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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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問津倒是大方打了聲招呼,附近幾間屋子的長輩,聽到消息都從屋里跑了出來,不住打量。漁村太窮,出去的年輕人去城里住組屋,少有再回來的。 “阿津?真是你??!” “是我?!?/br> “這十幾年去哪里了??!看樣子發達了??!” “發了一點小財?!?/br> “旁邊是你媳婦?生得好靚??!” 樓問津笑了笑,“不是?!?/br> 沿路過去,沿路有人搭訕,樓問津一一回應。 走到將至村尾的位置,樓問津停了下來,指一指前方一間漆作深藍的鐵皮屋,“那就是我小時候住過的。誼父去世以后轉給了別人,后來可能又轉手了,現在的這戶人家,我也不認識?!?/br> 梁稚定住腳步,好似想要透過這屋子,想象樓問津往日的生活。 樓問津等了片刻,說走吧。 隨后,又經過寶星家里,那換了不知幾戶人家的雜貨店。 梁稚意識到,對于漁村的孩子而言,童年是支離的,因為不知何時,就要被迫長大,而一旦離開,這里也便沒有所謂的原鄉了。 繼續走,就來到了海邊的碼頭。 腐爛的木頭棧道旁,挨挨擠擠地停了十幾艘小漁船,船身銹蝕,正中支上一張防雨帆布,便可算做頂棚。 當年樓問津幫忙看船的那位鄰居人還在,只是已經老得脊背佝僂了。 樓問津給他找了一支煙,敘一敘舊,說想去船上看看。 樓問津跨過棧道,先一步跳上船,見梁稚站在那搭在船頭的木板上猶豫,便將手伸了過去。 梁稚望了一眼,把手遞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最后一步邁開,跨上船身。 船體搖晃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手,待穩下來以后,把手松開。 船上亂糟糟的,大號塑料桶、水壺、面盆、麻繩、輪胎……隨處散落。 樓問津在頂棚里收拾出了一張干凈的板凳,遞給梁稚,自己則走到了船頭,就這樣手掌一撐,兩腿懸空地坐了下來。 梁稚瞧了瞧手里的板凳,放下,也走到船頭去,在樓問津身旁坐下。 “……太陽曬,你進去坐?!睒菃柦蛘f。 “嗯?!绷褐刹]有動。 樓問津轉頭看一眼,她被烈日曬得瞇住了眼睛,一張臉白花花的,顯出一種幾分慘淡的顏色。 他就這樣望著她,倏忽低下頭。 那挨近的呼吸使梁稚睫毛一顫,卻沒有動彈,目光不看他,姿態卻是予取予求的。 樓問津毫不意外她的反應,動作也就停在了那里,隨即把頭抬了回去。 從前,他沒有接受她為拯救梁廷昭的獻祭,現在自然也不會接受她為贖罪的順從。 他只接受愛是愛的本身。 “阿九……” 梁稚緩緩抬眼,樓問津正垂眸看著她,目光平和,“我真想就把你綁在我的身邊,依你現在的想法,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拒絕??晌也幌肽銉H僅只是面對我都覺得痛苦,所以還是算了?!?/br> 梁稚把雙腿支了起來,抱住膝蓋:“……你真的可以原諒嗎?” “我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沒有原諒,只有愿賭服輸?!?/br> 梁稚頭埋下去,挨住自己曬得發燙的手臂,聲音沉悶:“……如果我早些知道就好了?!?/br> “那我們什么也不會發生?!?/br> 那些以血盟誓,刀口舔蜜,愛恨癲狂……什么也不會發生。 梁稚一時不再說話。 樓問津語氣澀然:“你現在經歷的痛苦,我確實無能為力,如果你選擇領受這份負罪感,而不是……” 他說不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與她的分別,還要經歷多少次,每次的痛苦如出一轍,因為都能預見往后。 知道真相以前,她的選擇不是他;知道真相以后,她的選擇依然不是他。 所以,大抵,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樓問津在庇城逗留時日不長,行李也不多,不過片刻工夫,就收拾完畢。 寶星拎起箱子掂了掂,“真要走?” “不然?” “我看你跟梁小姐現在不吵不鬧,相處得也挺好的。我覺得你倆就是太較真……” “我不給你發薪水,你就開始管起我的閑事了是吧?!?/br> “……那畢竟你開除不了一個已經被開除了的人?!?/br> 樓問津扣好襯衫袖口的紐扣,不再與他貧嘴,“走吧?!?/br> 寶星開車,把樓問津送到機場,又依照吩咐,返回科林頓道,指揮扎奇婭給宅子做掃除。 