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蘭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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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翎輕輕握住相思的手,那雙手到底是長成了男人的骨節,只是仍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溫潤,像初春新折的玉竹枝,掌心的溫度溫暖而真實:“真得嗎?” 相思莞爾一笑,眉眼間帶著柔和的光:“還沒有感覺到胎動,再過幾個月就會明顯了?!?/br> 周翎抬眸看著她,眼中透出一種難得的認真:“五嬸,我以后會好好照顧他的?!?/br> 相思心中一動,曾幾何時,她也曾如此攬著少年,語重心長地說過許多話。如今,少年年滿十四,肩膀已經挺拔,身影也愈發成熟,她只能拍拍他的手,聲音溫柔而堅定:“我相信翎哥兒?!?/br> 周翎的目光掃過案上的古琴,他的心中似乎有些期待,腳步輕移,走到琴前,指尖輕輕撥動琴弦,眼中滿是期待:“五嬸,我近來還在學琴,你聽聽我彈得好不好?!?/br> 相思含笑點頭,靜靜坐下。 周翎坐在琴前,端正的身姿帶著一份少年氣的從容,他凝神片刻,指尖開始在琴弦上輕輕舞動。琴音流淌而出,清脆靈動,卻又帶著幾分生硬的拘謹與按部就班的氣息,似乎缺少了些許生動的韻律。 相思默默聆聽,音符間的空洞與死板讓她有些許悵然,但她沒有打斷,待到一曲終了,周翎懊惱地嘆了口氣:“五嬸,我總是彈不好?!?/br> 相思笑著安慰道:“翎哥兒,你騎射精妙,讀書也有所成,琴曲不過是余暇之一,不必太過執著?!?/br> 周翎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可是,五嬸喜歡彈琴?!彼脑捳Z帶著一種執拗的執著,那是一種少年心中對喜好與情感的真摯堅持。 相思輕輕嘆息,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動。她看著他有些微散的發跡,輕拍旁邊的椅子:“來,五嬸幫你綰發?!?/br> 周翎端坐下來,沉默地低下頭,任由她的指尖輕柔地穿梭在他凌亂的青絲中。她的手指輕巧而細膩,動作溫柔又熟練,很快,少年的鬢發便被整理得整齊如初,露出了他英俊的面容。 周翎忽然轉過臉,眼眸微微揚起,耳尖有著隱隱的紅:“五嬸,你會給五叔綰發嗎?” 相思愣了一瞬,隨即輕輕點頭:“有時候會。不過,你五叔的頭發,沒有你的這么硬?!?/br> 成婚初期,周述與相思的關系并不算融洽,周述總是很忙,相思的菱花鏡里永遠映著半副空枕,她又不敢去過多打擾。 但有一段日子,因許安平的蛇咬傷一事,周述略微和緩了對她的態度。相思心中一動,終于鼓起勇氣,攥著象牙梳的手浸透了冷汗,輕聲問道:“我可不可以幫你綰發?” 周述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光,似笑非笑地從銅鏡中望著她,目光里似乎在說,公主也能綰發? 相思只是偷偷地跟著連珠學了幾招,未曾想,實踐起來總是手忙腳亂,弄得發絲凌亂不堪,甚至顯得有些粗制濫造。 盡管如此,周述并未說什么,徑自出門上朝了。聽說當天駙馬的頭發成了朝堂上的笑柄,被嘲笑了許久?;实垡娝@般模樣,還以為他不敬圣上,不敬朝廷,想要懲處一番,后來得知是相思所為,哭笑不得,覺得實在是沒眼看。周述竟然能頂著這副模樣出門,真是心大得讓人嘆服。 相思心中忐忑,原以為他一定生氣了,便想著稍作安慰,豈料周述卻語氣平淡地說:“多多練習,精益求精?!?/br> 細細算來,他們成婚已經六年了,周述年過而立,然而今年初春,當相思在為他綰發時,竟在他發際間發現了一根銀絲,閃爍在陽光下,分外明顯。 周翎見她沉浸在回憶中,嘴角微微揚起,輕聲打斷她的思緒:“五嬸會永遠和五叔在一起嗎?” 相思笑了笑,眼中有種溫柔的堅定:“自然,我是他的妻子啊?!?/br> 周遇從周述的書房離開時,面色凝重,眉宇間透著一股隱忍的壓抑。 相思見狀,心里微微一動,卻也沒多想,只以為他們兄弟間又因為朝堂之事起了爭執。 周遇自從入朝為官后,性格上比以前更加剛毅,眉眼間也漸漸多了一份周家固有的凜然與果敢。然而,他身上依舊保留著那股書卷氣,見到相思時,換了副神色,溫和地開口道:“五嫂,那我現在就帶翎哥兒回去了?!?/br> 只是那語氣里,隱約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忿然與不快。 周遇離開后,相思和周述隨意地聊起了他:“六弟好像看著不高興?!?/br> 周述低聲應道,語氣淡然:“父親做主想讓他成婚,他不愿意,又在我這里滿腹牢sao地念叨了一番?!