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麗不太懂。不過看了皇帝一眼，覺得他順眼了幾分：“你如果能修行，應該是修陰神的。但你人還不錯！就算修陰神，比我見過的幾個仙朝的皇帝強！”

    “總之，既然你要鏟除乩教，那我就一定幫你?！?/br>
    你來我去，態度十分直率。

    一旁的欽天監看了，有點坐立不安。

    雖然陛下不曾修行，但也不能如此不敬??！

    但皇帝卻難得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咳嗽：“多謝！多謝！”

    李秀麗道：“不過你身邊這幾個，是你的心腹吧，什么欽天監，弱的很。上次我跑進皇宮，隨便亂跑他都抓不到。還有這個覆蓋的洞天，這么淺一層，能防誰？我一腳就踹倒了。這能保護你？乩教徒也能隨便進大內逛吧?！?/br>
    皇帝一怔。欽天監一口氣噎住差點沒喘上來：好家伙，原來上次那個闖宮的狂徒是你！

    你居然敢大大咧咧說出來??！

    李秀麗卻沒有多想，掏出布偶傀儡，拋給皇帝：“拿著，借你的。既然要合作抓乩教徒，既然乩教徒目標是你，別被抓去做成神子了。這個傀儡現在還不錯，我暫時用不著了，但保護這里應該還綽綽有余?！?/br>
    說罷，轉身就走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彼€記得之前秦氏一副要自裁的樣子，胡蟲蟲還等著她帶消息回去。

    皇帝拿著傀儡，對她這態度，倒也不生氣。有趣地翻看了一翻這身子是白骨的奇異娃娃，忽聽咚地一聲，有東西從娃娃身上落下。

    皇帝撿起，發現是一本札記。

    他定睛一看封皮：“云萊子？”

    李秀麗停住腳步，噢，一大堆事情擠在一起，差點忘了。

    她回身，準備把這本在張子健家的地下室拿到的札記討回。

    卻見皇帝頗有興致地翻著札記。

    李秀麗問：“你看得懂？”

    皇帝道：“這是大齊的一種古文字。本朝的文人學士，都略懂一些。朕師承大儒，自然也有涉獵。不過，要論精通，虞愛卿修行前乃是世家才子，家學淵源，更是精研此種文字?！?/br>
    “何小友需要研讀這一本札記嗎？”皇帝遞給虞監正：“虞卿，且為何小姐翻譯罷?！?/br>
    李秀麗立刻伸手指了一頁：“這一頁，你能讀嗎？”

    虞監正一一讀來：“秋。入論壇，須有自號?！?/br>
    “心慕萊子超脫，眼望白云出塵。自號云萊子?！?/br>
    “望道種之爭，能效萊子，得道而返?！?/br>
    李秀麗聽到“論壇”二字時，就渾身一僵。

    聽到“道種”時，呼吸一急。

    她立刻點開了許久未能打開的論壇，在論壇里搜索“云萊子”。

    看到搜索結果，化神修士，一時竟也懷疑自己眼花。

    云萊子。搜索欄中，赫然顯示。這是一位玩家的……id名字。

    這時，卻聽虞監正皺眉道：“道種……原來是個乩教徒的自述?？蓱z，可嘆?！?/br>
    李秀麗豁然抬首，瞪著虞監正，像要吃人：“你說什么！”

    虞監正不知她怎么了，便道：“您不知道嗎？那些誤入乩教，被神子頂替的‘人’，許多，本是自愿的。乩教在我朝名聲極差。若用本教教名，許多人，比如張子健，一聽就會警惕。所以，他們又換了許多種教名，在民間偽裝傳教，或以學社，或以聚會等種種形式，引誘人自愿成為‘神子’?！?/br>
    “徐綠娥，張子健等，當初都是先被這些乩教徒以各種教名、形式引誘離家，失蹤了。然后才有神教的神子鳩占鵲巢，來本界頂替他們……唉，張子健等人，雖可能活著，可除了乩教徒。誰知道他們去哪里了呢？”

    “乩教在我朝換用的教名之一，也是傳播廣泛的一個，就叫做，

    “‘道種’?！?/br>
    李秀麗早已修得真人境。

    斷頭不死，無心可活。

    但在這一刻，她頭暈目眩，心跳得快要蹦出來，渾身青筋暴起。

    無數記憶碎片在她意識中浮出，旋裝，組合。

    【同樣的。因為大妞‘活’了，而柔德公主就無法再‘活’，是命理上的死人。所以，如果有人再讓第三個人去頂替柔德公主的‘命’，就像柔德頂替大妞一樣，順理成章接收柔德的一切記憶、親人……】

    【被當下各大門派掌握坐標的諸表人間，叫做‘方圓界’。方圓者，棋盤也。認為這些世界如棋局，翻覆之間。

    而尚未被任何門派定位、知道的世界，在濤濤長河畔，由分支拐過形成新世界，叫做‘局外界’?！?/br>
    【綠娥對我說：‘娘，你的病越來越重。兒訪遍仙山，走遍福地，定能為你求來靈藥，益壽延年?！?/br>
    ……

