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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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然素白的衣裙原本清逸如霜雪,卻被鮮紅的血跡染成了猩紅的鳳仙花,極為刺目。他那張蓮花般清麗的臉上,也被血珠點綴,猶如一場風雨過后,花瓣上的露珠,滴滴落下,凄艷絕倫,給這份美麗蒙上了不詳的陰影。 歡然雙手緊緊抓住相思的衣袖,不顧及身后盛寧和蘇禾的拉扯,指甲在地上劃出了血痕,眼神痛苦而懇切:“公主,求您,叁殿下和駙馬爺……他們假扮戲子闖入宮中弒君!求您,快去救陛下……” “胡言亂語!”盛寧斥責,一手掐住他的頸子,蘇禾則扳住他的手臂。那具單薄身子仍擰成掙扎的弓,如一條垂死掙扎的白蛇。 “怎么會……不可能……”相思心頭一震,腦海里仿佛有一個自鳴鐘嗡嗡地響著,又仿佛是雪山崩塌,一片蒼茫白色,只剩下白雪如柳絮四處亂飛。 周述,不是還在越州嗎? 皇兄不是還沒有接回叁哥嗎? 叁哥和周述,怎么可能回京? 怎么可能…… 她的思維一時亂了,連珠、盛寧、蘇禾……他們怎么沒有提前察覺到? 猛地回過神來,突然涌上心頭的恐懼使她的腳步踉蹌。她聲音顫抖著:“連珠,盛寧,快備馬車,我要入宮!” 盛寧和蘇禾猛地上前,急切地擋住她,語氣嚴肅:“公主,您現在懷有身孕,奴才們不能讓您冒險?!?/br> 相思一聽,怒火驟然上涌,頓時失去了冷靜:“放肆!我是公主,你們敢攔我?”她冷聲吼道,猛地推開盛寧,可是盛寧紋絲不動,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身形如鐵塔般穩固。 相思怒火愈加洶涌,她咬牙切齒,隨手拔下頭上的鳳釵抵在頸子:“你們若敢再攔我,我就立刻死在你們面前!”話音裹著雨絲砸在琉璃瓦上,驚得廊下的那只鸚鵡撲棱棱撞向金絲欄,口中不斷喊著“駙馬壞蛋”。 相思見他們扔不動,毫不猶豫地將簪子尖端扎入皮rou,滲出了血珠。 “五嬸!”周翎失聲驚呼。 盛寧與蘇禾對視一眼,無奈之情溢于言表,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沖出一步又一步。 相思艱難地挺著肚子,奮力推開兩人,腳下濕滑,連珠小心翼翼地為她撐著傘,傘下的水珠被風吹得飛濺四散,落在相思面上,她卻已經來不及拂去。她扶住廊柱,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趕到宮中。 就在她快要踏出月洞門時,突然,一個臉生的穿著鎧甲的士兵出現,迅速跪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向,恭敬地道:“參見公主?!?/br> 相思微微一怔,心中警覺升起,她冷冷道:“讓開?!?/br> 那人微微一笑,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卻又十分恭謹地慢條斯理地講述著:“駙馬爺讓卑職傳話給公主,如今塵埃已定,偽帝已被駙馬爺斬殺于殿內,手指盡斷,身中數箭……” “住口!”周翎狠狠地一拳打在那人臉上,迅速堵住了那人的口。 相思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她雙腿一軟,搖搖欲墜。 腹中疼痛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痛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眼前一片模糊。 連珠驚恐地呼喊:“公主!公主!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痛楚如同鋒利的刀刃,切割著她的每一寸神經。 相思眼中漸漸涌上了黑霧,整個世界在她眼中迅速褪色,朦朧中有人將她橫抱起,隨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黑暗,徹底失去了意識。 相思從夢中醒來時,已是黑夜,冷汗不知何時將中衣浸得透濕。 這一覺并不安穩,夢中的畫面紛繁雜亂,宛如無數人糾纏追逐,最終停留在那一幕:大哥被叁哥與周述聯手斬殺。大哥悲憤地喊著她的名字,聲音中滿是悔恨和無奈:“為何,你竟縱容周述,將我一刀一刀斬于殿上?”轉瞬間,已經變成了累累白骨,面目全非。 她手指痙攣,緊握床單,呼吸急促。 床邊,一道身影如影隨形,極為清晰。 是周述,似乎已在這里守了許久。 看到她醒來,他第一時間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好些了嗎?別怕,我在這兒?!?/br> 她定定看著他,眼前這個男人,素凈的衣裳、溫文爾雅的模樣,但手掌間纏著厚厚的繃帶,那抹白,溫潤里裹著森然寒意。 相思依然能清晰嗅到從他身上散發的難以磨滅的血腥味。那是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是那場夢中最深的恐懼。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想從要從那雙平靜的眸子里找出些許的無辜與真誠。然而,周述并未躲避,毫不遮掩地給她看。 燭影在青瓷燭臺上顫了顫,將相思慘白的臉映得忽明忽暗,五指緩緩收緊,指節在燭光下泛起青玉般的冷光?!澳銡⒘舜蟾??!弊肿秩绱懔撕你y針,裹挾著窗外風聲,直直釘進周述的瞳孔里。 周述廣袖下的手指驟然蜷縮,袖口簌簌輕顫。他望著相思鬢邊搖搖欲墜的白玉簪,簪頭垂落的明珠正映出她眼尾猩紅的水光。 喉結滾動了幾下,終是垂首讓額前碎發遮住眉眼,下頜繃緊如拉滿的弓弦,算是默認。 “啪!”相思只覺得心頭一震,隨即,她的手猛地揚起,毫不猶豫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她的力氣并不大,可她心中涌動的怒火卻如山洪爆發般洶涌,他沒有閃躲,也沒有阻止,像是任憑她來,不發一言。 相思手掌落下之后,四周的寂靜讓這一巴掌的回響在房中久久不散。她喘著粗氣,艱難地坐起身,雙眼赤紅,繼續著那股憤怒,毫不留情地又一巴掌狠狠地摑在他的另一邊臉上。 周述依舊不語,依然是那副平靜自持的模樣,仿佛她的一切怒火都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相思想要站起身來,卻只覺腳下如同浮在水中,身子虛浮不穩。她兩次重重的耳光,已然耗盡她所有的力氣,頓時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周述扶著她,她想掙脫他懷里的束縛,卻始終掙不開。 終于,周述將她緊緊抱住,懷中人單薄的脊背硌得他心口生疼。相思中衣透出的寒意那樣明顯,但他卻怎么也捂不熱她顫抖的身軀。 他低聲在她耳畔輕語,隱約帶著懇求:“你好好躺著,聽話?!?/br> 相思聲嘶力竭地質問他:“周述,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你對得起父皇和我嗎?” 周述低垂的眸子微微閃動,語氣冰冷而堅決:“偽帝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誅之?!?/br> 她咬住下唇,眼中涌現出幾分悲哀和憤慨,淚水忍不住滑落,凄然自嘲:“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鎮國侯府從一開始就暗暗壓注在叁哥身上,就連這場婚事都是麻痹父皇的一場棋局?!彼α?,那笑帶著幾分悲愴,淚眼模糊,只看到燭火中周述不再清晰的面容,話語里是深深的失望與痛心:“周述,你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br> 周述攥住她單薄的肩膀,掌心能摸到蝴蝶骨嶙峋的輪廓:“你隨便說,隨便罵,隨便打,但也請你先把身子養好再說?!?/br> 相思的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指尖冰冷,眼神空洞,眼尾是未曾斂去的紅:“這就是報應,周述。我們的孩子,就是報應?!?/br> 周述的眼前有些模糊,他低下頭,閉了閉眼,緩緩調整了呼吸。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輕將她抱緊,再次將她穩穩地放回床上,手指輕撫她的額頭,眼中有著無法言明的痛苦。 相思沉默片刻,才微弱地開口:“歡然呢?” 周述的眼神閃了閃,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如實相告:“他驚擾了公主,已經被我下令五馬分尸。還有叁哥周迢那個前來通風報信的手下,我也將其腰斬?!?/br> 相思眼角滑下了一行淚珠,淚光閃爍,逐漸滑落至她的頰邊。她苦笑,笑得凄涼,笑得無力。 除了歡然,還有許安平的寵臣們,他們的死狀更加慘烈。許安宗不擇手段,幾乎一夜之間,斬盡殺絕。那些曾經得寵的臣子,多數被五馬分尸,或是凌遲處死,刑場青石縫里暗褐色的血跡蜿蜒如蜈蚣,綿延不絕,凄慘無比。 許安宗對外宣稱偽帝許安平倒行逆施,暴虐成性,還弒父篡位,皇位本應是自己的,卻被許安平奪取。 沒過多久,史官記載,“泰景元年叁月,元兇安平伏誅。初,逆皇子許安平鴆殺成帝,僭位四載,寵狎佞幸,妄起征北之役,十萬骸骨塞江,淮水為之赤……新帝入京,頒《蕩寇檄》曰:‘安平之悖,弒父戕賢,穢亂宮闈,豺狼其性,虺蜴其心……’太常初議謚‘厲’,御史臺劾曰‘未彰其毒萬一’,遂奪帝篆,削宗牒,永錄為元兇安平?!?/br> 父皇如何駕崩,兄弟姐妹都有目共睹,可是許安宗卻謊稱是許安平毒死父皇篡奪皇位。 歡然被五馬分尸,死后連尸骨也未能完整留存,挫骨揚灰,不知蹤跡,仿佛從這世間徹底消失。相思想起許安宗那日的忠告,心中一陣劇烈的絞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連歡然的生命都未能保住。 就在這般沉重的氣氛中,太后終于抵擋不住,病情加劇。那天傍晚,許安宗衣擺掃過滿地碎瓷跪在榻前時,太后掙扎著支起半身:“你給哀家說清楚,是誰、鴆殺了先帝?是誰殺害了自己的、親哥哥?又是誰大逆不道、篡奪皇位?” 許安宗抹去濺在臉上的參湯:“母后病糊涂了,一切都是大哥罔顧人倫、荒亂暴虐。母后,這便是您生出的好兒子呢。不過您放心,兒子一定會做一位明君,不辜負您和父皇多年養育教導?!?/br> 太后喉間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渾濁瞳孔里倒映著許安宗冰冷的笑意。 許安宗保持著恭順的跪姿,看那枯槁的手頹然垂落床沿,想起少時在太后膝前戰戰兢兢、竭力偽裝的時光,也想起來雖然兄弟間總有親密的瞬間,可這一切都已經隨著許安平的死亡而零落碾作塵…… 周述則在一片動蕩中忙碌不已,作為許安宗權力的倚靠,鎮國侯府恢復了往日的榮耀。周恭簡重新回到權力中心,出任中書令,長子周通被封為兵部尚書,叁子周迢則奉命前往北部邊疆與鐵勒渾對陣。周述則被封為御林軍統領兼龍武衛大將軍。 除去周家,關家、慕家等功臣也得到了應有的嘉獎。關家尤為突出,出身商賈,為了許安宗在財力方面出力不少。許安宗的成功,成就了這些曾經支持他的人,所有的心血與付出,都被銘刻在了這個殘酷的歷史之中。 (接下來是歡然的叁章番外,不喜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