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但他先開了口。 哪怕搬出君臣這兩個如天塹的字,也不能掩蓋他倉促下的失守。 當一場對峙,一人搬出根本無法影響事態的身份時,儼然輸了一籌。 不論謝辰是不是世子,帝王的身份都沒多好用,若是他心中有半分對天子的敬畏,就不會在那日翻身置于天子之上。 翻天之舉,他就那么做出來了。 極少數知道真相的幾人,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未來隨時死于非命的準備。 楚千澤對人心把握有多深,他何嘗不明白其中道理,方才那場對峙中,連他也沒能逃過人之慣性。 什么越是做不到,就越是要強調。 帝王素來古井無波令人看不分明的眸中,波瀾陣陣,已然起了惱意。 謝辰卻是笑了一聲,這笑不如之前看著花哨卻不走心,而是像蕩漾開的清水,漣漪泛至眸尾眉角,此番一動,縱使唇邊弧度不變,整張面容卻如桃花大綻,灼人眼眸。 看著這笑,楚千澤唇瓣紅了些,他看的認真,指尖顫了幾次,卻沒有抬起一次。 永安君是端坐在世人奉臺上的君子,世人將一切美好的品德加在他的身上,可是對于帝王而言,他是不可多得肱骨之臣,而對于楚千澤而言,那便什么都不是了。 年少太傅所授時,對方口中永安君那與他大相徑庭的性子,便讓楚千澤心知,哪怕是友人,他們也合不來。 一切初始永安君,一切終于桃花笑。 從過時人,變作了眼前笑。 前朝驚才絕艷的君子,此時在帝王眼中,抵不得眼前人的一縷笑,他坐擁盛世王朝,自有雷霆手段,天下才子等著他去任用。 只有眼前人,可謂手足無措。 強不得,求不得,碰不得。 謝辰笑夠了,似是覺得過于張揚,抬手故作虛弱掩住眸尾,輕咳一聲止住笑意。 他身上最后一絲扮出來的輕佻懶散褪去,再抬眸,渾不正經的含情眸也不再那般勾人。 帝王的眼睛同樣美,卻無人敢多看一眼,此時那類似的攝人威儀,周轉在謝辰眉眼。 他坐著,虛弱著,卻是攬御九洲鎮守前朝的永安君。 藏在薄被之下的手突地伸出,上面還帶著帝王的發絲,謝辰幾次想要解開,都因為看不見而越纏越緊,此時一抬手,上面纏著的發絲就變成了繩索。 楚千澤蹙眉順著力道跌了過去,那發絲看著纏的不多,往上卻是一擰一大把。 他伸手抵住了謝辰肩膀,沒有完全靠上去,兩人間還留著一抹間隙。 “松手!”帝王低叱。 謝辰低頭俯過去,唇瓣幾乎要吻上帝王的耳朵,眉眼依舊笑吟吟的,透著無端的危險,他帶著誘哄般的語氣輕聲道:“圣上,先前還是試探,如今卻已然肯定。我看不出你對永安君有什么執念,卻偏偏纏著我不放手?!?/br> “你先告訴我,誰與你說的——” “永安君是我?!?/br> 第228章 咬上幾口 輕柔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楚千澤唇瓣緊抿,側睨過來的鳳眸凌厲無比,他想憑此懾退謝辰,對方卻不吃這一套。 謝辰垂眸看了他幾秒,突然輕聲道:“圣上,你耳朵紅了?!?/br> 這句話并無刻意撩撥的意思,他只將一個rou眼可見的事實說了出來。 正因聽出了其中意味,反倒讓楚千澤眸色沉了沉。 謝辰面色如常盯了幾秒,事實上,對方像是被他氣的狠了,不止是耳朵披上了淺淺一層霞色,狹長眸尾也開始綴上薄紅。 明明最是清冷矜貴的一雙眸,卻這么容易被情緒牽引,動輒生紅。 但天下敢這么平靜氣惱圣上的,本就沒幾人,能牽動圣上情緒至此的,唯他一人。 謝辰心思再如何通透,身在局中,一時竟也未看透這一層。 若有似無的熱意就在唇瓣毫末之距,輕易就能碰到耳朵,但是謝辰微微側了下臉,能更好的看清壓在身上的人,卻無言間削弱了許多暗中升騰起的情暖。 楚千澤撩起眼,長睫如天然黑弧,目光再冰涼也蓋不住這一瞬驚心動魄的美感,他撐著謝辰的肩膀坐直身體,伸手攥住之前傳來拉扯痛感的頭發。 發絲被向上提,謝辰的手猝不及防下隨之一抬,指尖修長白皙,上面卻纏著對比鮮明的黑色發絲。 黑白碰撞,入目時就有些移不開眼。 看著此景,兩人同時默了一瞬。 楚千澤平靜松手,仿佛之前那些話都沒發生過,他挑著最要緊的那個開口給于回答。 “江南舒家本家中負責對你授業的幾位大儒,從未對外言過你愚笨不堪,這幾位大儒才是真正負責你課業的老師。其余先生與外人,才是你朽木紈绔名聲傳播的源頭?!?/br> “你是未來的定國公世子,舒家在江南乃至整個王朝都是大世家,若不是一個讓他們無可奈何的人起的頭,誰敢這般率先非議?” 謝辰只說了一句,“圣上怎么總是拿無憑無據的事情來猜?” 他難得沒有笑意,方才眉眼迸出的危險韻味早已沉入瀲滟眸光,隨著眸色流轉在光線的閃爍中,如不露鋒芒的溫潤古玉。 “可是有人說——”楚千澤隨意撫平卷起的袖口,指尖漫不經心點過玄色布料,字字淺聲卻清晰入耳,“你過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