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霍峻身姿挺拔,單手扶劍,大笑說道:“峻素聞司空有吞吐天下之志,欲行王莽篡逆之舉。峻軍略不濟,愿于江東待司空舉兵南下,戰于大江之上?!?/br> “王莽!” 蔣干望著英氣勃發的,年輕氣盛的霍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將軍英氣勃發,敢與司空約戰,乃世間少有之人??!” “年輕者,若不氣盛,何談為年輕人!” 霍峻嘴角上揚,笑道:“韓信二十有八之齡,爵至齊王。二十九歲之時,四面楚歌之于項羽;霍去病十八歲從軍,爵至冠軍侯。二十有二之齡,橫掃漠之于匈奴;今峻軍略或不及前人,但心欲效之?!?/br> 蔣干看著在自己眼前揮斥八極,盡顯豪邁英烈之氣的霍峻,心中本欲譏諷他,但想到霍峻迄今為止打出的耀眼戰績,卻又說不出口。又想起自己二十幾歲還在籍籍無名之時,不由對當下的霍峻心生敬服。 曹cao是何許人也?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帳下良將謀士千人,擁百萬熊虎之士。身經百戰,掃除中原群雄,僅差幾步便能一統天下的梟雄。 霍峻呢? 僅是區區一個太守,臨水列陣大勝聯軍,名聲鵲起的年輕將才。 二者身份資源完全不匹配,今卻在他面前放下與曹cao約戰的話。不是盲目自大之人,便是心有韜略之徒。 蔣干長揖而拜,說道:“將軍心有大志,干深敬服之,必將君之言語轉告司空?!?/br> 就在霍峻準備與蔣干繼續閑聊之時,侍從拿著書信在帳外匯報,說道:“都督,友人來信?!?/br> 霍峻面露歉意,說道:“今有軍務暫且告辭?!?/br> “將軍慢走!”蔣干趨步而送霍峻出帳,說道。 侍從見霍峻出來開口說道:“此乃雷將軍書~” “咳!” 但見到身后跟著的蔣干,侍從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繼而沉默不語。直到霍峻離開,侍從才將書信交到霍峻手中。 蔣干盯著霍峻的背影,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幕,雷將軍? 蔣干扭頭看向周睦,問道:“干與雷將軍有舊,不知雷將軍今在何處鎮守?” 周睦頭冒問號,說道:“我軍之中并無姓雷的將軍,先生可是記錯了?!?/br> “嗯?” 蔣干眼睛微瞇,似乎他聯想到什么。雷將軍?是江淮那個雷緒嗎? 果然霍峻所圖甚大,今江東未克,便欲勾結雷緒、梅乾等江淮巨寇。 蔣干瘋狂腦補之際,霍峻笑吟吟的回到大帳中,手中‘雷將軍’的書信早被他不知扔哪里去了。 蔣濟見霍峻回營起身,問道:“何如?” 霍峻示意蔣濟坐下,笑道:“蔣干心思細膩,某已在言談舉止中透露些許信息?!?/br> 蔣濟為霍峻倒了盞茶,說道:“都督欲示己方內亂,以安曹cao之心。今蔣干北上,必能如都督之意?!?/br> 霍峻為蔣干演了這出戲,不為其他。僅向曹cao表明江東二劉也有矛盾,劉琦帳下有不滿劉備之人,劉備有吞下劉琦之意,讓征討北方的曹cao安心北上而已。 至于為什么怎么安排,霍峻與劉備通過氣。今曹cao已初定河北,但江東未克。不如展示自方有內亂之嫌,以驕曹cao之心,免得曹cao提前揮兵南下,為江東爭取更多的時間,用來cao練水師,精選兵馬。 霍峻抿了口茶,笑道:“就恐曹cao以為峻乃狂妄之徒!” 聞言,蔣濟啞然失笑,說道:“都督不是嗎?” “哈哈!” 第144章 名刺盈車 歙縣,步氏宅院。 