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正說著,那塊木牌又晃晃悠悠的飛了回來,到了日游神身旁,似在低語,說的這巡游之神怒意勃發:“還真敢跑!不知死活的東西!真以為在鹿首山中,就拿他沒轍了?狂妄愚昧,著實可惡,帝君為何還想吸納這種人?” 夜游神打著哈欠笑道:“到底是強奪的神位,眼界也就這么寬了,不知道自己已被神位限制,更能被輕易擒拿?!?/br> 日游神不再答話,取出一道金色符詔,迎空展開,其中飛出一枚枚燙金字符,當空盤旋! “以帝君之名,敕令:將鹿首山地祇鎮于原處!” 嗡! 字符潰散,有聲嗡鳴! 呼! 以此地為中心,百里山川各處皆有靈氣震顫! 下一刻,兩神腳下的土地中,被陳淵灑落的神道光輝登時顯現出來,攝取地脈本質,呈現山神虛位,籠罩在兩位神道巡游身上,臨時賦予兩人山神權柄! 頓時,四周靈氣蜂擁而至! “啊這!”夜游神一下子困意全無,感受著一股偉力降臨在自己身上,定住身軀與神魂,再難動彈! “萬惡之人!還敢算計吾等!”日游神也被偉力鎮住,怒火自雙目噴涌而出,已成實質,揚聲怒吼:“得罪了神庭!就是將整座山翻過來,吾等也要將你緝拿!只靠著這些小伎倆,最多讓你茍活幾日!但下場只會更為凄慘!” 怒吼聲響徹云霄,傳遍山林。 “是誰在鬼哭狼嚎?真個難聽!” 山溪邊緣,長著絨毛、生著rou翅、嘴若豬玀的小妖,砸吧著嘴,側耳聽了一會,便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自己藏寶的腐木跟前,看到斷裂的樹干,大驚失色。 “哪個天殺的,拿了俺老福的寶貝!” 他就是被人敲昏過去,醒來后修為沒了一半不說,連寶貝都沒了? 但隨即他目光一動,發現樹洞中似有一物,于是匆忙上前,見是一張紙,上面有字幾行,但只能勉強認出開頭的幾個。 “凝氣訣?什么玩意兒?俺又不認字!哎呀!這次沒抓到人,不知府君要怎么懲罰于俺……” 他自是不會想到,正因昏睡一夜而逃脫了一劫。 嗡! 同一時間,陳淵渾身一沉,整個身體像是被山川壓著,只能艱難行進!尤其是一條左臂,更是沉重異常,幾乎無法抬起! “好一個神道敕令!不是當面承受,不過一點余波,我這一轉玄身就差點承受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頂著被神道敕令攝取過來的天地靈氣,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叢林邊緣,最后一步邁出! 頓時,籠罩全身的巨力陡然消散,一時身輕如燕。 “這番布置,只能暫時拖住神庭追兵,等祂們搞清情況,知道我斷了神道聯系,離了此山,定會來尋,還有那個黃粱道,也是隱患。所以在這之前,至少得玄身二轉!再多弄幾個底牌!否則,怕是難以應對啊——” 想著想著,他回望一眼,又看了一眼這困住自己魂魄一百二十年的山林,漠然片刻,陳淵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沒了密林遮擋,一束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他的尸解玄身一陣不適。 愣神過后,陳淵不由嗟嘆,然后踏歌而行。 “陳年劫去幽谷淵,冷風拂面入碧潭。百二十年皆如夢,唯有此花耐歲寒?!?/br> 約莫過了一兩個時辰,又有雜亂腳步聲響起,一行精裝漢子從此處沖入山林。 “尸體應該就在前方崖下,都打起精神,仔細找找,不要有疏漏!” 第16章 這世道,有點亂 “這鹿首山周圍的地界,可真夠荒涼的?!?/br> 走在寬敞的馳道上,陳淵看著沿途景致,一時感慨。 自他離開山林,已經過去了兩日。 這期間,陳淵沒有一味趕路,時而修養身子、調息氣血,時而駐足探查、了解世情,也算是見識了此世風景。 就目前所見,此世和洞虛界差別不大,多密林、險地,開發程度較低,期間,他只見過兩個破敗的村落,里面的住戶已人去樓空,耕地也早已荒蕪,只剩個輪廓,雜草叢生。 “也能理解,經過鹿首山神三十多年的倒行逆施,周圍的信徒、凡人早就給壓榨干凈了,要么死了,要么就得遷徙?!?/br> 正想著,他看到遠處有一道緩緩升起的炊煙。 “總算見著活人蹤跡了?!?/br> 精神一振,陳淵加快了腳步,但很快又重新放慢。 噠噠噠—— 急促、雜亂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 人未至,撲鼻的血腥味已經飄了過來。 