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雙驕 第17節
覓瑜呆呆地望著他,隨著他的舉動緩緩起身:“殿下?” “我不會責罰你?!彼?,“但你也不要再服藥了,一來傷身,二來,若是給別人發現,也容易引起麻煩,就像今日一般?!?/br> 覓瑜還是呆呆地望著他,少頃才回過神,用力點頭:“是,覓瑜知曉,覓瑜謹記殿下之言?!?/br> 盛瞻和道:“還叫我殿下?” 她立即改口,發自真心地喚道:“瞻郎?!?/br> 盛瞻和微微一笑。 覓瑜察言觀色,繼續表明心跡:“瞻郎今日教誨,紗兒銘記于心……但請瞻郎原諒紗兒愚鈍之舉,留、留在紗兒房中,莫要……搬離出去……” 后半句話,她說得比較小聲。她雖然已為人婦,但新婚不過數日,縱使在床笫間應夫君之邀說過些親近話,也還面皮薄著,羞于放到白日里講。這回是實在沒有辦法,她不能真的讓他搬走。 同時,她有也些心虛,因為嚴格來說,這里是太子寢殿,就算要搬,也是她搬出去,她真怕他來這么一句。 盛瞻和笑容愈深:“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搬走了?” 她眼前一亮:“瞻郎……” 他拂過她的鬢發,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不會離開的。你我雖是因圣旨之故才結為夫妻,但你在我心中殊為愛重,是我的妻子,我不會離開你的?!?/br> 覓瑜被他這一番話說得大為感動,不知道自己積了多少德,才能得這樣一門親事,嫁給這樣一位夫君,他怎么能對她這么好、這么寬容呢? 她依偎進他的懷里,這是她頭一次主動親近他,以往都是他先摟住她,但這回不同了,他的話打動了她,令她真正將他當成夫君來看,而非太子。 “瞻郎?!彼锌恐男靥?,喃喃喚他,一腔情流奔涌,不知該說什么來表達心緒,“你……在我心中也是這般……此生能嫁瞻郎為妻,是紗兒之幸……” 盛瞻和沒有再讓她說下去。 他用一個吻堵住了她的話。 他吻得溫柔而深情,在纏綿悱惻中帶著一點主導的強硬,似乎一如既往,又似乎有所不同。 又或許,他的吻和平常一樣,變化的是她的心境。 因為以往,她總是將此事視為妻子和太子妃的責任,不曾完全沉浸其中,內心深處還帶著一絲茫然和無措。 現在不同了,她開始以全新的視角看待它,相應而來的自然是全新的體驗。 她的心跳得飛快,結束時麗靨染嫣,杏眸含水,丹唇泛著瑩瑩的色澤,讓盛瞻和又親吻了一下。 她的話音也變了,軟綿綿的,如顫動的琴弦,帶著江南細雨的迷蒙,發出生澀但是動人的邀請:“瞻郎……” 盛瞻和沒有應邀。 他撫摸著她的臉龐,漆黑的眼眸盯著她,凝結成漂亮的顏色。 “你年歲小,懷孕傷身?!彼麥\聲道,笑容在溫暖中透著親近,“服藥也不好,所以我不碰你,這是最佳的方法?!?/br> 覓瑜一時分不清他是在玩笑還是認真的,下意識想替自己辯解,回答愿意懷孕:“我——” 只說了一個字,她的唇就被他用指腹抵住了:“我知道你現在情愿,但這只是一時沖動,倘若我真應了,你一定會后悔的,我不想你后悔?!?/br> 覓瑜還欲再言,但他的指腹一直抵在她的唇上,她不好開口,只能乖巧地望著他,等著他緩緩收回手。 而經過他這么一打岔,她發熱的頭腦也有些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她現在的情況的確不適合有孕,不提她的年歲,只說他的病,就是一個問題。 自杏林之道始,臆癥就一直被視為疑難雜癥,歷朝歷代,治療臆癥的方子積了一個又一個,卻始終沒有一張能徹底治愈的良方,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且此癥若是患得深了,還有可能傳給子女,他的病情雖然不同尋常,但也不能定論,還是先治好再說,治不好……那就找娘親治,總之,一定要治好他。 想到這里,覓瑜頓時感激起了盛瞻和的阻止。 同時,她也心生嘆服。 他怎么能這么厲害呢?事事都預料到了,這就是東宮太子的能力嗎? 不,與太子無關,完全是他本人聰慧……聰慧又周全,周全又妥帖,她能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當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大一塊餡餅…… 盛瞻和把她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冷靜了?”他笑意猶存地詢問她。 她不好意思地頷首:“嗯……” “不過,”她抬手梳理耳邊的碎發,試圖借此去除一些羞赧,“瞻郎方才為何不讓紗兒把話說完?就算我說了,瞻郎也可以拒絕我的……不是嗎?” 盛瞻和幫她把發絲綰回耳后,這是他常有的舉動,在同她相處時,他總是喜歡做這些親近的小動作,她也在初時的羞赧過后習慣了。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他這一舉動,不知為何,她忽然感到一絲莫名的熟悉,仿佛很久以前有人對她這么做過。 這感覺轉瞬即逝,不等她仔細去想,盛瞻和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含著淺淺淡淡的笑意:“我怕我拒絕不了?!?