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第209章 人皆思曹 襄陽,車騎將軍府。 劉琮頭裹白巾,端坐榻上,憂慮問道:“孤與兄長素有不合,今其手握揚州,劉玄德又屯兵夏口,敢問諸君可有計策,為孤解決此二大患?!?/br> 面對劉琮的詢問,在堂眾人默默無聞。那些不屬于劉琮心腹的人,不想摻合這種兄弟相爭的這種事。那些屬于劉琮心腹的人,則各有他念。 或許感覺到氣氛太過凝重,張允緩和氣氛,說道:“將軍,不如以先君名義,責令劉琦不孝,命其自盡。又讓劉備放棄兵權,入襄陽為劉公守靈?!?/br> 聽此計策,蒯越連翻白眼,張允此策還不如不獻。且不說劉琦性情如何,其身側有不少的智謀之士,必定會慫恿劉琦起兵反抗。還有劉備豈是那種心甘情愿,放下兵權的愚人。 如他所料不差,如果得到劉琮的繼位的消息,二劉必然會以劉琮、蔡瑁篡改遺命,謀害劉表為由起兵征討襄陽。 說起來亦是可笑,劉表屬于正常病逝。但從政治角度而言,劉表是否是正常死亡,他們毫不關心,他們只需要劉表的死亡,符合他們的利益。對劉琮來說,劉表屬于是正常死亡;而對于劉琦來說,劉表必須是非正常死亡。 張允這種不靠譜的計策,不僅讓蒯越翻白眼,連那劉琮也覺得不靠譜。 劉琮微微皺眉,說道:“劉伯瑋素窺視荊州,今孤繼位,其必是不滿。他與劉玄德得知襄陽消息,必起兵馬征討荊州,怎會聽命自裁?” 王凱趨步而出,拱手說道:“將軍不如自謙,遣人送成武侯、車騎將軍二印與劉琦,言大敵在北,父親授命,不敢拒之。且尊兄長為上,望能齊心協力,以抗曹cao,勿行手足相殘之事?!?/br> 劉琮心有不舍,說道:“恐劉伯瑋心念荊州,今即便授印,日后亦有兵戈爭端?!?/br> “僅為當下計,長久之策需將軍自謀?!蓖鮿P拱手說道:“凱與劉琦素有交情,愿替將軍出使江左,平息劉琦怒火?!?/br> 當下劉表已亡,王凱可不敢留在襄陽,今尋了個計策,只為脫身離開荊州。 劉琮猶豫之際,侍從從外急匆匆跑入堂內,喘氣說道:“南陽急報,曹cao以曹純、夏侯淵、徐晃、張遼為先鋒,兵馬數萬已過南陽,正向襄陽而來。而曹cao親率兵馬于后,言有大軍六十萬?!?/br> 說著,侍從又道:“江夏急報,劉備聞襄陽大變,今率水師八千逆漢水而上,言奉車騎將軍令,入城平叛,途中關隘不敢阻攔?!?/br> “什么?” 劉琮腦袋嗡嗡直響,他被兩則如此刺激的消息,嚇得已是發懵。能讓曹cao、劉備聯合征討的人,除了袁術、呂布等寥寥數人外,世間已無。今劉琮能成為二者共同的目標,亦是另類的榮幸。 在劉琮發懵之際,蒯越的嘴角微微揚起。雖然劉備起兵的動作比他想象中的快了一點,但曹cao南下便足夠了。今襄陽成為劉備、曹cao的集火的對象。劉琮已是無法自守襄陽,唯有投降是他的出路。 劉琮神情恐慌,說道:“當下如何是好?” 韓嵩輕咳一聲,說道:“啟稟將軍,曹公尊奉天子,南除袁術,北滅袁紹,東討呂布,西平高干。中國已被蕩平,天下十有其六。今舉兵六十萬南下,大勢難擋,以嵩觀之,將軍不如歸降曹公,以保劉氏福祉,子嗣綿延?!?/br> 韓嵩早就被曹cao所折服,當初官渡之戰時,韓嵩出使許昌后,深陳曹cao威德,請劉表遣子入質。便就被劉表所猜忌,幸蔡夫人勸說,韓嵩才幸免于難。 