緊接著,十幾匹雜色馬飛奔而至,坐在上面的人肆意嚎叫,揮舞著兵器,馬身一側,掛著麻繩網兜,里面鮮血淋漓的,竟是幾個人頭! 陳淵凝神看去,見騎手們披頭散發,色彩艷麗的裝扮與中原迥異,嘴里的語言嘰里呱啦的暗含韻腳,陳淵雖聽不懂,但他從眾人眉飛色舞的臉上,能看殺戮歸來的愉悅! 突然,一個騎手注意到了路邊的陳淵。 “寧人?”他用腔調奇怪的中土話問道,然后咧嘴露出了個歡愉的笑容,“又有獵物!” 其余騎手頓時歡呼起來,同樣用古怪腔調的中土話在吼叫。 “狩獵!狩獵!” “殺!” 他們撥轉胯下馬匹,繞著陳淵奔跑。 為首的幾人揮舞刀劍,滿臉猙獰殺機,就朝著陳淵劈砍! “出了山林,碰到的第一批人就是這個德行,這可不是好征兆!”陳淵搖搖頭,身子一晃,到了一匹馬前,腳下一掃! 轟??! 高頭大馬被他掃倒在地上,馬上的人驚呼一聲,滾落下來,滿臉迷茫,隨后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腦袋,往下一砸! 啪! 宛如瓜炸,紅白飛濺! 嘩! 其余騎手這才反應過來,一陣喧嘩,有人驚疑不定,但也有暴怒者直接出手! 陳淵張開兩臂,一躍而起,如大鳥般劃過半空,雙手如穿花蝴蝶般,接連點在馬上之人的眉心。 撲通、撲通、撲通。 唏律律! 看到呼吸間的功夫,一半人都從馬上栽倒下來,余下眾人驚恐之下,終于畏懼起來,于是縱馬疾奔,一哄而散,竟是落荒而逃了。 陳淵沒有耗費力氣去追擊。 “如今有了神道念頭,得抽空把禍虬劍祭煉了,有飛劍傍身,很多事才能得心應手?!?/br> 收回目光,他將腳邊落下的活口提起,問道:“你們是哪家的兵卒?”從一行人進退有據的表現中,陳淵看到了合擊之法,猜出這些人出身軍旅。 “你你你……”那人被嚇得嘴唇哆嗦,卻兀自掙扎著,“你殺了我們,上人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將生不如死,日日嚎叫……” 咔嚓。 陳淵直接捏斷了他的脖子。 “就算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從這語氣腔調、服裝打扮來看,就是所謂的荒人吧?!笨粗鴰讉€散開的網兜和滾落出來的人頭,陳淵眉頭緊鎖,“這大寧的西北,怕是不太平了?!?/br> 他找了片路邊陰影地,腳下一踏,泥土紛飛,出現了個深坑,然后抬手虛抓,將幾個網兜埋進坑里。 “殺人割頭,還特意帶回去,殺良冒功,還是另有他用?”正想著,陳淵察覺到一點細碎聲響,耳朵微微一動,捕捉到一陣腳步聲。 “又有人來了?” 腳步聲在離他三十幾步時驟然停下。 很快十幾個兵丁打扮、神色狼狽的漢子,分開草叢,走了出來。 為首的男人,額上纏著布帶,身上帶著血跡,他兩眼布滿了血絲,眼下有著一道刀疤,胡子拉碴,掃了躺倒一地的荒人尸體一眼,隨即抱拳行禮,道:“見過壯士,多謝你出手截殺這幾個畜生!” 陳淵反問:“你們又是哪支兵馬?” 他實在沒想到,離開百里山川后,遇到的頭兩批人,居然都是兵卒。 刀疤男恨恨的看了幾個死人一眼,才道:“這些人是荒人的先遣兵!他們在前面的村鎮燒殺劫掠,罪惡滔天!我等受村民委托,過來報仇!”卻是絕口不提自己的所屬跟腳。 這也正常,哪有陌生人隨便一問,就如實相告的?不過…… 陳淵看著刀疤男身后的眾人,一個個精神衰敗,模樣狼狽,風塵仆仆的,還有不少人掛了彩、帶著傷,就這個模樣,要去追幾個騎馬拿刀,精神亢奮的精神小伙? 兄弟,你不說真話??! 好在他并不打算深究,不管是什么事,反正與自己無關。 刀疤男這時忽然說道:“其實還有幾波荒人在周圍游弋,皆如禽獸般兇殘,恐對周遭百姓不利,敢問壯士能否……” “不能?!睋u搖頭,陳淵直接拒絕:“這次是恰逢其會,是他們先惹了我,才有殺身之劫,除此之外皆與我無關,你們的事自己去做吧?!闭f完,也不等對方回應,轉身就走! “壯士!壯士!” 陳淵是何等速度,等刀疤男反應過來,哪還跟得上,只能看著那道遠離的背影,遺憾搖頭。 他看出那些荒人都是被一招斃命,出手之人武功之高,乃他生平僅見,若能拉攏、得其助拳,能省去很多麻煩…… 這么想著,刀疤男又有些不甘的看過去,余光掠過了那道背影腰上的令牌。 令牌古樸,呈紫檀色。 “將軍令?!” 突然,他恍然大悟! “也是,這荒郊野嶺的,又是兩國戰場的邊緣,怎會無緣無故蹦出這么一個少年高手來!這定然就是那位自京師而來的少年將軍??!” 一念至此,他哪還顧得上其他,見得陳淵離去方向升起的黑煙,頓時了然。 “走!咱們趕緊跟上去!”“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