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定風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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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述微微一笑,淡然道:“梁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梁叔衡冷笑一聲,抬手一指屋檐上的黑衣人,厲聲喝道:“來人,把反賊活捉!” 此時,相思亦從屋內匆忙走出,見此情景,臉色微變,腳步頓時一滯。 盛寧見勢不妙,翻身躍下屋檐,穩穩落在相思身前,長劍出鞘,寒光乍現。他神色冷峻,渾身繃緊,目光銳利如鷹,顯然已做好拼死一戰的準備。 周述目光沉靜,語氣不急不緩:“梁大人,你到底說誰是反賊?” 梁叔衡并未立刻作答,而是自一名黑衣人身上搜出一封密函,輕輕一抖,紙張展開,火光映照之下,字跡清晰可見—— “邕州城破日,共飲刺史頭?!?/br> 梁叔衡將密函舉到周述眼前,語帶譏諷:“周大人,你身為駙馬都尉,奉旨前來督辦災情,沒想到竟與這些蠻人勾結,意圖謀反。你可知這是什么罪名?” 周述瞥了一眼那封信,嘴角微揚,嗓音平緩:“梁大人倒是擅長羅織罪名。敢問,殺害朝廷欽派大臣,你就不怕圣上怪罪?” 梁叔衡卻不以為意,冷哼一聲:“本官查實你有謀逆之嫌,意圖謀害朝廷命官,如今只能先斬后奏,皇上對鎮國侯府多有忌憚,想來必會體諒?!?/br> 周述輕笑,目光意味深長:“本官身為皇帝的駙馬,你也敢動手?” 梁叔衡瞇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陰狠:“駙馬來此,不思救災,整日里尋歡作樂,與小妾廝混,拒見災民,這樣的駙馬,陛下怎會憐惜?” 相思聽聞此言,心頭一震,霎時間又是憤怒,又是憎惡——這分明是血口噴人!然而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周述神色如常,嘴角依舊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輕嘆道:“梁大人還真是心思縝密,倒也難怪當初崔治中會被你蒙蔽了雙眼。好端端的安民之策,到了你手中,竟成了搜刮民脂民膏、貪贓枉法的護身符。只可惜你不知道,僚人立約從右往左橫書,而不是你這張紙上的豎書?!?/br> 梁叔衡勃然大怒,眼底的狠厲瞬間浮現,怒喝道:“來人,給我拿下反賊!違者,殺無赦!” 話音剛落,忽然—— “嗖——” 一道火光自宅外疾射而來,拖曳著烈焰,直直釘入院中木柱之上,火舌瞬間舔上梁木,屋內登時亮如白晝! “是火箭!”有人大喊。 緊接著,“嗖嗖嗖——”數十支火箭接連而至,如驟雨般傾瀉而下。 周述反應極快,立刻攬住相思向后退去,而官兵們則倉促應對,試圖揮刀抵擋,奈何火勢兇猛,箭雨密集,瞬息間便已引燃屋檐,火光映紅了整片夜空。 緊接著,“殺——!” 一聲震天吶喊響徹夜幕,百余名身著僚人服飾的年輕人如潮水般涌入,手持彎刀與火把,氣勢洶洶地沖破宅院! 火光之下,為首之人赫然便是少年巖弩! 梁叔衡大驚失色,臉色霎時慘白,眼底的驚惶幾乎掩蓋不?。骸澳銈儭銈児还唇Y叛賊!還不快束手就擒,否則就滅你們九族!” “滅九族,梁大人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我看要謀反的人分明是你!”周述卻冷冷一笑。 “放肆,給我拿下,給我殺了他們!” 周述的聲音不急不緩,卻透著森寒之意:“恐怕現在,已經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了吧?” 四周的僚人年輕力壯,常年在山林間奔跑,動作迅捷,氣勢逼人。而這些官兵,卻是早已養尊處優,刀槍未染血,驟然見到這群悍勇之人,心頭早已膽寒,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沒有一個敢先動手。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梁叔衡眼見形勢急轉直下,氣急敗壞地大吼,“還不趕緊把這些逆賊殺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甜卻微微顫抖的聲音自角落傳來:“住手?!?/br> 眾人一驚,循聲望去。 少女緩步走出。 她方才自始至終躲在盛寧身后,未曾發一言,此刻終于邁步站出,眉間仍帶著緊張,胸口微微起伏,努力維持著公主應用的尊容華貴。 相思迎著周述的目光,他的眼神帶著鼓勵和支持,使她心底生出幾分安定,目光也更加堅定肅然。 她深吸一口氣,舉起手中青白玉璽,玉色瑩潤,其上鑲嵌著黃金螭龍鈕,篆書陽刻著“大齊柔宜公主之寶”,印文邊緣環繞卷草紋,印側更刻有小字:“承天授命,永綏福履?!?/br> 她聲音清越:“邕州刺史梁叔衡貪墨禍民、欺君罔上,今日本宮柔宜公主執鳳印在此,眾將士聽令,即刻褫其冠帶,鎖拿候審。但有遲疑悖逆者,便以謀逆同罪論處,九族之內,梟首懸竿!” 此話一出,全場死寂。 