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蘭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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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平做出的這個倉促而魯莽的決定——御駕親征,不過憑借幾道天象的指引,便執意要出兵鐵勒渾。朝臣們雖心生憂慮,卻無人敢真正站出來阻攔。 許安平的性格暴躁剛愎,稍有不順就雷霆震怒,整個朝堂上無人愿意觸他的霉頭。 最終,還是崔嘉和崔景玄父子仰仗著崔令儀的身份,聯名上書,懇請許安平叁思。許安平向來不喜世家貴族。登基之后,他立刻著手打壓舊族,提拔寒門子弟,仿佛要將那些盤踞朝堂多年的士族一舉連根拔起。 而崔家,恰恰是這場權力更迭中最不被待見的對象。許安平對于崔家的上書嗤之以鼻,隨手將奏折擲落在地,怒聲道:“大膽狂妄!崔景玄既然敢置喙朕的決策,那就讓他去黔州冷靜冷靜!即刻就滾!” 圣旨一下,崔景玄被革去翰林院掌院學士之職,貶至偏遠貧瘠的黔州,朝堂上再無人敢言。 相思聞訊憤憤不平,卻也無可奈何。她深知自己在朝政上的影響力有限,唯一能做的,便是請周述登門,為崔景玄送別。 周述打趣說:“你倒是挺關心崔大人?!?/br> 相思瞪了他一眼,惱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再吃醋了,成不成?” 周述淡然一笑,未再多言。 崔府門前,秋日里的寒風凜冽,崔景玄見二人前來,并無半分郁郁寡歡,反倒神色從容,溫聲安慰他們:“貶官而已,不必憂心,正好也能清閑些?!彼蛳嗨?,語氣鄭重:“小臣拜托公主,多多入宮走動,照拂小妹?!?/br> 相思眼眶微微泛紅,含淚點頭:“令儀也是讓我來送別大人?!?/br> 崔景玄微微一笑,從書箱取出一本書,鄭重遞給相思:“無所贈,這是小臣這些年嘔心瀝血所著,公主便當作解悶之物?!?/br> 相思低頭翻開,見書名赫然是《齊紀》,其中記載的,皆是他多年整理編撰的史事。她指尖微微顫動,鄭重收下,深深一揖:“多謝大人?!?/br> 崔景玄不再多言,翻身上馬,朝二人揮了揮手,便策馬遠去,朗聲念道:“明朝且振青衫袖 要卷春風入瘴林……” 相思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未動。周述上前一步,輕輕撫著她的肩膀,與她并肩而立,目送那抹身影逐漸消失在帝都繁華廣袤的遠處。 許安平御駕親征,排場浩大,仿佛滿懷勝券。詔書中聲稱,此戰必定蕩平鐵勒渾,揚國威于四海。然而,出征前的祭旗儀式卻令京中百姓心驚膽寒。 千名俘虜被剝去衣物,涂滿白堊,宛如一座慘白的人rou祭壇。許安平身披戰甲,踏著他們的脊背登上高臺。慘叫聲與戰鼓齊鳴,血水從壇上流淌而下,洇濕黃土,彌漫出腥甜的氣息。暴君立于高處,拔劍指天,振臂高呼,宣告這場戰爭必定凱旋。 皇帝離京后,京中局勢愈發緊張。許安平提拔的新貴們掌控朝政,加重稅賦,嚴苛法令,甚至擴大征兵范圍,令民間怨聲載道。 相思時常聽到街市上的哀嘆,百姓們憂心忡忡,暗中流傳著“此去一戰,尸骨無還”的話語。 果然,建武二年十二月末,戰報傳來——燕州失守,鐵勒渾大軍勢如破竹,而許安平的御駕親征,卻成了一場笑話。 這場慘敗的直接原因是許安平的狂妄自大。他拒絕聽從老將的“緩進分擊”之策,反而整夜與男寵歡然對弈,待次日天光大亮,才強令全軍橫穿死亡荒漠,直搗鐵勒渾王帳。途中士卒因缺水而衰竭,他竟下令殺馬飲血,卻獨獨留下自己的愛駒——那匹名為“玉逍遙”的雪駒。 最終,叁萬大軍倒斃沙海,未及鐵勒渾邊境,便已尸橫遍野。 許安平狼狽撤軍,惱羞成怒,將失敗歸咎于群臣,怒斥是他們慫恿自己御駕親征。他更加瘋狂地搜刮民力,征兵、加稅,毫無節制,終致東南各地烽煙四起,農民起義風起云涌。 聽聞反叛之事,許安平暴跳如雷,立刻調兵鎮壓,屠村滅戶,連首領的九族都不放過,生靈涂炭,血流成河。 與此同時,他的性情愈發暴戾不定,就連始終被他當作擺設的崔令儀,也在一次諫言后,被他甩了幾個耳光,嘴角滲出血絲,卻只能忍氣吞聲,不敢言語。 相思有心前往宮中,周述卻不允,只讓她一直在公主府內待著,外面太亂,哪里都不要去。 在這樣人心不安的氛圍中,又是一年已過,轉眼已經到了建武叁年的深秋。 相思拗不過周述,便安心待在府中,研讀崔景玄贈予的《齊紀》。她本是個愛讀才子佳人話本的人,如今細細翻閱這本史書,才覺其中風云詭譎,令人心驚。