/br> 意識到他這話指的什么后,覓瑜的臉霎時紅了,羞赧不減反增:“殿下!” 盛瞻和這回沒有計較她的稱呼,大概是她用了嬌嗔的語氣,比起生疏更貼于親近。 他松開手,笑意加深少許:“行了,把藥收好,一同與我出去用早膳吧?!?/br> 說到這里,他蹙了蹙眉,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早膳還沒用,怎么就服藥了?” 話題回到最先的避子藥上,覓瑜好不容易放松了一點的心情又局促起來。 “這藥無需膳后服用……依——”她及時把“娘親”二字咽了回去,盛瞻和能理解她服藥是一回事,得知因由出自她的娘親又是一回事,她不能牽連親人。 “依照書中所言,此藥只需在……”她小聲又隱了些許詞,他這么聰明,想來能夠聽懂,就算聽不懂,她也沒有臉面仔細解釋。 “……過后的六個時辰內服用即可,之后每隔一段時日服用一次,便能確?!徘胺靡膊环潦?,它不走胃經……” 盛瞻和聽著,目光轉向瓷瓶,言簡意賅地評價:“倒是方便?!?/br> 他打量片刻,忽然道:“這藥能給男子服用么?” 覓瑜吃了一驚,有些結巴地回答:“這、這藥是專給女子服用的?!?/br> 她暗自揣測他詢問這話的用意,難不成他想—— “可有給男子服用的藥物?”他問道。 他果然是在想這事! 他竟然——竟然能想這事…… 一時間,覓瑜不知道該用什么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就像娘親講的一樣,但凡牽扯到生育一事,世間諸人大多喜歡從女子身上找問題,無論是備孕、安胎抑或避孕,皆為女子服藥,男子甚少過問。 讓男子服用藥物更是驚世駭俗的想法,畢竟他們不用經受生育之苦,巴不得多多開枝散葉、子孫綿延,尤其天家皇室,更將誕育子嗣視為頭等大事。 可是他……身為太子,國之儲君,肩負著天下江山的重擔,卻愿意為了她…… 覓瑜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她既感動,又不能理解。 他與她素昧平生,算上奇王也不過一救之緣,在他本人看來還沒有這回事,差不多是盲婚啞嫁,他對她好,她可以認為他是天性寬厚盡責,疼愛妻子,可對她這樣好——為什么? “瞻郎……為何……”她怔怔地看著他。 盛瞻和道:“你年歲小,不宜服用這等藥物,我比你虛長四歲,服用此藥應是無礙?!?/br> 問題的重點不在于這個!她想問的是—— “瞻郎——為何愿意為了我——”她咬著唇,一顆心怦怦亂跳,手指絞緊羅裙,“做下……做下這些……” 盛瞻和的目光染上些許不解:“為何?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我這么做不應該嗎?” “可、可是……天底下很少有夫君會這般……這般……” 盛瞻和明白了。 “會這般疼愛妻子?”他微笑著補完她的話,掌心貼合她的臉頰,摩挲下溫柔的痕跡,“那是他們的愛重不夠,我喜歡你,愛重你,自然愿意為你做這些?!?/br> “況且,”他道,“在我看來,這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你能服藥,我為何不能?生育之苦,我不能替你代受,服藥之煩,我還是能替一替的?!?/br> 第19章 盛瞻和回答得很漂亮,但覓瑜還是不能明白。 如果他們自幼相識相知,情深意篤,她還能理解他的做法,可他們在大半年前還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成親不過數日,他怎么就喜歡她、愛重她了? 就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那、他是她的夫君,他在她心里……也沒有怎么…… 難不成是她的問題?她有些心虛地想著。書中說,夫妻一體,琴瑟和鳴,她與他既結成了夫妻,便該同心同德,歡喜愛重。 這……道理是這么一個道理,但要她真正做到,就…… “紗兒?”盛瞻和喚她。 覓瑜連忙收斂心神,避免被他看穿心思。 罷罷,不管他對她的愛重是怎么來的,于她而言總歸是一樁好事,不知其所起就不知其所起吧,她……她也加緊努力,爭取做到同他一樣。 她漾出一抹矜雅的笑:“給男子服用的藥雖有,然瞻郎萬金貴體,不宜服藥,還是我來吧,左右我也服用了一段時日,沒瞧出有什么不好?!?/br> “不行?!彼麍猿植辉?,“以往我不知道便罷了,現下我既然知曉,就不能再讓你服?!?/br> 她眼睜睜看著他將瓷瓶取走,收進袖中:“可是——不服藥怎么——” “那我便不碰你?!彼貜土艘槐橄惹暗脑?,“正巧你這些時日也累了,暫且好好休息,往后的事往后再說?!?/br> 不碰她?他說的是認真的嗎? 覓瑜想起他這段日子的糾纏,一時竟不知道是該松口氣還是感到失望,他——他真的能忍住不碰她? “瞻郎……應當還會留在紗兒房中吧?”她試探著詢問。 盛瞻和微笑著瞧她一眼:“我在這東宮也沒別的去處?!?/br> “與紗兒……同榻而眠?” “紗兒想讓我睡在外頭,替你值夜?” 覓瑜連連搖頭。 “那不就得了?!彼p刮她的鼻梁,動作頗為親昵,“我還是和平時一樣,與你同室而處,唯一的區別是不碰你?!?/br> 他真的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