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太后此時想送客,已經晚了,裘褲腿極為寬闊,他幾乎一觸到底,太后深吸一口氣,頓時面紅耳赤,怒斥道:“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知道,兒臣知道自己在干……” ——“母后?!?/br> 他老道的不僅是疏通xue位。 太后一口氣險些都岔了。 “兒臣下地獄也值得了?!被实勐耦^含住了她的唇,顫抖地吻著她,一聲一聲地喚她,“母后,母后,兒臣要死了……” — 那頭太子見皇帝出去了后再也沒有回來,便纏住了李高,“總管,父皇是在生孤的氣嗎?!?/br> 李高嘆了一聲,“殿下可知今日傷透了陛下的心?” 太子一向對皇帝身邊的這位總管,頗為依賴,見他也說起了自個兒,委屈地道:“總管也認為孤錯了?” “奴才不敢,可殿下要知道,陛下喜歡晏家,喜歡晏世子,是因晏家從前對陛下,也如同如今朱侯爺對殿下一樣,關懷照顧朱,奴才試問殿下,倘若將來有朝一日,有人對朱侯爺不敬,殿下心頭可樂意?” 那是他除了皇帝之外,最為疼愛他的外公,誰要是對他不敬,他定不會輕饒。 太子又想到了晏長陵。 聽母妃說,他要把朱家推到,要把外公殺了。 見太子眼里冒出了殺意,氣鼓鼓的模樣,李高便道:“太子殿下心里既然明白,便也該理解皇帝的心?!?/br> 太子卻理解不了,突然道:“父皇他是昏了頭!” “孤是太子,將來他的皇位只能給孤,可晏家如今要殺了孤的母族,他卻不阻止,甚至把母妃一貶再貶,他口口聲聲說愛孤,卻又把孤的翅膀砍斷,給孤留下一個大禍患……” “殿下!”李高一把捂住他的嘴,聲音比往日嚴厲了一些。 七歲的孩子哪里懂得這些,必然是那朱氏教唆的,臉上的神色也慢慢地起了變化,眼底沒了先前的溫柔,淡淡地道:“看來,殿下確實應該搬離東宮了?!?/br> 說完松開他,退后兩步不再看他,吩咐身后的太監,“殿下今日乏了,伺候他早些歇息,適才的話誰要是敢傳出來,就別想要腦袋了?!?/br> 不顧太子的驚愕,李高與皇帝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去后聽說皇帝去了太后的壽寧宮,也跟著趕去,卻吃了一記閉門羹。 殿門早就落了鎖。 李高立在門前思索了一陣,也沒去叫門,回頭同身后的太監道:“都回吧,陛下今日歇在了正殿?!?/br> — 長春宮。 朱嬪來回地在院子里打著轉,脖子都快要望酸了,可明月升到了當空,外面卻始終沒有來人,安安靜靜。 太子生辰,她是太子的生母,皇帝竟不請她去,皇帝不樂意,太子也沒想著她? 還有那一位。 一直不露面,她都快要走到窮途末路了,他要等到何時才出手? 朱殯終于忍不住了,回到屋里便開始砸東西,邊砸邊罵,“個個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如今是要卸磨殺驢了嗎……” 一屋子的瓷器碎片兒,遠遠地都能聽到動靜聲。 屋內所有的宮女都埋著頭,不敢吱聲,朱嬪砸累了,才癱坐在軟塌上,叫來了身邊的親信嬤嬤,低聲同她吩咐道:“你去告訴他,別逼本宮,逼急了,下場便是魚死網破,我不好過,他也別想一個人獨善其中……” 嬤嬤點頭。 退出去,匆匆出了宮門,人剛到夾道,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太監。 兩人錯身的功夫,那太監從袖筒內掏出了一個黃紙包,塞到了她手里,同其低語道:“朱氏留不得了?!?/br> — 岳梁快出宮門了,才追上晏長陵。 晏長陵聽到動靜聲回頭,意外地道:“怎么,東宮的酒不香,留不住岳大人?” 岳梁沒應,坐下的馬匹與他并肩,看著他道:“晏世子,飲兩杯?” 晏長陵覺得稀罕,滿朝文武十有八九都曾邀請過他這位大理寺卿,但沒有一個人成功,今日卻主動來邀請他,笑了笑道:“能被岳大人相邀,實乃晏某得榮幸,不過……”晏長陵頗為為難,“家中夫人尚在翹首以盼,我怕我耽擱……” 先前傳言藏在暗處,彼此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對付,上回兩人打了一架,鬧到了皇帝面前,翻到了明面上,倒是坦坦蕩蕩了。 晏長陵知道他心里喜歡白明霽,但又如何,既然錯過了,他永遠都得不到。 岳梁懶得看他那股春風得意的勁兒,愛去不去,夾了一下馬肚,留下一句,“太子容不得你晏家?!?/br> 晏長陵看了他一眼,馬匹跟上,“容不得我晏家的人多了去了……” 岳梁卻轉過頭,問道:“晏指揮當真要拿自己與太子去比哪個更可愛?” 晏長陵:…… 晏長陵長長地看了他一眼,了然道:“你絕對不是為了我晏長陵在擔心?!?/br> 岳梁一笑,“人有自知之明,挺好?!?/br> 晏長陵駕馬走到了他前面,“望月樓吧,岳大人好不容易慷慨解囊請一回客,我可不能錯過如此千載難逢宰你的機會?!?/br> 轉頭同走向這邊的沈康道:“派個人回去,同少夫人知會一聲,我晚些時候再回去?!?