他抖了抖窗簾,正在檢查需不需要叫人拆下來做個清洗,卻見外頭那棵印度素馨下,急匆匆地跑過來一道人影。 片刻,腳步聲在大門口響起。 “寶星?……樓問津走了嗎?” “剛走,這會兒可能還在等待登機?!睂毿峭褐?,隱隱期待起來。 哪知道梁稚聽到這消息只是神色黯了下去,往沙發上一坐,沒有任何行動。 “……梁小姐你不追???” “追什么?” “……追去機場???樓總飛機十二點半起飛,現在還有一個小時……” “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br> “……” 梁稚環視一圈,瞧見了茶幾上黑色陶瓶里插著一支黃蟬花,“……他有留什么話嗎?” “沒有。他說已經跟你道別過了,沒什么可留的?!?/br> 梁稚沉默下去。 提包里的手提電話響了,大抵是公司哪位主管打來的。 梁稚拿起來看了一眼,先把它拒接,她指一指對面的花,“樓問津為什么這么喜歡這種花?” “哦,以前聽樓總提過一嘴,似乎是因為他誼父告訴他說,他母親家鄉的門前,就種了這么一樹,雖說有毒,但實在漂亮,所以也一直沒叫人砍去?!?/br> 梁稚看向寶星。 寶星被盯得不自在,“梁小姐,怎么了?” “你現在在做什么?” “在找工作?,F在市場上招人都要看學歷,我一時沒找到合適的。等八月份小妹確定了今后去吉隆坡還是獅城,我陪她一起過去,再慢慢地找?!?/br> “我缺個人,你來給我當助理?!?/br> “……不必了吧?!?/br> “工資比樓問津開的再高兩千塊?!?/br> “梁總有什么事你盡管吩咐,我現在就上崗!” 梁稚難得被逗得笑了一聲。 寶星看她:“梁小姐,你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br> “那少不得我也要認真地說幾句不當說的話,不然以后你做了我老板,我就沒這個機會了?!睂毿钦?,“實話實說,最開始我一直覺得梁小姐你是個囂張跋扈,很難打交道的人,但跟你相處以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這樣。寶菱那件事,原本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也愿意冒險搭救。你和樓總的事,我也算親眼見證了一程,別的我不知道,我想樓總對你掏心掏肺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要勸我什么,只是我做不到……至少目前我做不到。我一想到我父親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就覺得愧疚極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繼續相處?!?/br> “……梁小姐你要相信,人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真是因為你特別好,所以樓總為你做這些事都是心甘情愿。如果你因為其他任何的原因,而拒絕他的心意,我覺得對他都不大公平,除非這個原因是你一點也不喜歡他?!?/br> 梁稚默然。 手提電話再度響起,梁稚接通,聽了兩句便起身了,捂住聽筒,向著寶星說了一句,“我先走了,周一去找我報道?!?/br> 梁稚穿過庭院,走到大門口,拉開車門上車。 司機問她,是回梁宅還是去公司。 梁稚手臂撐著不過一會兒就被曬得發燙的車窗,抬頭看向窗外的天空,熾烈天光刺著得她把眼睛瞇了起來,“去……” 司機沒聽清,轉過頭來又問了一遍。 “去公司?!?/br> 梁稚讀書念的是英文學校,但家里一直延請了華文的家庭教師。 她讀課文,喜歡寒來暑往這個詞,可庇城只有暑往,沒有寒來。 終年炎熱,今天和昨天沒有分別,明天和今天也沒有分別。 以為時間不曾流逝,可一看日歷,竟已過去了大半年。 沈康介謀殺戚平海和羅沅君一案,在庇城高等法院開庭,經過數周審理,法院依照《刑事法典》第302條,判處沈康介死刑,其辯護律師對其因健康因素要求輕判的訴求,并未被當庭采納。 同時,依照《刑事法典》第212條、397條和394條的內容,以包庇罪和搶劫罪,判處梁廷昭統共17年監禁,并伴隨罰款和20次鞭刑。 這一樁“結義兄弟謀殺案”,幾經渲染,早已成了媒體和社會的熱點話題,諸多新聞記者蹲在法院門口,等待第一手的宣判結果。 每一場審理,梁稚都出席旁聽。寶星怕她被人sao擾,一再注意讓她戴好口罩,可今日一走出法庭大門,還是被人認了出來,一時間無數話筒對了過來,要她這個兇手之一的家屬,對庭審結果發表意見。 寶星走在前替她開路,奈何今日媒體陣仗用“人山人?!倍疾蛔阋孕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