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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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你來我往的切磋,眼下更像是一種酷刑。 她眼睫顫抖著,聽到步瞻在耳邊落下一聲哂笑。 不知多少次過后,姜泠終于沒力氣了,軟綿綿地癱在哪里,好似化作了一灘水。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漸漸地,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眼睜睜看著男人披衣而起,步瞻提起掛在一邊的長劍,獨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她蜷縮在破如敗絮的床帳內,哭得顫抖。 趕到姜府時,天將亮未亮。 原以為人去樓空,殊不知姜家那邊,男女老少皆未動彈。 姜聞淮穿著正氣凜然的官袍,面色坦然地站于樓閣之下,他身側站著妻與妾室兩位夫人,除去年紀尚小的幼童,其余滿院子的人,皆安詳地等待著屠刀的到來。 幾天前,曾有一名陌生男子傳信過來,說愿意幫助他舉家南下。 知道阿衍去過了相府,身為家主的姜聞淮怒不可遏。 姜衍!你jiejie都嫁出去了,你是非要把她也帶到這趟渾水里來么??! 單純懵懂的少年一愣,登時瞪大了眼睛,望向人至中年的父親。 姜老爺兩鬢竟有了銀絲。 我姜家滿門忠義,絕不事二主。大宣國破之日,便是我姜家滅亡之時。我姜聞淮絕不茍且偷生,至于泠兒或生或死,全看她日后命數如何。 大夫人在一側淚如雨下。 老爺,您別嚇著阿衍。 姜衍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父親。 這么一瞬間,他忽然全都明白了父親為何將阿姊逼走,全家上下為何不認阿姊,甚至還將阿姊的名字從族譜上剔除。 他想起來,金善寺山腳與阿姊相遇那次。 她如一只鶯兒,闖入眾人視線。 那時看到她,父親先是一愣,繼而冷著臉,像避嫌一般移開眼。 母親攙扶父親的手暗暗顫抖。 阿衍,你過來。 姜聞淮面色溫和下來,朝他招手,爹知道你與泠兒感情篤深,你從小便保護著你jiejie。這一回,再跟阿爹最后保護你jiejie一次,好嗎? 正說著,府門外忽然沖起漫天火光,馬蹄聲踏碎長夜,兵戈鐵器泠泠作響。 姜聞淮抱著姜衍,放眼望去。 那人緊勒韁繩,高坐于馬背上。風雪呼嘯,吹入他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眸。 步瞻聲音冰冷,發令:拿下。 崢嶸閣,姜泠攏好衣裳,從榻上爬起來。 庭院外很吵鬧,下人們七嘴八舌,所議論的都是一件事。 相爺剛剛帶了一行人馬趕去太傅府,將姜家圍了個水泄不通!聽說姜家滿門,一個都沒跑掉。 她手指緊摳著門邊,兩眼布滿血絲。 姜府?那不是咱們大夫人的娘家嗎? 是啊,咱們步家與姜家是姻親,大夫人是姜家人,你說,相爺會不會殺了姜老爺 姜泠步子一虛,腳下一踉蹌,險些滑到。 所幸她眼疾手快,扶住一側的桌案。只可惜推倒了桌邊的花瓶,精致的瓷器咣當一聲墜地,碎了滿攤。 哎,咱們相爺可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嘆息順著夜風,灌入耳。 她滿眼悲痛,雙手捂住雙唇,強忍著從嗓子眼里發出一聲極低的嗚咽聲。 她的淚已流干,嗓子也哭啞了。 不等她再度哭泣,忽然感到腹部一陣惡寒,未曾防備地,姜泠扶著身側的墻壁,干嘔出來。 019 姜泠醒來時,是一個下午。 窗外大雪還未止歇,嚴寒的東風拍打著窗牖,將其震得呼啦啦作響。 她忘記自己是怎么暈過去的,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渾身酸痛無力。 見她醒來,綠蕪趕忙回頭去喊大夫。 姜泠身體虛弱,被人從榻上緩緩扶起來。 她微微蹙眉,瞧見大夫孫氏緊張著神色,去探她手腕上的脈象。 我這是怎么了? 回想起那日夜里,綠蕪仍心有余悸。 小丫鬟在她面前哭出聲:夫人您不知道,您真是要嚇死奴婢了。那天夜里奴婢去尋您,夫人您昏倒在相爺那兒,下面下面流了好多的血奴婢真的要被您嚇死了! 血? 她哪里來的血? 奴婢在門口喚了三聲,見您不應便推門而入。白花花的月光照著,地上一片血淋淋的,您就躺在血泊里幸好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沒什么大礙,不然奴婢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聽了綠蕪的話,姜泠身子晃了一晃,愣了良久,才終于緩過神。 她轉過頭,死死盯著正替自己把脈之人。 見步夫人望過來,孫大夫恭敬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您已經有了不足兩個月的身孕。 姜泠的臉唰地一下變得煞白。 對方渾然不覺,自顧自地道:雖說夫人您不甚暈厥,下面出了血,所幸救護及時,這才保得您與胎兒平安。只是如今夫人的胎象著實不穩固,平日里須得注意身子,否則將有滑胎或難產的風險。 這是穩胎藥方,夫人收好了,按著這藥方抓藥,早中晚各服用一次。 她雙手攥著被褥,有氣無力地應了聲: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