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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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放心?!鼻財蜌獾卣f。 謝神筠在堂前止步,沒要他送。秦宅不大,花木錯落有致,待謝神筠穿花拂柳而過,卻見前面等著一個人 是秦宛心。 她憔悴許多,仍有月前嬉笑怒罵皆是風情的模樣,出口的話卻不再是玩笑似的軟刀子。 “謝神筠,是你設計彈劾我阿耶?!鼻赝鹦难壑兴朴泻抟?。 那種恨讓謝神筠覺得眼熟。昔年每一個入獄北司、獲罪被貶的官員,或是他們被沒入掖庭教坊的家眷都會有這種恨意。 仇恨是最無用的東西,報復才是更直截了當的手段。 謝神筠平靜道:“二娘,自我入朝那日起,我與你父親之間便只會是政敵,我以為你應該清楚?!?/br> 秦敘書曾率眾彈劾太后,逼先帝廢后,今上登基之時也曾逼太后移宮洛陽,謝神筠以為秦敘書與她在朝中不合這種事不需要她另外提醒。 她沒有對不起秦宛心的地方。 秦宛心眼中有一瞬茫然。 她是被嬌養的閨閣女兒,對朝政大事幾乎沒有參與,甚至對政治風向也沒有敏銳的嗅覺。她或許知道秦敘書與后黨相爭,但那都離她太遠了。 方鳴羽舞弊背后也有秦宛心的影子,但沒有人在意她。 謝神筠沒再開口,秦宛心也沒有攔她。 —— “娘子怎么要讓秦大人去北境?”阿煙問。謝神筠想要讓秦敘書出任燕州刺史,掐住北境命脈,這個位置與監軍無異,她總感覺謝神筠對沈霜野的態度不一般,如今卻還要派人去掣肘,她實在是弄不明白了。 謝神筠身邊之人,阿煙年紀最小,卻跟她最久,秦和露常年在外奔走,杜織云處理內務,唯獨她是被謝神筠帶在身邊教導。 “你還記得定遠侯在燕州截獲了我們的那批兵甲嗎?那是捅向我的一把刀,幕后之人卻一直沒有查到是誰?!边@是梗在謝神筠心里的一根刺。 阿煙恍然大悟:“娘子是懷疑定遠侯?可您不是說宣將軍更有可能嗎?為此還把瞿將軍派去了錦州?!?/br> “這兩個人都有嫌疑?!敝x神筠道。 謝神筠對沈霜野說懷疑宣盈盈背后反水,也懷疑燕北鐵騎中有人設局害她,但她最懷疑的人就是沈霜野。 因此她不僅派了瞿星橋節制西南,也要讓秦敘書督政燕北。 藩鎮之禍從來都是梗在秦敘書心頭的隱患,這個人再合適不過。 數日之后,朝廷貶斥的旨意下來,吏部尚書謝道成只是因為督查銓選不力被降為戶部侍郎,身上的宰相頭銜卻沒有被撤,反而是秦敘書,被貶出京去做燕州刺史。 他宦海沉浮多年,雖在朝野內外慣有剛直之名,但得罪過的人卻更多,他出京的時候只帶了兩個忠仆,甚至不許家人來送。 謝神筠今日獨身前來,到長安城外的回望亭時便見賀述微和秦敘書已在亭中了,兩人正在下棋,不僅是賀述微,亭中還有好些熟悉的人,岑華群、沈霜野和盧思吟也在其中。 “阿暮?!北R思吟正和沈霜野說話,見到謝神筠便迎上來。 “郡主也來了?!辟R述微道。 “倒是許久不見兩位相公對弈了,”謝神筠看了一眼棋盤,“不知這局輸贏如何?!?/br> “此時還看不出來呢?!北R思吟道。 兩人再度執子。 謝神筠和盧思吟在亭外說話。 盧思吟師從賀述微,十二歲時便出家做了女冠,同永宜公主是忘年之交,兩人時常清談論道、結伴云游。 “秦二娘子今日也沒來?!北R思吟嘆息一聲,她原本還想緩和秦宛心與謝神筠的關系。 青山依舊在,故人何處尋,回望亭是送別之地,盧思吟心思細膩,此刻見山便惘然。 “前日我上門拜訪秦相時見到了她,”謝神筠道,“秦相既已退下去,這樁案子就翻篇了,沒人會為難她。宮中女官遴選不日開始,我聽說你拒絕了太后征召,二娘或許可以一試?!?/br> 論才華品貌,長安公認的京城雙姝是盧思吟和秦宛心,秦宛心從前便暗暗存著和盧思吟較勁的心思,盧思吟卻每每避讓。 “你又不是不知我,我無意于此?!北R思吟沉吟片刻,道,“你在銓選舞弊案中表現出來的不乖順已經讓太后對你心懷不滿了,但她身邊的楊蕙王元秋等人都和你關系親厚,要用她們來打壓你不太合適,七娘與我都是個好人選?!?/br> 盧思吟自幼拜入賀述微門下,賀述微做了兩朝帝師,但真正能與他以師徒相稱的卻只有這一個。她十二歲時才名動長安,太后召她入宮對答,便有提攜之意,但盧思吟拒絕了,之后便出家做了女冠。 盧思吟一身雪青道袍,風吹薄袖,讓她似有乘風欲去的飄然之姿,她道,“二娘若當真入選,她父親因你之故被貶,就不擔心日后她會針對你?” “我怕什么?”謝神筠淡然道。 盧思吟點頭,倒是想起來:“是了,太后身邊的元秋jiejie也曾是昔年的宰相王兗之女,你在這點上倒是與她頗為相似?!?/br> 謝神筠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朝堂之上也是如此?!彼龑ΡR思吟眨眨眼,“不過我的胸襟可不如圣人,我這人小氣得很,你上次離京去游訪太行山時答應給我帶一壺桃花釀,盧娘子,我的酒呢?” 盧思吟肅然道:“喝酒傷身,喝酒誤事,阿暮勿沾這黃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