狹小的院落中,二八之齡的妙齡少女端著身姿,在寒風中盡可能作出甜美的笑容。錦緞制成的深衣略大,但在少女端坐的姿勢下,依是盡顯婀娜的身姿,腰肢纖細,渾圓的髖部略與肩寬。 “女郎不可輕動?!?/br> 畫師提著毛筆,時而抬起頭,時而下筆,在巾帛上勾勒著少女的容貌身形。 “嗯!” 少女迎著西邊的余暉,又是挺起發酸的腰肢。燦爛霞光照射在清純的臉龐上,映得她肌膚如霞,宛若凝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清澈如泉水般的眸子里閃爍著些許羞澀之感。 為女郎作畫的畫師猛地心跳加速,暗自驚嘆步氏女郎的容貌。 三四十歲風韻猶存的漂亮少婦,用手指點巾帛上的女郎畫像,說道:“將兩側臉頰畫小些?!?/br> 步氏女郎聽聞母親這么說,皺了皺鼻子,rou嘟嘟的臉頰頗是惹人可愛。 “諾!” 畫師嗅著撲鼻的香氣,不敢心生他念。這位女郎的母親美則美,但眉目間太過兇冷,令人心生畏懼之感。 “我等乃海陽縣步縣長的親族,你若畫得好,賞賜不少?!鄙賸D衣服不似貴婦,恐畫師不盡心做事,極力強調她的身份。 少頃,在步母的指點下,畫師終于將女郎的人物像畫好。 步母拿起巾帛,仔細打量著上面的畫像,微微點頭了點頭,說道:“多勞畫師了?!?/br> 只見畫像上的女郎極似端坐的步氏女郎,眉目口鼻勻稱美顏絕倫,在畫師的微修下,臉上多了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這幾分風情卻與步母臉上微笑所彰顯的神情相似,少了分清純,多了分嬌艷,似乎這就是步氏女郎略長幾歲后的容貌。 得到認可后,畫師收拾筆墨,在侍從的引路下告退而走。 步氏女郎從榻上起身,邁著修長的大腿湊到母親身側,嘟嘴說道:“阿母,真要把這畫送到南昌嗎?” “好讓人難為情??!”女郎羞紅的臉,說道:“這般好似給人挑選?!?/br> 步母用她那帶有繭子的手掌撫摸著女郎的臉龐,說道:“這可是鄱陽郡霍太守,官至二千石,名震江淮的大丈夫。你若能嫁與他,從今之后將不用受奔波cao勞之苦,享受榮華富貴,阿母亦不用日夜吃苦織布?!?/br> “且又不是你一個人送畫像,我從你堂兄子山信里得知那豫章的雷氏、莫氏這幾家皆在名刺中塞入畫像,荊州女郎名刺如山。今若想讓霍太守記住你,唯有此法?!?/br> 步母飽受過顛沛流離之苦,從徐州逃難到廬江,又從廬江逃難到會稽山陰。今因為步騭出仕劉備,又從山陰搬遷到丹陽歙縣。 初到江東時,步氏窮得都要去種瓜,步騭屈居縣內豪強門下,僅為族內的瓜得以銷售。就這樣步母辛苦的將步練師拉扯大,盡量給予良好的教育,將她往名門淑女培養。 今天步練師身上的深衣還是步母出嫁時所穿的衣服,可謂生活不易。當下的步母與后世的某些母親,并無什么兩樣,僅為生計及女兒未來而思。 步練師靠在母親的懷里,眨著大眼睛,思緒紛亂。自幼被母親灌輸這種思想的她,早已習慣遵守母親這樣的思想。 …… 南昌,郡府。 劉備望著江東輿圖,手里握著簡牘,正無意識地在手心里拍打著,發出“啪啪”有節奏的聲響。 徐庶捧著案牘文書入府,問道:“主公可是在思江東戰事?” 劉備停下動作,說道:“不是,某在思仲邈借蔣干之口,向曹cao示弱之事?!?/br> 案牘文書堆積太多,徐庶難以下腰,喊道:“簡君,可否幫庶拿下公文?” “我來即可!” 門外的太史亨小跑入內,幫徐庶將文書放到案幾上。 諸葛亮捧著數斤重的木箱入內,見到眾人在堂,吐槽說道:“仲邈欲取妻子,長公子與我放出風聲。數月間,竟收到近百家士族名刺及女郎畫像,看來南郡霍郎之名早已響徹吳楚??!” “可有哪些士族?” 