/br> 沈康正要找他,聽完忙稟報道:“少夫人適才也來了話,說去了刑部,晚點回去,讓世子爺放心?!?/br> — 刑部地牢。 白明霽先審問。 問那位中年男子,“晏府二房二夫人跟前的張嬤嬤,你可認識?” 中年男子來的路上,被裴潺踩斷了一條腿,如今疼得額頭冒冷汗,卻還是搖頭,“什么張嬤嬤,不知道……” “你是她丈夫?!卑酌黛V冷冷地看著他,“還是不說實話?”回頭看向裴潺,讓出了位置,“裴侍郎,請吧?!?/br> 裴潺:…… 往日她一副,見了自己恨不得繞開到百里之外,如今她倒是使喚得挺利索。 怎么說也是將來的大姨子,賣點人情倒也不是不可以。 上前一腳踩在那人的斷腳上,使勁地往下一碾,瞬間地牢內便響起了一道殺豬般的聲音。 盡管白明霽很不喜歡裴潺的審問手段,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很管用,很快便聽到對方連連求饒,“我說我說,我都說,別打了……” 裴潺卻沒有要收手的意思,讓白明霽先出去。 白明霽立在牢門外,足足聽了一刻的慘叫聲,再進去,張嬤嬤的丈夫便趴在了地上,看到裴潺如同見到了閻王,嚇得直哆嗦。 白明霽繼續問他:“偷了二夫人多少?!?/br> “不知道……”那人說完生怕惹了裴潺,趕緊道,“小的真不知道,記不清了……” “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抵,大抵是十年前……” 白明霽心道,不止吧。 二夫人嫁入晏家后,只怕張嬤嬤就開始往外順東西了,但光憑這些,支撐不了張嬤嬤后來給自己女兒置辦的那些嫁妝。 “東西呢?” 張嬤嬤的丈夫道:“畢竟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拿去當了后,花,花了?!?/br> 白明霽:“花完了?” “小的,近幾年染上了賭|癮?!睆垕邒叩恼煞蛞残諒?,名叫張魁,兩人都是奴才出身,“小的最初也沒有這么貪心,只想順點東西回來,改善一下生活,可沒想到,見過了好日子后,便一發不可收拾……” 白明霽不想聽他說這些,“賭|坊內每天也有流水,你一共輸了多少錢,我有的是法子知道,鋪子呢,貪了多少?” 她要知道侯府的每一筆賬都流向了哪兒。 “鋪子?”張魁詫異又驚慌,“小的就算再大膽,也知道那些鋪子是侯爺的產業,哪里敢打鋪子的主意,不過……” “不過什么?”白明霽問。 “三年前,二夫人接手晏家大房的管家權后,倒是對鋪子打起了主意,咱們,咱們也勸過她,可她不聽……” 白明霽一笑,“大賊勸小賊收手,可真是天大的笑話?!?/br> “侯府的賬,你當真以為我不清楚,一萬戶食邑,每年庫房進賬僅有三成,二夫人的胃口倒確實大,不過她又如何能保證,最后那些錢財是不是當真就進了她王氏一家人的手里,畢竟賊子都對她手邊上的東西動手了,又豈會放過如此誘人的一塊rou?!卑酌黛V突然面色一沉,盯著他道:“我再問你最后一遍,無論是二夫人貪的,還是你們張家貪的,錢財流去了哪兒,你若拿不出來,或是我對不上賬……” 白明霽沒有裴潺揍人的手段,但是只要威脅到了晏家的將來,影響到了她,萬事她都可以從頭學起。 “你的妻子,我已經派人去盯了,她能不能活著回來,全看你了,對了,你們還有一位女兒吧?” 張魁臉色一變,嘴里突然冒出了一道血跡。 裴潺及時捏住他的下顎,迫使他的牙齒離開了舌頭,阻止了他要自戕的動作,“想死,只怕沒那么容易,我這還沒問呢,你急什么……” 張魁瞪了一會兒眼,實在太疼,人昏死了過后。 裴潺正打算提審那個賣梳子的,刑部的主事回來了,進來時臉色不太好,見到白明霽行了一禮,同裴潺使了個眼色。 裴潺出去后,主事的便稟報道:“王皮球,丟的不是糧食,是一批兵器?!?/br> 裴潺眉頭一皺。 主事詳細地道:“隔壁縣最初運來的確實是糧食,但不知怎么回事,路途中被人調換成了兵器,京縣令王詹今日早上發糧時才知道……” 如此就麻煩了,有人借著他的名頭,運送了兵器,且在靠近京城的地方丟了。 這是殺頭之罪。 難怪那么著急跑到了刑部。 “可查清了兵器來源?” 主事的搖頭,“但既然是隨著隔壁縣的糧食一道過來,應該是同一個地方?!?/br> — 等裴潺交代完,再返回牢房,便看到了白明霽手里拿著燒火的烙鐵,張魁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滿頭的水往下滴。 目光則驚恐地看著白明霽,剛被咬傷的舌頭,吐詞含糊,倒也能聽清,“我也不知她是如何發現了我們與二夫人的事,起初以此作威脅,要我們繼續從二夫人那里偷,偷來的東西五五分成,后來得知二夫人掌了管家權后,便讓咱們打起了侯府鋪子的主子,我們不過是奴才出身,哪里來那么大的膽子去偷侯爺的產業,可咱們不聽她的,她便抓了閨女……”一說到自己的女兒,張魁便哭了起來,“少奶奶饒命,鋪子的錢我們分文沒動啊,全都被她拿去了,平日里咱們的用度,全靠順二夫人的東西在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