    真正的張子健、徐綠娥等人，竟不是被乩教害死了，還是去往其他世界“求仙問道”，還魂替命其他世界的死人，成為了玩家……

    難怪，他們生人錄上的名字模糊。

    張子健、徐綠娥確實可能沒有死。但也確實不再活了。當他們在其他世界沒有及時入道成功，那就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對本世界來說，也就等于真正的張子健等人，變成命理上的死人了。

    還魂替命術的同化節點，七天、十四、二十八、三十五……何止是乩教徒頂替他們，同化為他們的節點。

    這也是徐綠娥等人在別的世界，同化為另一個人的節點！

    乩教徒可能，并非要搶在自己同化前，去殺死徐綠娥等人的親人。而是，要在徐綠娥等人，在別的世界同化為另一個人，命理上變成死人，被家鄉的后土登入死籍前，頂替徐、張等人。

    李秀麗睜著眼睛，透過面板，遙遙望向無盡虛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她想：

    那么，在我抽出藍卡，取代了李小姐，成為繡樓上的閨秀時。

    我的故鄉。

    作為我故鄉的那個局外界中。

    代替成為玩家而離開了故鄉的我，悄然降臨老爸老媽身邊，要成為“李秀麗”的、道種公司的員工，又是誰？

    第259章

    李秀麗很快又找到徐家人，借“徐綠娥”的記憶之炁，鎖定了真徐綠娥的“玩家名”。

    并通過大齊朝廷，找到了“沈主簿”，也找到了一個常用的“別號”。

    徐綠娥的論壇id名為：“東海求藥客”，沈主簿的論壇賬號為“書山有道”。

    徐綠娥是參加了一個女子間經常舉行的密會，被小姐妹引入“道種密教”。張子健、沈主簿參加的則是文會，均為會友所引薦。

    而參與舞弊案的舉子當中，也陸續找到了幾個別號。論壇一搜索，名姓都赫然在列。

    李秀麗幾乎沒有這么大規模地遇到過其他玩家。

    但這些玩家，早已都不在大齊所在世界。

    而確定了乩教就是“道種公司”下級披的一層皮后，為什么還魂替命術這等熟悉的邪術會在大齊出現，也迎刃而解。

    也難怪，乩教的做派總讓她覺得熟悉。

    道種公司背后，起碼有五大陰神門派的參與。至于陽春門等勢力有無參與其中，目前暫時不知。

    李秀麗立即逐一私信了所有得知論壇id名字的玩家，試圖聯系他們。

    論壇上有道種公司的管理員監看，疑似高級修行者。她不能直接透露具體情況，更不能在信息中提到任何局外界、方圓界的信息。但給每個人分別變相透露了一些大齊的當地特色，以及他們的家人、家庭相關信息。

    外人看不會察覺什么，但如果是徐綠娥、張子健等玩家本人看見，即刻就會察覺不對。

    她等了兩日兩夜，無人回復。

    頭像旁的名字全部是灰暗的，顯示未上線。

    李秀麗的目光從他們的id上掠過，徐綠娥是泛灰的藍卡。張子健是灰卡，邊緣泛藍。沈主簿是顏色黯淡的藍卡……

    目前所有已知的大齊玩家，幾乎看不到紫卡。大部分是藍卡、灰卡。

    他們不回復，到底是沒有看見。還是……沒有及時入道，神智已隨還魂替命術而沉淪同化？

    七十三位玩家。無一上線。

    入道，入道。李秀麗成為李小姐沒有幾日，就斬殺了魚妖，得了入道機緣。

    卻從未想過，有多少玩家在入道這一關就折戟沉沙。

    少女看著游戲頁面上的論壇，從前張揚肆意的神色，這幾日卻仿佛凍住，沉郁不化。

    *

    另一個世界，天地管理公司。

    林斯文、劉珠等看到一走數日的李秀麗匆匆而返。

    他們正想匯報近日的工作，順便，真的是順便，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詢問一下本世界附近的那個局外界到底是什么情況。

    但他們看到李秀麗的神色時，雙雙一愣。

    雖然認識的時日不算多，但從未看到過這位董事長如此的神色。

    “我有話要問你們?！?/br>
    李秀麗無法直接詢問他們關于“道種公司”的內容。

    當初，她簽下協議，拿到“游戲資格”，進入這個“游戲”時，道種公司不知道在玩家身上動了什么手腳，他們是無法直接與非游戲玩家，尤其是“土著”直接提起這個公司以及相關內容的。

    瑛也曾告訴過，直接透露“游戲公司”、“游戲相關內容”的后果，可能是一出口，身死道消。

    這種隔著無數世界，呼名即應的手段，連普通返虛都做不到。

    道種公司的“游戲”運行，論壇運行，背后的修士們法力之高、神通之廣大，可能已經到了尋常修行者無法想象的地步了。

    除非，是大齊朝廷，大齊皇帝那樣，自行發現了其存在。

    李秀麗換了一種問法：“你們知道‘乩教’？”

    道種公司不能直說。但它化名的乩教卻可以。

    林斯文、劉珠均搖頭。

    李秀麗道：“很有可能是五大陰神門派聯手制造的一個……教派。目的是請神下降，升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