簡雍走了過去,帶著好奇心,掀開木箱的蓋子,翻閱那些名刺,口中念叨說道:“南陽朱氏、陰氏、鄧氏、吳氏、宗氏、來氏、馮氏……;襄陽楊氏、馬氏、習氏、龐氏、繁仲氏、羅氏……;豫章雷氏、周氏、彭氏……?!?/br> 看著這些自己聽過及沒聽過的士族,簡雍倒吸一口涼氣,搖頭說道:“早知道某也晚上十幾年取妻了,說不準今日這些士族女郎,雍也能挑選一二?!?/br> 說著,簡雍下意識想拿起某張女郎的畫像。 見狀,劉備拿著簡牘伸手阻止簡雍,笑道:“這些女郎畫像乃是送給仲邈,我等外人不便相看?!?/br> 諸葛亮亦是拿起蓋子合上,說道:“亮亦不曾看過,這些由王仲宣整理,亮僅是轉交與仲邈?!?/br> 簡雍也不生氣,指著在旁偷聽的太史亨,說道:“主公要不為元復張羅妻子,畢竟元復已有十六歲了?!?/br> 太史亨這個純情少年,瞬間漲紅了臉,拱手逃離此處,眾人在堂內哄然大笑。 玩鬧完后,眾人開始忙于軍政大事。 “主公!” 諸葛亮將此前征討陳仆、祖山二人的戰報文疏送到劉備手上,說道:“張將軍平定林厲山,陳仆、祖山二人身死,斬首一千余眾,林厲山兩萬戶百姓已分別遷至陵陽、黟縣、海陽三縣,由各縣長及屬下官員安置?!?/br> 劉備翻閱著內容,說道:“可有人督察遷民情況?” 徐庶從席上起身,拱手說道:“啟稟主公,自正旦后,庶將驅車巡視丹陽九縣,觀屬縣官吏是否有貪贓枉法者,或是瀆職懈怠之人?!?/br> “有勞元直了!” 在諸葛亮入劉備軍后,徐庶徹底轉為行政,協助諸葛亮治理丹陽,轉督軍糧。而諸葛亮對于做事嚴謹的徐庶,頗是欣賞,二人不僅在工作上的默契的搭檔,也是生活中的摯友。 劉備將文疏放到案幾上,說道:“孔明,云長溫酒勸降孫賁、孫輔兄弟,并將其遣送許昌。豫章以南,廬陵之地,已為我軍所用。今曹cao平定河北,雖有仲邈使策驕之,但我軍亦要抓緊時間,圖謀自強,不知以軍師之見,我軍何時可伐吳會?” 諸葛亮輕搖羽扇,說道:“孫權坐擁吳郡,上通江水,下達會稽。若欲滅之,需從長計議。明歲春時,豫章、鄱陽、廬陵、丹陽四郡可出錢糧,主公若欲滅孫權,可待此時出兵?!?/br> 頓了頓,諸葛亮再次強調說道:“二袁尚在,北逃幽州;仲邈使策,以驕cao心。短期之內,曹cao暫無南下江東之心。主公可于春時出兵,于秋冬收兵,盡得江東全地,休養生息,以待曹cao?!?/br> 劉備沉吟少許,說道:“明歲云長率兵征討會稽,掃略蠻夷;某率主力出黟山,攻克吳郡諸縣,與孫氏決戰,進而滅之。何如?” 諸葛亮輕搖羽扇,說道:“仲邈將至南昌,不如彼時共商伐吳大事,畢竟仲邈善水戰之法?!?/br> “可!” 《世說新語·容止》:“時鄱陽太守霍仲邈英姿絕倫,名揚天下,年二十有六,欲娶妻。吳楚江淮女郎投刺盈車,畫像縈屋,委求為妻。同族人霍文穎仿之,于城鄉求妻,群嫗齊共亂唾之?!?/br> 第145章 年終封賞 那日宴席后,霍峻又讓蔣干發現二劉間隙的小事,最終讓蔣干深信不疑。同時,孫賁、孫輔兄弟二人及家眷乘船經過皖口,蔣干便以順路為由,搭上船隊告辭。 霍峻、蔣濟等幾人馬不停蹄地趕往南昌,參加年末的表彰大會及滅孫的軍事會議。到了南昌之時,天空上上飄散著雪花,城池內外白雪皚皚,鄉野間炊煙裊裊而生。 霍峻外披大氅,內飾衷甲,行于雪天之中,英姿颯颯。有了李芊在身旁的照料,霍峻的衣服搭配又有新的裝扮。 “霍都督!” 面對眾人的稱呼問好,霍峻以微笑相對,在侍從的引路下,來到堂外。抖了抖大氅的雪花,繼而脫覆趨步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