闭f完,他夾了些相思最愛的菜肴,溫聲叮囑:“你最近要多注意保暖,有了身孕也該多走動,別讓自己太勞累?!?/br> 相思應了幾句后,又忍不住問:“是誰家的姑娘?我認識嗎?” 周述搖搖頭:“不清楚,我沒問,也不關心。父親只是讓我勸勸他,具體的事情我不了解?!?/br> “那他為什么不愿意?”相思疑惑地問道。 周述的筷子頓了一下,眉頭微皺,輕描淡寫地答道:“他有喜歡的人?!?/br> 相思頓時瞪大了眼睛,驚訝道:“我怎么不知道?六弟什么時候有了喜歡的人?你知道是誰嗎?”在她的印象里周遇還是個侯府公子哥兒,與周家其他幾個男人都不同,一心醉于琴棋書畫,對于風流韻事一概不理會。 周述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微揚,語氣透著幾分玩笑:“他不用說,我都能猜到。他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我?!?/br> 相思越來越好奇,忍不住纏著周述讓他告訴自己周遇心底的那個人是誰,心想著,說不定她還能幫六弟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周述卻笑著搖了搖頭:“周家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咱們自己是沒有選擇的。 “那你曾經有想過……” “沒有?!?/br> 相思的心頭微微一沉,眼眸微暗,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周述之間的婚事,情不自禁地問:“所以,當時你也不喜歡被父皇賜婚嗎?你也是身不由己嗎?” 周述沉默了一瞬,仿佛在思索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片刻后,他輕輕嘆了口氣,斟酌著開口:“我不后悔?!?/br> 周述這些日子上奏身體不適,便暫時賦閑在家,整日將鎏金馬鞍擦得锃亮,也趁此機會盡心照料四個月身孕的相思。 那時已是建武四年初,初雪卻始終未見。 周述閑來無事,親自為她獵了霜紋貂,又讓人給相思做了一件大氅,另一套則是為未出世的孩子準備的。這貂并不好找,周述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只說這皮毛能讓人即便在寒冬之中也有深處盛夏的錯覺。 相思心中一動,想著親自嘗試一番女紅,周述便笑著打趣道:“那我估計孩子長大后,一定會永生難忘得?!?/br> 除了陪伴相思,周述的心思不知何時又重新回到了弓弦之上。偶爾,他會在院子里射箭,技藝非曾有絲毫生疏,箭如流星般精準。 相思凝望著他的身影,心中卻有一絲愧疚。少時不覺如何,漸漸長大對朝政有所了解,才明白駙馬并不是一件真正榮光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的公主身份,周述恐怕早已不必為朝堂風云所困,不會被削去兵權,淪為如今這個可有可無的閑職。 許安平登基后,終日尋歡作樂,縱情荒yin,對周述的態度也愈加冷淡。他滿腹的抱負似乎永遠無處施展,眼見著空有才干,卻被困在一座無人問津的宅邸。 此時,周述回眸望著相思,見她神情悵然,便將自己的外衣披到她肩上,輕聲說道:“來,好久沒有教你射箭了?!毕嗨急凰麛埲霊阎?,隨即握弓搭箭。周述一只手輕輕扶著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穩穩引弓,箭一射而出,嗖地一聲,便精準地射中靶心。 相思看著那飛揚的箭矢,笑道:“我們的孩子也會像你一樣騎射精妙絕倫?!?/br> 周述溫和地答道:“沒事,不強求?!彼宰魍nD,緩緩轉身,雙手攏了攏她的手臂,語氣溫柔卻帶著幾分沉思:“相思,母親那邊病情反復,我想去一趟越州看看她們。你在家好好待著,別出府了,行嗎?” 相思稍作遲疑,便輕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有身孕,路途不方便?!敝苁龃驍嗨?,語氣堅定,過往她一撒嬌他便總是她的,可今日卻十分堅決,“聽話?!彼D了頓,又語氣柔和地說:“朝堂之上也不安生,你就別回宮了。盛寧、蘇禾都會陪著你,六弟也在朝中,有什么事可以找他?!?/br> 相思心中不由一緊,忍不住問道:“皇兄會準許你去嗎?” 周述笑了笑,眼中盡是從容:“我一個人去,他也可以派人監視著我,沒關系。再說,我也提前買通了皇帝身邊幾個說的話的人,應該沒事?!?/br> 相思聽了這話,心中的不安稍稍安撫,低聲說道:“那你小心一些,照顧好自己?!?/br> 周述看著她,眼中滿是溫柔,以及復雜的、相思看不懂的深邃:“我會的,相思,你也要照顧好自己,還有我們的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