這話是夜里周述一字一句教給她說得,她很努力地練習著,與他次次演繹排練,直到周述贊許說有皇后風范,她才算過關。 梁叔衡神色陡變,面上瞬間失去血色,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大膽!你這個賤人居然敢冒充公主!” “鏘——” 長劍出鞘的聲音冷冽如冰。 周述的劍鋒已然抵上梁叔衡的喉嚨,劍光泛寒,鋒利無比,稍一用力,便能割破皮rou。 他開口,字字透著殺意:“冒犯公主,該當何罪?” 梁叔衡心頭一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可周述手腕微轉,劍鋒緊隨而至,仍舊抵在他的咽喉前,不容他有絲毫閃避。 周圍的兵士面面相覷,望向相思手中的印璽,又望向周述銳利的眼神與僚人們森冷的目光,心底的恐懼早已壓倒了忠誠。 不知是誰先跪了下來,緊接著,更多人紛紛跪下,盔甲撞擊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直至一片跪伏,所有官兵皆俯首于地,顫聲高呼—— “公主饒命!” 周述俯視著匍匐在地的梁叔衡,眼風似浸了霜的刀刃:“梁叔衡,你還不跪下?” 話音未落,巖弩早已上前,猛地一腳踹在梁叔衡的腿上,梁叔衡肥碩的身軀如古柏遭了雷劈,轟然栽在青磚地上,十指深深摳進磚縫。他額角的汗珠子滾落如斷線佛珠,在深緋官袍前襟洇出幾團暗痕,眼中的驚恐早已溢出,想說些什么,卻終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述冷冷說:“梁大人,你貪污受賄,家中奢侈至極,違制僭越。面臨災情,竟然視圖以假亂真,轉移視線,還妄想利用安民榜堵住悠悠眾口,威脅百姓不可告發。崔景玄崔治中當初為水患殫精竭慮,設計了用糯米灰漿筑堤,然而你為了貪圖小利,竟以普通的粘土取代,最終導致堤壩崩塌,災情加重。那些偷工減料的鎮水鐵牛更是被暴雨沖起,成了毀堤的致命利器。更可恨的是,許多百姓被災難吞噬,而你卻依舊縱容歌女染疾取樂,甚至把治瘟的蒼術拿去私自賣賣,做成墨汁,供自己和權貴們娛樂消遣。崔大人的心血,被你們這些jian賊無情辜負,簡直是天理不容。邕州多少百姓因你而流離失所,我若還要姑息養jian,實在對不起皇家天恩?!?/br> 梁叔衡臉色蒼白,雙腿不停地發抖,額頭上的汗水已經如泉水般涌出。他張嘴,卻只能發出低低的哀求:“駙馬開恩,公主開恩……” 周述的目光依舊冰冷,長劍輕輕一抬,劍尖上那冰寒之光劃破黑暗。梁叔衡眼中閃過一絲僥幸,仿佛逃脫一劫就在眼前;然而“鏘”一聲,寒光一閃,他的腦袋便在劍下落下。 就在此刻,巖弩悄然上前,雙手突然扣住相思的肩膀,將她輕輕轉過,低聲在她耳邊道:“別看?!?/br> 相思不由自主地轉過身,視野里最后閃過的是周述垂落的劍穗,像一滴將落未落的血。所有聲音都在此刻坍縮成尖銳的寂靜,她聽見自己喉嚨里細弱的抽氣聲,聽見叁丈外劍刃破空的嗡鳴——那應當極輕的聲響,此刻卻如同冰棱貫入天靈。 梁叔衡的慘叫只來得及撕裂半寸空氣,便如同被利剪裁斷的絲帛。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沉悶的鈍響,像是熟透的南瓜墜地,又像裝滿酒漿的皮囊驟然迸裂。她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小丫鬟失手打翻一甕新釀的荔枝酒,青瓷片扎進蜜色的酒泊里,甜腥氣經久不散。 此刻的空氣正在滲出同樣的味道。 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像成群驚飛的寒鴉,有人踉蹌后退時踩碎了枯枝,細碎的爆裂聲順著脊骨爬上她的后腦。 經此一事,邕州徹底肅清流毒,其他那些與刺史一起貪污的官員全部被周述擒拿抓捕,鎖在牢中,具體事項由皇帝發令處置。 民間疫情、災情都得到了控制,周述重新擬定安民榜,召集僚人、漢人大夫編隊,四處走訪問診,沒過多久,邕州的風氣也恢復了不少。 塵埃落定,周述也決定趕緊回京。 臨行前,巖弩親自來送行,少年目光燦爛,氣色極好,見到相思時,臉上展露出純真的笑容:“原來你是公主,漢家的公主都這么漂亮???” 話語直白且沒有絲毫修飾,讓相思一時無言,她不禁有些愣神。少年一臉天真,恍若不見她面上的微紅,相思無奈地瞪了他一眼,輕聲斥他胡鬧。 巖弩依依不舍地低聲道:“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周述冷哼一聲,冷嘲道:“人家乃公主,你又算得了什么?” 巖弩想了想說:“我當駙馬不就是了?!?/br> 周述眉宇緊鎖,語氣頓時嚴厲起來:“你憑什么當駙馬?” 巖弩拍了拍胸口,精神為之一振,滿腔豪情地開口:“公主回去和皇帝說不要你了,要我,不就成了。對了,公主也可以有面首之權,不必拋棄你,收我為面首,又何嘗不是兩全其美?” 說話間,他毫無顧忌地吐露真心,語氣坦蕩如風。 相思聽得面頰緋紅,心中既羞又怯;而周述則黑著臉,冷聲道:“你最好給我打消這個念頭?!毖粤T,周述拉起相思的手,急急登上馬車,并催促身旁的盛寧速速離去,嘴里難得為了一件事反復嘀咕著:“那個巖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