那件事后也讓韓嵩徹底倒向曹cao那邊,往昔之時不敢表態,這種情況下韓嵩自然會出面為曹cao搖旗吶喊。 劉琮面露不悅,說道:“孤初掌荊州,愿與諸君據全楚之地,守先君之業。且孤又非一人,兄長在吳,劉玄德率兵馬趕赴襄樊。借二者之力,如何不能保全楚地?!?/br> 說著,劉琮看向蔡瑁、蒯越,說道:“軍師、蒯君以為如何?” 面對劉琮哀求的目光,蔡瑁低頭不敢直視,而那蒯越則是坦然,并不著急出面勸劉琮投降。 至于為何不勸,甚是簡單。襄陽的局勢已被他們玩壞了,劉表在世坐鎮襄陽時,那些心慕曹cao的荊州士人、北方流亡士人不敢發表親曹看法,生怕被劉表處罰。 今劉表去世,劉琮上位缺乏禮法,不用蒯越出手,這些心慕曹cao的帶路黨,便會早就急不可耐地勸劉琮投降。 果然,東曹掾傅巽,霍峻在荊州的友人,便出聲勸道:“天下大勢分合有數,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今曹公尊奉天子,乃人主也。將軍以人臣而據人主,逆也;以新掌之楚而御中國,其勢弗當也;以劉備、劉琦而敵曹公,其大軍遠在江左,又弗當也?!?/br> “將軍欲以三短,逆大勢而御天兵之鋒,此乃必亡之道。敢問將軍自料何與劉備、劉琦?” 劉琮默然不語,半響方道:“我不如劉備,但才學略勝劉琦?!?/br> 傅巽捋著胡須,說道:“將軍欲以劉琦、劉備而抗曹cao,誠以二劉不足御曹公,則吳楚不能自存也。誠以二劉足御曹公,則劉備不為將軍所用,荊州亦不能自保。屆時不知將軍何以自處?” 傅巽之語可謂暴擊,劉琮雖是篡改遺令上位,但不代表他不想保全基業。劉琮自以為能與曹cao抗衡,主要在于劉備、劉琦二人身上。 今傅巽直接將撕破血淋淋的現實,劉琮想憑借劉琦、劉備抵御曹cao,那么其結果已不被劉琮所能掌握。二劉勝,荊州自歸二劉,憑什么歸你。若二劉不敵曹cao,荊州則歸曹cao。無論如何,劉琮已是掌握不了荊州,他的命運也難由自己把握。 劉琮臉色頓時蒼白下來,他無法反駁傅巽的話。 王凱見形勢似乎有轉機,出言說道:“傅東曹所言有失偏頗,將軍與劉揚州、劉豫州乃劉姓之人,血濃于水。而曹cao實乃國賊,挾天子,欺群臣?!?/br> “將軍即便不能自保荊州,劉揚州乃兄長,必會善待將軍。而曹cao則是不然,其乃外人,焉不知是否會殘害將軍。將軍不可納傅東曹之語?!?/br> 劉琮心略有所動,點頭說道:“我若奉兄長為主,其必不害我?!?/br> 見狀,蒯越微微挑眉,開口說道:“古來兄弟殘害則不少,將軍乃先君后裔,吳楚正統之主。劉琦為長,自以為能繼君位,卻不料先君意屬將軍。敢問將軍若為劉琦,心敢安否?” 劉琮默然搖頭! 蒯越乘勝追擊,說道:“曹公者,心胸開闊,無人能及。張繡使其長子、侄子、愛將身死。及張繡歸降,曹公不計前嫌,仍以厚恩待之,恩及子嗣。將軍為吳楚之主,若歸降曹公,必享高官厚爵,裂土封侯?!?/br> “其中利弊深淺,望將軍自我斟酌!” 蒯越轟炸完,蔡瑁硬著頭皮,恐嚇說道:“將軍,曹公大軍行進迅速,今已來不及抽調地方兵馬。若欲抵擋曹公,唯有漢北萬人大軍,及襄陽萬人,可用兵馬僅兩萬余眾。而曹公手握有六十萬之眾,我軍難以阻擋,望將軍深思?!?