” “你倒是直白?!标悳Y對這昆侖秉頗有幾分刮目相看的意思,“你說這么明白,就不怕我拿了東西不辦事?或者也覬覦你的血脈?” “怎么不怕?”昆侖秉眼神真誠,“但晚輩不說,前輩就不能得知嗎?況且,主動獻出,其實也是臺階,更有機會交好前輩,何樂而不為?不說復國,便說在此時節,前輩的青睞可比離火晶更有用處?!?/br> 陳淵看了他一會,忽然笑道:“反正我也要去旗山島,便送你到軍遲城。此物,我收下了?!?/br> “多謝前輩!”昆侖秉有些眷戀的看了那枚結晶一眼,拱手道:“那晚輩便不打擾前輩休息了,先行告辭?!?/br> 等走出艙室,昆侖秉才長舒一口氣,渾身發軟,差點癱倒,是硬撐著才沒有倒下,但已是汗透衣衫。 “這便是面對頂尖人物的感覺么?按著最后得的情報,這位虛言子道長反掌可鎮化神!都不說能得他支持,只要能與他交善,都有無窮好處!與這等人物交談,簡直比與人對戰還要兇險、恐怖,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對方,就有殺身之禍,難怪都說伴君如伴虎,無論是化神道君,還是煉神真君,都是動念可改大勢的人物!我得努力抓住此次機緣!” 想著想著,他又有幾分振奮,邁步前行,幾步后,在轉角遇到兩人。 旗山八宗的張莊和馬元中。 “你竟無事?”二人見著昆侖秉頗為意外。 昆侖秉則以禮相待:“前輩喚我過去,是訓斥教導了兩句,畢竟這次危難,是因我而起?!?/br> “訓斥教導?” 二人一聽這話,心有波瀾,竟生出幾分羨慕。 等昆侖秉告辭離開后,馬元中就道:“這人定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那位道長先前都不認識他,怎會如子侄般訓導?” “不錯?!睆埱f點點頭,猶豫了一下,“不過,他能囫圇出來,說不定真被看中了什么,咱們也該去試試,你我方才都察覺到了熟悉的靈力波動,說不定真是咱們的師門長輩?!?/br> 馬元中點點頭:“你我身負重任,若有這等長輩護持,安全抵達山門的機會更大,把東西交給盟主,望藏島上的局勢才有轉機!正好,他還讓咱們做向導……” 二人說著說著,互相壯膽,朝陳淵的艙室走去。 屋里。 陳淵閉目凝神,看著手上結晶。 “五行已有其二,這火行靈寶看似來的輕巧,但肯定牽扯了因果。不過,正要做過,才能安穩落袋,天上掉餡餅的事,往往事后要找補。當然,要說有哪個靈寶能輕易入手,就該是八宗所持的了,畢竟都做過了好幾場,也該收利息了,只要他們真有土行之寶……” 角落,玉玲瓏窺視那枚結晶,再看看陳淵面容,眉頭緊鎖。 “那鱗甲一族的水行寶珠,似乎就落到了這人手中,現在他又拿了這枚離火晶,是機緣巧合,還是他在搜集五行之寶?這背后有什么陰謀?” 正想著,艙門響起,兩個八宗弟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師叔祖,這懷濟港乃是旗山島上有名的大港,自來是我杏齋弟子在此經營?!?/br> 平靜的海面上,一艘破舊的大船緩緩靠岸。 船頭,馬元中立在陳淵身側,神色恭敬,低著頭道:“半個時辰前,弟子便傳信城中,告知了吾等歸來的消息,這會碼頭上,定然有人列隊歡迎了。當下局面甚危,整個北域處處不平,師叔祖您在外游歷多年,此番歸來,定可安定人心?!?/br> 時間已過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期間,陳淵乘坐的大船,歷經風雨,幾次遇險,多次在中途島嶼靠岸,因有著陳淵坐鎮,終是有驚無險,抵達了目的地。 在幾里外的海上,還有十幾艘船徘徊未至,都是這一路上,為陳淵所降服的??艽?。若論船艦之數,陳淵已是名副其實的北域??芡趿?。 不過,那終究是戲言,目的地既至,陳淵對些許船艦便無眷戀,準備一口氣賣掉。 