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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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正經凜然,其實就是忘了。盧思吟過目不忘,平日里卻時常丟三落四。 “我還不知道你么,一準是忘了?!敝x神筠久久等不來她的禮,便知她是忘了,“你這記性,倒是與沈疏遠是一對臥龍鳳雛?!?/br> “背后說人閑話,非君子所為?!鄙蛩昂蔚榷斈棵?,隔了一間廂房說話都能被他聽個七七八八,何況山間這開闊之地。 他緩步過來,意味不明地看了謝神筠一眼。 “我又不是君子?!敝x神筠微微一笑,半點沒有窘迫。 “咦?”盧思吟卻輕咦一聲,看看謝神筠,又看看沈霜野,面上便有些疑惑,“阿暮與侯爺相熟嗎?” 這樣背后調侃的話被當事人撞了個正著,這兩人都以玩笑的口吻說話,倒像是十分熟悉的樣子。 盧思吟與沈霜野也十分熟悉,她曾游歷北境,在靈臺住了數日,作《登闕臺》傳頌天下,邊境那時不算安穩,沈霜野撥了一對人馬照護她。 沈霜野不答,先去看了謝神筠。 “不熟?!敝x神筠面色如常道。 也就是被他關了區區數日而已。 盧思吟心性單純,謝神筠如此說她便信了。 回望亭這個地方對他們二人來說都不陌生,上次沈霜野來的時候還是被密密麻麻的箭鋒對準了,這次一見謝神筠,他便下意識地看了眼四周。 空的。 謝神筠唇角揚起一個極細微的弧度,轉瞬即逝。 沈霜野裝作沒有看見她笑了。 “呀,秦大人此次就任燕州刺史,那正是侯爺所轄之地呢?!北R思吟道,難怪沈霜野要來送秦敘書,日后他在燕北的治軍考績可都是秦敘書說了算。 話一出口她忽然又想起來,秦敘書此次就任燕州刺史,背后約莫是謝神筠推動的,但沈霜野又同秦敘書素有嫌隙,今日回望亭中這幾人的關系,可十分讓人頭疼。 盧思吟想趕緊岔開話題,沈霜野卻已經點了頭,面色十分平靜。 “我再有一月便要返回涼州,可惜秦大人急著赴任,否則倒是能和我一起上路?!鄙蛩暗?。 “朝臣勾結邊將是大忌,秦大人可不見得會愿意和你一起上路?!敝x神筠睨他一眼,話雖是笑著說的,可怎么聽都有針鋒相對之意。 沈霜野眉梢微挑:“勾結兩字太重了,日后我與秦大人同在北境為官,自然要守望相助?!?/br> 謝神筠想把秦敘書放在北境做看著沈霜野的眼睛,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他們目光有一瞬交錯,在那對峙間看到了雙方毫不掩飾的、冰冷的殺機。 半個時辰后,秦敘書看了眼天色,擱了棋子嘆道:“今日這棋只怕是下不完了?!?/br> “人有相別之日,棋局可待來時,”賀述微起身道,“惟禮,我等著你再和我下完這局棋?!?/br> 秦敘書走了,賀述微和岑華群也先行離開,回望亭離小孤山不遠,遠眺時能看見落于山上的梁園:“原本還想去你的梁園一觀,誰知竟被燒了,可惜了?!?/br> 謝神筠道:“已經在重新修繕了,你今次回來會在長安留多少時日?” 盧思吟不涉黨爭,對自己的事倒是從來不避諱:“我原本想多留一些時日,但老師不欲我在長安久留,已經在催著我走了?!?/br> “賀相久浸朝堂,自是清楚如今是多事之秋,他不讓你留在長安,是為你好?!敝x神筠道。 范陽盧氏子弟這次也有卷入舞弊案的,正是盧思吟的兩個族兄,舞弊案的處置下來,犯者皆奪去功名,永不錄用。 涉案門庭多權貴,皆有怨言。 但賀述微已經在秦敘書的貶謫上退了,在這件事上寸步不讓。太后保住了最要緊的謝道成,便也對他的處理各讓了一步。 也是因著此事,盧思吟近來在家中也住不安生,搬去了永宜公主的永安觀。 盧思吟神色郁郁,朝堂風雨一刻未止,她想游離云外,最終還是免不了沾衣紅塵。 “走吧,今日請你們喝酒,”盧思吟一掃心中郁氣,豪邁道,“三年前我離京時在這回望亭下埋了兩壇好酒,今日你們有口福了?!?/br> 她忽而狡黠一笑,“我可是專門等著老師和岑大人他們走遠了,否則兩壇酒可不夠分?!?/br> 盧思吟愛酒成癡,一日不可無酒,平日所好也是尋人喝酒、喝酒、喝酒。長安大小酒肆的酒被她嘗了個遍,說是云游訪仙,其實也是遍訪天下名酒。 “哦,我忘了,阿暮不善飲酒?!眱蓧票煌诔鰜?,一揭紅封便有酒香四溢,盧思吟道,“不過疏遠卻是海量,對了,況春泉和林停仙今日怎么沒來?林停仙是酒仙,我倆是酒鬼,今日不能一起喝酒倒是可惜?!?/br> 謝神筠笑容已經隱隱掛不住了,從前但凡與盧思吟一道喝酒的經歷可算不上好。 她小聲問沈霜野:“你們一道喝過酒?” 沈霜野目不斜視,很冷靜地點點頭:“只有一次?!?/br> 那時他對盧思吟的酒量沒有認知,喝到一半見勢不妙,尋了個借口走了。 “好在這里只有兩壇,”謝神筠輕聲道,“我只能喝半杯,剩下的交給你了?!?/br> 盧思吟已經擺好了酒具,招呼他們過去了。 兩壇酒見底,天色已晦暗下去,亭外落起了山雨,青山皆隱于雨霧之中,濕潤了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