/br> 王凱欲說什么,卻瞥見蒯越、蔡瑁、張允幾人緊盯著自己,迫于權勢,不敢言語勸阻,只得默默退下。 劉琮見幾乎無人支持他抗曹,垂頭喪氣說道:“既然如此,那便歸降曹公?!?/br> “將軍英明!”眾人應和說道。 劉琮神情沮喪,問道:“諸位以為可派誰出使曹cao,言送表歸降之事?!?/br> “仲子公世之大儒,名聲鼎盛,可為使者?!必嵩秸f道。 “那勞煩宋公了!” 宋忠心中苦笑不已,自己真就被蒯越、蔡瑁這些人拉上船了。 當然宋忠也不想反抗,畢竟作為獻降使者,曹cao大喜之下,必會優待自己。大體而言,這也就是蒯越威逼自己上船后,為了緩和自己與他的關系,贈送的厚恩。 “諾!” 宋忠沉聲說道:“忠愿效犬馬之勞?!?/br> 第210章 遣兵攜民 在襄陽發生劇變之際,時逢休沐,霍峻攜女眷乘舟游湖。 暮色蒼茫之時,日光下射波光粼粼,遠處青山如披有霞色,小舟悠悠在湖泊上游泛。 船艙內絲竹之聲不絕于耳,來自三韓的女婢中央起舞?;艟稍陂缴?,手攬二喬,好不快活自在。 霍峻雖具體不知當下的局勢,但他卻能隱約察覺到大事將至?;蛟S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暴風雨,霍峻特意自我放縱了幾日,以擺脫近來壓抑的情緒。 嘴里吃著小喬送上的桔rou,霍峻欣賞著曼妙的舞姿,手指根據樂曲的節拍,在大喬光滑白嫩的大腿上敲擊著,頗是享受。 “家主,蔣參軍言送夏口緊急軍情至!”侍女趨步而入,稟告說道。 樂聲驟停,舞蹈亦停。 霍峻拍了拍懷中二女渾圓的臀部,說道:“軍事為重,你等且先退下?!?/br> “諾!” 隨著霍峻的吩咐,二女領著堂中歌姬、樂者退入側間。 霍峻整理好衣冠,見蔣濟入堂,問道:“子通,可是襄陽有變!” “正是,襄陽劇變!” 蔣濟點了點頭,急忙說道:“車騎將軍于眾人前言立長公子為嗣子,卻被蔡瑁、蒯越等人力阻勸立劉琮。豫州尊車騎將軍令,已率軍八千北上征討蔡、蒯二賊。又命關將軍率四千兵馬入鎮江陵,且還吩咐馬良巡撫荊南四郡,讓眾郡守以長公子為嗣子?!?/br> 荊、揚二州太大了,從襄陽至夏口,走水路有千余里;從夏口到皖城,走水路又有千余里。即便是順流而下,快馬飛馳,也需要花時間去趕路。 襄陽城局勢變化太快了,當下送到江東的消息仍是之前的。劉琮繼位荊州牧,曹cao率大軍南下的消息,估摸還需要好幾日方才能到達。 霍峻翻閱書信上的內容,神情略有些凝重。若不出他所料,或許這便是曹cao大軍南下的前奏。 斟酌少許,霍峻說道:“豫州讓峻率水師北上,以為后驅,不知子通以為如何?” 蔣濟沉吟少許,說道:“豫州謀劃甚是周全,入襄陽,平江陵,撫荊南。然濟也略知蔡瑁、蒯越之事,二人得知車騎將軍意屬長公子,豫州又率軍北上。故而濟恐形勢危機之下,蔡、蒯二人引曹cao兵馬入楚,以求自保?!?/br> “許昌至襄陽,僅有數百里之路,騎卒奔襲可輕易至之。豫州率水師北上,進退有度,不畏曹軍。然江夏兵力盡出,夏口兵力空虛,若曹cao遣一軍走隨縣,入江夏,轉取夏口,則斷豫州、關將軍后路也!” 智者的判斷總是大同小異,蔣濟與賈詡、魯肅等人的判斷,因個人所長,略有不同而已。但大家都看到蔡、蒯勾結曹cao的可能性,及曹cao命人向夏口的行軍方向。 “是??!” 霍峻在堂內踱步,說道:“夏口者,楚尾吳首,控遏大江,乃我軍心肺要害。曹軍若得夏口,即望江左,形勢陡然危急。今豫州北上,夏口因而空虛,不可不備?!?/br> 夏口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作為連接吳楚的地帶,乃兵家必爭之地。劉備心念襄陽、江陵,將夏口的兵馬幾乎抽掉而走,霍峻必須替劉備填上這坑。若夏口被曹軍所取,劉關二人的處境非常危險。 霍峻吩咐說道:“來人,命高翔、俞韶、鐘離斐三將統水師五千,士仁、高歆將騎六百,丁奉率我帳下近衛千人,勝步騎六千六百人奔赴夏口,歸由豫州安排統率?!?/br> “諾!” “將軍,是否命將校分兵繼而北上,支援豫州,以戰襄樊?”蔣濟問道。 “子通以為豫州此行能成否?”霍峻問道。 蔣濟微微皺眉,說道:“豫州此行是否能成在乎車騎將軍是否病故,若車騎將軍病故,豫州此行怕是難成;若車騎將軍未亡,豫州此行當能成功。蔡、蒯二人知豫州北上,憂局勢大變,怕是會向車騎將軍動手?!?/br> 霍峻踱著步,試圖猜測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根據歷史上的進程,劉琮成為荊州牧,劉琦遠走江夏,劉備屯兵樊城。相比劉備得知曹cao南下,劉琮似乎更早的知道曹cao南下,且蔡、蒯二人也早就架空劉琮,說服他歸降曹cao。 更離譜的是劉備屯樊城,與襄陽僅距漢水之隔,被蒙在鼓里,絲毫不知襄陽城中那群人的謀劃。直到曹cao先鋒到了宛城,距離樊城僅剩二三百里時,劉備才察覺到自己被劉琮、蔡瑁給坑了。 今時有相同亦有不同,相同即是蔡瑁、蒯越心歸曹cao,如果劉琮上位也會被眾人架著歸降曹cao。而不同之處,不知劉表生死如何,劉備趨兵北上,欲入襄陽。 以蒯越這種人的心性,肯定不會甘心成果被付之一炬,定然不會輕易讓劉備入襄陽。那么加上曹軍兵至,劉備入取襄陽失敗的話,則要向江夏撤退;如果劉備破局成功,曹軍兵至…… 停下腳步,霍峻吩咐說道:“子通,你且隨軍出征,多帶舟舸戰船,兵至夏口后。你與高翔、俞韶率所有戰艦入襄陽,觀戰場形勢。若玄德公成功入襄樊,則率戰艦虛張聲勢,橫絕江面;若玄德公難成,則率戰船接應?!?/br> “將軍不親赴夏口嗎?”蔣濟問道。 霍峻搖了搖頭,說道:“我書信與長公子,讓其征調兵馬,準備作戰。同時坐鎮江北,細觀曹軍動向,以免曹軍從江淮,南下江左?!?/br> 說著,霍峻嘆了口氣,說道:“若曹軍大部南下,我大概可能要將江北百姓遷往江南了?!?/br> 一切僅是基于猜測,而非是現實。作為江東大將,負責江北防線的他,不僅有義務保證劉備及夏口的安危,又要保證長江防線的安全。 歷史上曹cao出兵南下荊州,在江淮并無動作。當下霍峻并不知道曹cao的進軍路線,怎敢輕易離開江左。若曹cao兵分二路,一路下荊州,一路取江左,那他的壓力將要爆炸了。 也就說霍峻必須要為最壞的打算安排,即將江北百姓南遷到江左,以來達到據江而守的戰略。 …… 且不說霍峻調度兵馬,支援劉備;又與劉琦書信,讓他下令命各州太守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