這會,兩個八宗弟子正為這位中途認親的宗門長輩介紹,火紅的小狐貍在甲板上興奮的急速奔馳,不斷畫圈! 陳淵也看到了遠處碼頭上,那列成一排、穿著儒服的杏齋弟子,正想著如何從他們口中,問出五行之寶和旗山遺址的消息,他身側的錦囊忽的一顫! 陳淵心念一動,抬手一拍。 一個古樸的小鈴鐺從中飛出,被他拿在手里,震顫不休! 虛焰小鐘! 嗡! 遠處,那座連綿起伏、一眼看不到邊際,宛如大陸的龐大島嶼,亦微微一顫! 晃動! 碼頭上,領著一眾同門列隊的林翔卷身子一晃,隨即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靈覺中隱隱生出幾分異樣,不由凝神感悟。 “林師兄,林師兄!” 邊上,忽有個清脆聲音提醒:“大船靠岸了,咱們得過去了?!?/br> “好?!绷窒杈磉@才回神,隨即看了一眼身邊幾人,“等會都留神一些,雖有馬師弟、張師弟作保,說那人身具八宗功法,但在我印象中,可不記得有叫做陳傳的師門長輩?!?/br> 那個清脆的聲音興奮道:“可是要出手試探?”卻是個扎著馬尾的干練女子,年歲不大,個頭也不高。 “若兩位師弟沒有說謊,咱們不是對手!”林翔卷搖搖頭,“不過,想試出其人是否八宗門人,也不一定要用武力,有的是法子,等會記得聽我命令??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咱們八宗正值風雨飄搖之際,門中高手凋零,已……總之,可不能再出現讓人混入山門的事了?!?/br> “明白了!”女子笑了起來,“師兄可是學富五車,是有名的拼命三郎,若那人是偽作師門長輩,三言兩語就能識破!” 林翔卷正色道:“記住,即便識破,也不能立刻說破!走!” 第189章 假的真不了? “旗山宗故地,虛焰鐘舊宅?!?/br> 將虛焰小鈴鐺拿在手里,感受著其上震顫,陳淵感受到了一股浩然滂沱之氣,籠罩整個島嶼,處處靈xue藏殺機! “大陣罩島!此陣與旗山宗有關,更與虛焰鐘有聯系!而且此陣有標記外來者之能,居然和神藏里面,各方神帝檢查神域的手段相似?!?/br> 手捏印訣,避開大陣侵襲,接觸了島上的微風,他心中緩緩浮現出一片山脈之景。 連綿山脈中,一處山澗內。 清泉深坑,內藏玄奇。 “是拓印在法寶中的畫面,或許關系著旗山遺址、遺寶,以及狐道人口中的萬界黑淵……” 虛焰小鐘的本質是受損后退化的虛焰鐘。 虛焰鐘品階甚高,又牽扯天魔玄妙,封印了天魔真火,便是放在洞虛界也是一頂一的寶貝。若非虛王殿的特殊環境,加上有天魔在旁“協助”,以陳淵那時的真實境界,很難真正煉化。 他試著循著聯系,去找到那處山澗清泉。 叮鈴——叮鈴——叮鈴—— 鈴鐺輕響,他隱約抓住了一點脈絡,視線循著脈絡,朝那連綿高山的深處、云霧濃密處看去,但下一刻,一陣風吹來,這脈絡隨之消散。 “到底還沒徹底煉化,方才能心有感應,更像是乍歸故土,靈光一閃所泄露出的信息,所以模糊而虛幻。但若能順藤摸瓜,不光有可能能尋得旗山遺澤,如果再抓住舊日的時光與韻律,或許能進一步祭煉此鐘,甚至修補鐘身損傷!令此寶重現往日威能!” 想著想著…… 突然! 有記憶自他心底涌出,卻是片山中廢墟,隱約能見一道盤坐人影。 “這是……動用仙靈之氣時看到的那處景象。觸景生感?心血來潮?是了,若將斷指看做法寶,莫非與今日情形一樣,指向了斷指之主所在?如果斷指源于仙人,那么那身影難道是一具仙尸?那么這具尸體,又該在何處?這片廢墟在哪座山中?” 想到這里,他沉心靜氣,意念成刀,一下就斬斷思緒。 “雖可能指向仙人尸,但大概率是侵染心靈的幻象,過度深思,陷入其中,道心便會被侵染!” “來了!” 這時,張莊、馬元中齊聲出言。 陳淵收斂思緒,朝前看去,入目的是迎面走來的一隊書生,為首之人身姿挺拔,身旁跟著個半大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