帝王將相,多是禍起蕭墻,父子反目,兄弟鬩墻,多少功業,最終不過黃土一抔。 她讀得沉浸,心中波瀾起伏。 只是,不知是近日廢寢忘食,還是秋末冬初里犯懶,她總覺得渾身乏力,整個人懶洋洋的,吃飯也是食不知味。周述見她如此,便讓連珠準備一些酸梅增強食欲。 “公主,酸梅剛送到,您嘗嘗?!毙∠驳皖^放好,琉璃盞里的酸梅干凝著水珠子,像浸在胭脂匣里的珊瑚珠,煞是喜人。 相思掩上書,隨手拿起一個放入口中,微微一怔,繼而驚喜道:“這酸梅干倒是很好吃?!彼猪樖诌f了兩個給小喜,小喜咬了一口,立刻皺起眉頭:“酸得牙都倒了?!?/br> “酸嗎?”相思詫異地看了看手里的酸梅干,又吃了一個,仍覺可口,忍不住多吃了幾顆,唇瓣被染得紅艷艷的。 傍晚,周述歸來,第一眼便注意到相思唇上的嫣紅,略皺眉頭:“怎么了?被蚊子咬了?” “你才被蚊子咬了?!毕嗨夹χ揶?,興沖沖地捧起酸梅干遞給他,“你也嘗嘗,連珠挑的酸梅可好吃了?!?/br> 周述咬了一口,眉頭頓時擰緊:“這也太酸了?!?/br> “酸?”相思睜大了眼,困惑地眨了眨,“可我覺得恰到好處?!?/br> 晚膳時,她仍舊一邊吃飯一邊不時拿起酸梅干解饞。然而,飯菜的香氣混雜著炸魚的氣味飄來,她剛吞下一口飯,便突然皺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猛地放下碗筷,彎腰干嘔起來。 “怎么了?”周述大驚,連忙扶住她,目光轉向連珠,“白天公主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連珠亦慌了神,連忙回道:“奴婢一直在旁伺候,公主并未吃什么異樣的東西?!?/br> 相思吐得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嘔出來,虛弱地抬手,想安慰周述一句,話未出口,又是一陣惡心涌上,趕忙伏在案邊繼續嘔吐。 周述哪里還顧得上污穢,蹲在她身側,輕拍她的背,溫聲哄道:“沒事沒事,喝口水漱漱口?!?/br> 小喜和盛寧已然慌作一團,被周述催促著趕緊去請大夫。 沒過多久,大夫便匆匆趕來。 周述眼中盡是焦慮,他迅速將相思抱起,輕輕放在床榻上,神情凝重:“麻煩大夫,公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大夫用手指輕輕搭在相思的脈搏上,片刻后,他抬頭,目光中帶著一絲笑意:“恭喜駙馬,恭喜公主,公主這是喜脈,已有一個多月了?!?/br> 相思愣了一瞬,隨即滿臉的驚喜如花綻放,她轉頭望向周述,而他的眼神里盡管也有溫暖的喜悅,卻難掩那份隱約的復雜與深邃。 太醫告辭后,屋內的侍從退了出去。周述坐到榻前,緊緊握住相思的手,沉默片刻,似乎在尋找怎樣的語言才能表達心中的激動與責任。 相思滿臉歡喜,眼眶中含著淚光,柔聲說道:“我們終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不知道我盼有多久,可惜,父皇卻看不到了……”她輕撫自己的小腹,低聲說道:“你感覺到它了嗎?那么小,那么安靜,卻已經悄悄來到我們的世界。靜言,你說,這個小生命,將來出生會是什么樣子?” 周述凝視著她,眼中柔情似水,深深地望著她,聲音低沉:“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會像你,我也希望他能像你一樣善良純凈?!?/br> 她笑著,像是春風拂面,輕輕擁住他:“也許是佛祖顯靈。我會去廟里上香拜佛,希望我們有很多孩子,像你,也像我?!?/br> 周述低頭,輕輕吻上她柔軟的唇,眼中充滿了濃烈的情感,似乎這短短的一個吻,是對未來所有承諾的兌現。 柔宜公主懷孕的消息,瞬間成了宮中最重要的大事。太后、崔令儀,甚至遠在寧州的許安宗都寄來書信,向相思表示慰問。太后特意派來了宮中幾位經驗豐富的嬤嬤,照料相思的飲食起居,畢竟這是她的頭胎。 這段時間里,周遇和周翎也時常來探望相思。周遇來到時,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便去了周述書房,不知是要商議什么事情。 周翎則站在桌前,神情有些遲疑,還不知如何與懷孕的相思相處。 相思看出了他的猶豫,柔聲招手,輕輕拉著他的手,帶他來到自己的小腹前,語氣溫柔:“你瞧,這里有了一個小弟弟,或者小meimei。翎哥兒,你以后就是他的哥哥了?!?/br> (感謝大家關心,運動了兩天肩頸好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