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殷故極不情愿的將寧洛放下,走到仙君一旁。 仙君尷尬的笑著,一邊做好被抱的準備,一邊嘟囔著:“鬼、鬼兄啊,其實也不用的,我在哪里召超度陣都是一樣……哇啊啊啊啊啊?。?!” 寧洛驚呆了,就這般看著仙君被殷故在空中拋出一道弧線…… 遠遠聽見“哐當”一聲后,寧洛無奈的低頭扶額:“殷郎啊……” 殷故拍拍手,聽寧洛嘆息,以為是在擔心,于是道:“小郎君不必擔心,這小道士骨骼清奇,摔不死的?!?/br> 寧洛想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溫柔體貼和簡單粗暴之間無縫切換的。 很快,那副白色骨架從上至下全部被血染成紅色,紅色經文再度顯現,驟然見,那骨架上貼的黃色符咒上都顯出紅色的筆畫來! 突然,骨架動了起來,一雙手臂抬起,任憑鬼樹如何拍打都無濟于事——在骨架面前,那樹莫名顯得嬌小許多。 那雙骨感至極的手捏住樹的兩邊,“撕拉”一聲,再度將樹撕裂開,指尖符紙突然漂浮起來,將樹團團包圍,緊接著,刺耳的尖叫聲充斥整個鬼嶺。 寧洛立即捂起雙耳,面容扭曲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只見無數亡魂怨靈尖叫著消散,場面極其壯觀慘烈。 寧洛的目光被它緊緊吸去,忽的身后的殷故猛然抬手揮劍一劈,劍風拂過寧洛臉頰,寧洛猛然回頭,只見陳元帝竟不知何時沖到了寧洛身后! 陳元帝雙手持鬼刃,如狼似虎般朝他撲來,殷故擋在他身前,次次斬斷鬼木劍,鬼木次次瘋長,而陳元帝的目光,正死死盯著寧洛。 寧洛被陳元帝的氣勢喝退半步,心臟猛地跳動,隱隱帶著微弱的疼痛。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陳元帝想要了他的命。 他眼中揮刀的少年,氣勢逼人卻又似在做著困獸之斗。 鬼木生長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他的臉龐濺上陳元帝的血,灼熱,guntang。 陳元帝叫著,最后站不起來了,跪在殷故的長劍前,伸著兩只斷臂,似想夠著什么東西。 陳元帝逐漸叫不出聲來了,微縮的瞳孔終于漸漸浮現出無奈與絕望。 他望著寧洛,流下兩行清淚。 殷故看著陳元帝的舉動,倍感疑惑,不禁皺起眉,回頭瞥了眼寧洛,這一瞥,卻是叫殷故更蒙了。 寧洛不知何時起,眼角也落了顆淚。 他將那退后的半步收回,繼而又朝陳元帝多邁了幾步。 殷故見狀,連忙道:“小郎君,莫要過來!他氣力未盡,不可能就這般罷休的!定是要耍詐,莫要信他!” 寧洛卻平靜道:“沒關系的殷郎?!?/br> “小郎君!” 殷故急的想立馬收劍去攔住寧洛,卻又生怕把劍收了之后,陳元帝直接就給寧洛來一記貫心劍。 無奈,他只得將劍往陳元帝身上壓了壓,迫使陳元帝身往后仰。 寧洛走到陳元帝身前,蹲了下來。 “小郎君!” 寧洛將手中的白玉扇捧起,貼在了陳元帝的面頰上,滿眼心疼的看著他。 這哪是什么不可一世的天子,分明就是個被愛情撞昏頭腦的癡情人。 陳元帝望著寧洛,張著嘴什么也沒說,淚卻更加洶涌。 寧洛難過的把眉毛擰作一塊兒,柔聲道:“我會……把它還給你?!?/br> 陳元帝聽罷,皺起眉,垂下頭,緊緊閉目。 寧洛知道他為何突然停止攻擊。 他想為倻儺而殺寧洛,卻見寧洛手中握著白玉折扇,腰腹纏著愈心綾。 好像突然發現愛人早與自己背道而馳,站在仇敵一方來討伐自己。 鬼因執念而游存世間,能送他離開的也許并非只有強行超度這一條路可走。 寧洛蹙了蹙眉,雙指將冥泉劍往下一壓,伸手將陳元帝緊緊抱住。 殷故瞬間愣住。 陳元帝卻是哭得更加厲害,他斷去的手臂晃動著,好像也想緊緊回應寧洛,卻是怎么也做不到了。 寧洛眼泛漣漪,狠下心,在陳元帝耳邊輕念:“念超度咒的那位道士,是倻儺王唯一的血脈……” 突然陳元帝哽咽著一顫。 寧洛又繼續道:“他自己并不知情。但念太多超度咒,他會死的,他若是死了,倻儺血脈,就真的就此斷送了?!?/br> 陳元帝抽噎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 寧洛又道:“他同以前的你一樣,心懷蒼生?!?/br> 陳元帝再度哭出了聲,他的頭緊貼在寧洛的耳邊,哭著,哭著…… 漸漸的,寧洛感覺不到懷中的人了,淚流干時,抱也虛了。 你為何而生,為何所來,為何所去? 吾為天下生,為愛而來,為情所去?!?/br> 寧洛一時心亂了,他未曾見過如此氣魄,如此癡情的人。他不禁去想,倘若是換作到自己身上呢? 寧洛忽然覺得呼吸困難,好生難受,弓著身子雙手緊緊捏著那把白玉扇,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殷故見狀,連忙收了劍把他抱進懷里。 寧洛放聲痛哭,什么話也說不出了。 他認為自己做不到像陳元帝那樣,帶著不在乎的眼神愛一個人一生,至死不渝。 陳元帝的京都好遠,卻為了能離倻儺近一點,將陵墓建在了慕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