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許肆周幾步趕上左漁,手掌捏住她的肩頭,將人按?。骸跋聪??!?/br> 左漁一愣,眼神里還有些迷茫,緊接著卻看見許肆周手里多了瓶礦泉水。他擰開瓶蓋,修長的指骨攥著傾斜的瓶身,往她的手上倒礦泉水。 涓涓細流從指縫滑過,指尖冰冰涼涼的。 “……” 他竟然在用礦泉水替她洗手。 少年的手很白很漂亮,指骨節根根分明,看起來很尊貴的手,一點都不像會屈尊替人做這個的。 他笨拙的動作顯然也證實了這一點。 許肆周語氣冷冷:“搓一搓啊?!?/br> 左漁一開始還愣著,后來也反應過來了。她不敢違逆他,于是聽話地搓了搓手,把指尖沾著的灰塵都洗掉。 錯落有致的花叢投下斑駁的光影,許肆周垂眸看向她,陽光下少女的眉眼亮亮的,纖長的睫毛細密又柔軟,然而那個口罩因為剛剛摔倒的時候被碰到,現在戴歪了,邊緣壓著她的下眼睫,快要壓出一道紅紅的印痕。 許肆周盯著那塊,捏瓶蓋的手指動了動,終于忍不住,抬手想要把它挪正。 結果下一秒,“啪——”地一聲,清脆得發響。 左漁:“……” 許肆周:“……” 這結實的巴掌聲,將兩個人都整懵了。 掌心溫熱的觸感是那么真實,左漁腦袋突然轉不過來。 她剛剛……她剛剛竟然扇了許肆周一巴掌。 場面無比尷尬,且窒息。 剛剛許肆周的手靠近她的臉時,左漁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么,只覺得一股陌生的氣息挨近,她抬手,下意識想擋。 但是錯位了…… 她的手掌對著許肆周的臉干脆利落地就是一巴掌,想收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更何況她也不敢故意,她怎么敢惹這種不良少年呀! 許肆周的臉還在往一邊側,臉上還掛著巴掌痕的水珠,他顯然也是被打蒙了,還沒來得及開口,面前的少女先發制人,退開了足足一米多遠,她幾乎是驚嚇過度地往后退,結巴著低聲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肆周眼神陰惻惻地轉回來,盯著她不說話。左漁被看得一陣心虛,慌張地移開視線,解釋:“你……你突然抬手,我我……” “下意識反應?”少女說話斷斷續續,許肆周煩躁地替她補上,拇指同時磨了磨有些隱隱作痛的嘴角。 “嗯……嗯……”左漁忙點點頭,應下來,她真的很害怕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補救。 見她說話期期艾艾,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許肆周不耐煩地解釋:“老子是想給你把口罩戴好?!?/br> 但說完又是一陣沉默,相顧無言,許肆周不僅沒聽到回答,還看到少女無辜且微紅的眼。 “……” “cao,哭什么?”許肆周一陣無語,怒氣卡在嘴邊。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扇過巴掌,語氣兇點怎么了。閉了閉眼,他強壓著情緒,咬牙看著眼前的少女,語氣到底緩和了些:“沒兇你?!?/br> “沒哭?!?/br> “?” 面前的女生局促地站著,看起來嬌嬌滴滴,不過還真是沒有哭,只是低著頭,看起來很乖很乖的伸出手,說:“我真的沒有哭。對不起呀,如果我讓你還回來,你可不可以不計較了?” “……” 第5章 酒窩星球5 回到教室,左漁還心有余悸,但許肆周答應不計較她這一巴掌,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 下一堂是生物課,許肆周臨近打鈴時間才回來。 他進門時,班上的眾人都在看他,很快,大家都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爆發出一陣雷動的掌聲,起哄聲四起。 “蕪湖!” “肆哥,牛逼啊,老李都敢正面剛!” 頂著這些歡呼,許肆周置若罔聞,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捏著一瓶冰水,慢條斯理地走到自己座位上。 剛一落座,眼尖的孫益便察覺到他左側臉頰的異常:“阿肆,你這左臉咋紅了一塊?” 蔣科聽見,也跟著問:“是啊,咋回事,好像還有個手掌印?!?/br> 許肆周盯著那“罪魁禍首”的背影,煩悶地抓了把頭發。 cao,看起來柔柔弱弱,力氣還真不小。 他抓起那瓶冰水,壓在微微紅腫的嘴角上。 左漁自從許肆周進來后就沒敢看他。班上眾人起哄時,只有她一個人還安安靜靜地坐著做題,這樣一抹身影在一片喧鬧中就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許肆周就那樣一直看著她的那個方向,沒有回應。 左漁雖然拿著筆在寫卷子,但心里還很忐忑。 班里很熱鬧,她專注不下來,自然而然也聽見了蔣科和孫益的疑問。她心里咯噔一跳,正害怕許肆周會怎么回答,卻沒成想孫益竟然自問自答了起來。 “我靠,是不是老李打你了啊,打了你一巴掌?!” “是不是!是不是!”孫益眉毛挑得特高,見許肆周沒吭聲,語氣更加激動,“我猜對了???” 蔣科點點頭,顯然也認同,畢竟也沒其他人能動得了許肆周。 “唉,肆哥,不,我是不是該喊你肆爺了,”沈卓大半個身子傾壓著,從另一側走道湊過來,“忘了提醒你,今天有大領導來檢查,今天抓得嚴,你搞破壞,老李肯定氣??!” “怎么樣,你有沒有還手?”孫益一臉賊笑嘻嘻地問。 許肆周把礦泉水瓶拍他懷里:“滾?!?/br> 就在許肆周被這幾人煩得不行時,上課鈴打響了。 生物老師是一位喜歡穿polo衫的男老師,五十多歲,上課嚴肅,管得很嚴。他踩著點來的,一進門便舉起手用力砸了砸門板,門板匡匡響,全班猛然肅靜,左漁也在這氛圍下悄悄吸了口氣。 她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結果沒想到就在生物課臨下課前,許肆周又被班主任從班上叫走了,而且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兩節課后的大課間,左漁剛和秋搖從洗手間回來,就聽到了班里傳來的消息:許肆周休學了。班上很多同學都在議論,尤其是后排的男生,甚至有人猜測說是因為許肆周在辦公室和班主任互扇巴掌,所以才被休學的。 一陣穿堂風擦著頸肩而過,左漁從一眾討論聲中路過,心情復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翻書復習。 / 午飯過后是午休時間。 沒有值日任務的同學可以直接回寢室休息,有值日任務的值日生則需要先把包干區清掃干凈才能走。 今天輪到左漁打掃,她負責的區域是文科樓和綜合樓前的那條校道,其他人則承擔cao場前面那一塊空地的清掃任務。 此時正是深冬時節,樹杈光禿禿的,地面上的落葉并不多,左漁握著掃帚柄,認認真真地把分散的黃葉掃成一堆,仔仔細細地把角落的灰塵也掃干凈。 這個時間點,熱鬧都在宿舍和飯堂,教學樓這邊就顯得異常冷清安靜。 空曠的校道上只有掃帚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唰、唰……”聲音,一下又一下,格外清晰。 左漁花了不到十分鐘把整條校道掃干凈,然后將工具歸還到文科樓。 文科樓的工具房和雜物間連在一起,左漁走進去,將掃帚整齊擺放好,然后去廁所洗手。 可是當她靠近一樓衛生間時,隱隱約約聽見里邊傳來一陣女生的哭泣聲,聽起來特別傷心。 左漁腳步微微頓了下,眉頭也跟著蹙起。 通常這個時間點里的教學樓沒什么人,大家都回宿舍了,現在竟然有人躲在廁所里哭。 她壯著膽子走進去,然后看見鏡子前站著一個女生,她低垂著腦袋,兩條胳膊扶在洗手池的臺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長發也從耳朵兩邊垂落下來。 她的背影隨著嗚咽聲抖動,落淚的模樣令人心碎。 左漁慢慢走過去,打開女生旁邊的水龍頭。 聽見聲音,女生猛地抬頭看過來,兩個人猝不及防地視線相對,左漁眼睫抖了抖,認出這女生是昨晚元旦晚會上表演民族舞的聶瀟瀟。 她鼻頭和眼睛紅了一圈,即使哭得眼睛都腫了,依舊是長得很好看的女生,卻不知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左漁小心翼翼地關了水,猶豫了一會,還是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你還好嗎?” 女生沒有說話。 “擦擦吧?!币驗楹退皇?,左漁把紙巾放到她面前,推給她,安慰道,“別哭了?!?/br> 左漁剛說完,聶瀟瀟突然哭得更兇。 她直視過來,直勾勾的眼神里藏著哀切:“我認得你,你和許肆周是同一個班的?!?/br> 左漁有些愕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提起許肆周,但轉念想起昨晚元旦晚會時聽到的流言蜚語,說聶瀟瀟和許肆周分手了很傷心,也就稍稍有點明白過來了。 “你能不能幫我把他找來,我想見他?!甭櫈t瀟捉著她的袖子,眼神期盼。 可是許肆周休學了,一上午也沒見到人。 她幫不了她。 “他休學了?!弊鬂O搖搖頭,告訴她。 聽到這個消息,聶瀟瀟似乎是灰心喪氣到了極致,她皺起臉,突然從洗手臺前蹲了下去,整個人像脫力般抱著膝蓋,又開始啜泣起來。 “我好喜歡他,每次一群人出去玩,大家都起哄著我跟他,我就以為他也喜歡我,但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他根本不談戀愛?!甭櫈t瀟一邊哭訴一邊擦眼淚,“我q.q一直找他,可是他都沒看,他為什么不看???我發了那么多消息,都是偷偷拿我mama手機發的……” 她一邊哭一邊說,左漁看得揪心,拿起剛才那包紙巾,撕開貼標,抽出其中一張,徑直塞她手心里。 左漁很怕許肆周這種壞壞的男生,出自本能地躲開他,可是好像只有她會這么想??赡苁瞧渌鷤兌疾恢涝S肆周背地里跟那些賭徒混在一起。 猶豫了一會,她還是沒忍住問出口:“真這么喜歡他嗎?” 聽見她的疑問,聶瀟瀟明顯一頓,然后更加難過了,抽抽噎噎著說:“對??!再沒有一個男生能跟他比了?!?/br> “許肆周讀書聰明,長得帥,會打籃球,還會請客帶我們去打電玩,把全場的獎品都贏個遍,而且他特別不怕事,上次我得罪人,是他去跟人把場子兜了下來?!甭櫈t瀟一連串說了好多好多許肆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