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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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玄微:“唔……” 他在風中微微地側過身去,不能視物的雙目望向遠處,避開阮朝汐探究的視線。 “種種細節,不必多問了?!陛p描淡寫說罷,他又追問,“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br> 阮朝汐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荀玄微攤開手掌,任她書寫。 “你家住哪里?!比畛焖賹懼?,“告知于我。若朝堂事急,以我此身,竭力助你?!?/br> 荀玄微:“唔……” 他原本噙著笑攤開手掌,任她書寫。 察覺她寫的字句,唇邊的淺笑消失,露出觸動神色。 他沉默著,心弦起伏,良久未說話。 以往的求之不得,換成如今的局面…… 一個謊言疊另一個謊言,他卻不能把自己的桃枝巷住處報給她。 許久方道:“我家在附近。得你好言勸誡,明日我若無事,傍晚還來桃林。你……明日可能來?” 阮朝汐收了筆墨起身,并未應答。 牽著衣袖指明方位,在她的注視下,荀玄微緩行往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前幾日她悄悄探過了。徐幼棠和霍清川事忙,在林外等候的時候少,不在的時候多。 只有燕斬辰帶著兩三部曲跟車,每次固定停在東面盡頭的小道旁。 她目送人沿著小徑往東面緩行,自己轉身往西面走出幾步,掉頭往南,腳步越走越快。 這幾日入桃林,她的馬車其實都停在東南角備用。 幾日接觸下來,她心頭的疑慮越滾越大,已經無法阻止探究了。 登車前,她快速和李奕臣道了句, “勞煩大兄,遠遠綴著荀三兄的車。被察覺了立刻加速離去,若能不被察覺跟隨……想辦法查出他的住處?!?/br> —————— 馬車平穩起步,霍清川今日得空跟車,上前替荀玄微把白綃紗解下。 模糊的視線逐漸恢復明晰。 “郎君今日出來的晚,車去哪處?” “就近回桃枝巷歇息?!?/br> 荀玄微抬手按揉著眉心。 她心中對他的情誼依舊深厚。那句“以我此身,竭力助你”,令他動容,心旌激蕩。 他刻意把自己說得境遇凄慘,果然得了她的憐憫溫情,日日陪伴,又趁機把誠意悔過的想法,當面細說給她聽,得了她那句“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br> 但心里隱隱感覺不對。 那種感覺,在她詢問自己的住處,他卻不敢告訴她的時候,變得極為明顯。 荀玄微倚坐在車上,胸腹已經痊愈的舊傷處不知為何又麻癢起來,低低地咳嗽了兩聲。 燕斬辰就在這時快速掀簾子翻入車中。 帶著一絲驚愕迷茫,燕斬辰低聲回稟,“我們被十二娘的車盯上了。趕車的多半是李奕臣那小子,身手眼力都好,我們甩不脫?!?/br> 霍清川吃了一驚,急忙抬起紗簾往后望去。 黑黝黝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出。但據燕斬辰說,一輛車在百丈外遠遠尾隨。 荀玄微抬手按揉著眉心。眼下究竟是個什么局面? “不能讓她的車跟去桃枝巷。以她的性子,察覺我的落腳處,定然會夜探?!?/br> 大車漫無目的往西面走,又轉往南。身后的車緊追不舍。 霍清川在車里伴隨,默默看著眼前突然荒謬起來的場景。 馬車在夜晚的御街上疾奔。荀玄微的目光落在白綃紗,啞然無語。 精心安排了接近手段,想借著每日見面,多多親近說話,叫對方明了自己的悔過心意,再續舊情。 如今事未成,對方追根究底的決心卻超乎他的預料,膽子大到匪夷所思。 前兩個月還在四處躲避他的搜索,如今反倒追蹤起他來了! 第87章 大車拐入城南窄巷, 繞了一大圈,又掉頭回返北。 滾動的車輪聲里,霍清川起身點起一盞油燈。車里明亮起來。 他是最先入京布置的人。事態發展到如今, 從頭到尾,他都看在眼里, 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荀玄微對著燈火良久沉思?;羟宕ㄋ紒硐肴?,開口謹慎地勸了句。 “郎君當初……為何要假做眼盲呢。青臺巷距離桃林不遠, 桃枝巷這處宅子距離桃林更近。郎君如果有意重修舊好的話, 假做桃林邂逅……會不會更好些?!?/br> 荀玄微無聲地笑了下。 “假做桃林無意邂逅?霍清川, 你信不信, 她聽到我聲音,見到我面容的那一刻, 就會立刻疾奔遠走, 絕不會停下聽我說只言片語?!?/br> “初見的頭一面, 或許確實會疾奔遠走。但十二娘是個聰敏之人, 她輕易便逃脫, 就會明白過來, 郎君對她未生追捕的心思。如此再三,多幾次重逢,或許她便會放下心防, 愿意平心靜氣和郎君站在一處說話?!?/br> “如此再三,多幾次重逢……”荀玄微抬手撩起車簾一角,望向大片黑夜。 “話說的不錯。但霍清川,人生有幾次重逢。錯過這一次,下次要等到何時?!?/br> 對著夜色籠罩的京城, 他自嘲地喟嘆,“山中隱居數月, 開春又是一年?;羟宕?,我今年二十六了?!?/br> 夜風吹進馬車,霍清川抬手擋在搖曳的燭火面前。 “郎君二十六歲,年華正盛。仆斗膽勸慰一句,十二娘今年也才十六,便是緩個兩年,郎君二十八歲時,十二娘十八歲,年華正好,成婚并不算晚。郎君向來深謀遠慮,為何……不能徐徐圖之?” 沒有應答。荀玄微的目光落在京城遠方宮闕高樓的燈火處。 良久方道,“好一句“徐徐圖之”。原來你們眼中的二十六歲是年華大好,青春正盛?!俏倚募绷??!?/br> 是他心急了。 她入京不過區區十日,他們相逢才不過十日,身份至今都未挑明,他就步步催逼,希望從她嘴里聽到明確表態。 他逼迫得太緊了,給她的時間太少了。 荀玄微盯著眼前跳躍的燈火。與其是說給霍清川聽,不如說給他自己聽。 “還有四年。她又是那般固執的性子。徐徐圖之,只怕來不及?!?/br> 霍清川聽得清楚,愕然想,還有四年……什么意思?為何會來不及。 郎君的心思難測,他跟隨這么多年,還是猜不透。 霍清川迅速收回視線,謹慎地問了一句,“郎君如何打算?!?/br> “她既然起了疑心,此事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今晚在懸山巷官邸住一夜,等明日……” 荀玄微沉吟未決。 明日如何,下半句遲遲未說出口,尾音消散在風里。 ———————— 馬車在黑暗的御街緊追不舍。 從城東轉往城南,拐入城南窄巷,繞了一大圈,又掉頭回返北。 疾奔的車駕忽然一個急停。李奕臣跳下車,敲敲車壁。 “前頭的車轉進了懸山巷。朝廷賜的官宅就在懸山巷,車肯定是回官邸了。那邊看守的官兵多,我們不能再跟了?!?/br> “我們回青臺巷?!比畛谲嚴?,馬車轉向的時候,她掀開簾子,回望燈火明亮的懸山巷。 “他的車馬居然入了官邸?!?/br> 她喃喃地說,“他秘密入京的消息不可能瞞住各方了。是早有安排?還是消沉自棄?” 誰也不知道。無人能應答。 阮朝汐心事重重地回了青臺巷。荀九郎宴飲未歸。 院落僻靜,白日里各處灑掃值守的仆婦,到了晚上都被她客客氣氣清出去,把院門一關,誰也不得進來。 豆大的油燈下,她打開云間塢唯一帶出的紅木箱籠。幾件遺物都送去修補鋪子,她抽出了箱籠邊角一卷小巧的畫軸。 當初帶出來,也是看中了這幅畫卷小而精巧,只一眼,便得了她的喜愛。 她在燈下緩緩展開這幅《明月海濤圖》。 月懸海面,波濤驚起。 素白的指尖按在畫卷上。睹物,想人。 荀玄微于她來說,從來就不是個好猜度的人物。她從來想不透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也時常分不清他嘴里說得哪句真,那句假。 她小時候看不透他外面披著的那層皎月出塵的外皮,因而滿懷敬仰;長大了,看明白了幾分,反倒生出了畏懼。 她費盡了心思,不管不顧從塢壁逃了出去,從此脫離他的掌控。如今身在千里之外,眼見他陷進泥淖——竟然熱血上頭,做出了尾隨之事。 李奕臣當然不會說什么,但剛才回程路上,她自己回想起來,簡直不可理喻。 阮朝汐收起《明月驚濤圖》,仔細地放置回木箱籠里。 原來她的心里除了對他的敬仰和畏懼,始終還有幾分對故人的牽掛和惦念。 連著數日桃林相見,縱然見面不肯相認。 還是惟愿他安好。 吱呀一聲,阮朝汐推開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