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他這樣的男生,誰不愛???”她聲嘶力竭地說,聲音哭得沙啞,可是到了最后,她停頓很久,非常難過的說了一句話,直擊要害。 她說——“許肆周這個人,除了不動真心,哪都好?!?/br> 可這是最致命的啊…… 聶瀟瀟狼狽落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左漁看著她,頭一次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人。 她沒談過戀愛,也沒有喜歡的男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喜歡得要死了是什么感受。 許肆周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那時候的左漁突然皺眉在想。為什么連分手傷心難過的女孩子都愿意為他說那么多好話? 但自從許肆周休學后,左漁并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后來班上女生不知怎么得知這事,提起來,說許肆周根本沒談過女友,聶瀟瀟這算不上分手,但那已經是后話了。 / 三天后是二零一四年一月四號,是周六,也是住校生一周一次可以出校門和回家的日子。 那天早晨的天氣特別好,太陽緩緩自地平線升起,大片斑駁的朝霞映襯在窗臺和黑板上,將整個教室都照得格外朝氣蓬勃。 左漁和秋搖吃完早飯回教室,才走到前門,就聽見孫益在和熊韋謙侃大山。 “灰熊,我給你查查啊,你這夢絕對有什么特殊的含義?!?/br> 灰熊是熊韋謙的外號,因為他本身就姓熊,同時他愛打籃球,狂熱的喜歡美國一支叫“灰熊”的nba球隊,所以班里的男生總愛打趣他叫他“灰熊”。 孫益說著,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了一本封面破舊的《周公解夢大全》,這書的邊角已經破損得厲害,熊韋謙看著就一臉嫌棄:“你小子去哪找的這么破破爛爛的書?” “我在二手地攤淘的,”孫益翹著二郎腿,一臉得意,“老古董了,那老頭開價100毛爺爺,爺我牛逼,硬生生砍成了這個數?!?/br> 孫益伸出手掌,比劃了個手勢。 “多少?”熊韋謙一邊轉籃球一邊猜測,“五塊?” “你妹才五塊!”孫益氣吐血,“五十塊!” “這破玩意值五十?”熊韋謙皺著眉,一臉懷疑人生。 “當然還有別的,”孫益朝他擠眉弄眼,嘻嘻笑了兩聲,“晚上回去,給你看哥們新收藏的蒼老師?!?/br> “我日,你說什么啊……”熊韋謙偷偷瞄了秋搖一眼,瞬間變得面紅耳赤,語氣變弱,“你他媽別帶壞我?!?/br> 孫益瞥他一眼,余光又往左漁和秋搖那方向一看,一臉“兄弟,我懂你”的模樣,搖了搖頭,回到原本的話題:“你剛說做了啥夢來著?” “就是夢見睡覺醒來的時候兩只眼睛都變紅了,以為得了紅眼病,結果去診所一看,照鏡子時我突然變成了吸血鬼……”熊韋謙按?;@球,摸著腦袋回憶說。 孫益就坐在他旁邊快速翻書,沿著目錄一條條查下來:“你這夢有點難啊?!?/br> “怎么難了?” “你這夢,做得中西合璧的,周公能給你解出來嗎!”孫益連眼皮都沒抬,還在那里翻。 “那解不出來就不解了?!毙茼f謙“duang”地一下把籃球往地上壓,轉過身,從空蕩蕩的桌肚里抽出語文書準備背誦《滕王閣序》,可孫益卻喊住了他:“別呀,有啥事能難倒小爺我?!?/br> 孫益“啪”地一聲打了個響指,用指甲蓋把書頁一彈:“這不是找著了?!?/br> “說啥?”熊韋謙好奇地回過頭問。 “這里說你……”孫益摸著下巴,皮笑rou不笑的,“有好事發生,近期會……懷孕?” “我擦,果然不靠譜……”熊韋謙這次不再上當,轉回去。 “嗨!”孫益一拍大腿,“看錯了,看錯了,兄弟看錯了,看成女人那邊去了,你是男的,這里說這種夢預示著你近期會有血光之災。我艸,你要小心啊,小心出門別被車給撞了?!?/br> 熊韋謙沒好氣:“我可謝謝您這烏鴉嘴!” 兩個人插科打諢沒多久,班主任李植就過來了。 周六的早自習還和往常一樣,但是只需要上兩節課,第二節課過后,大家就可以自由出?;顒恿?。 這周左漁不回家,和秋搖一起出學校吃中午飯。 中午十二點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秋搖挽著她的手問她吃什么。 學校附近有很多小吃攤,尤其是靠近東側那頭,街道上擺了很多矮桌和凳子供食客用餐,顧客可以邊吃邊看街景。 放學時間,校門口外車流量大,左漁小心翼翼地避開四周的電瓶車,想了想,問:“要不要去上次那家呀?你不是喜歡她們那的炸雞柳嗎?” “好呀!”秋搖很開心,問,“那你今天點什么?” 左漁認真想了想:“拌粉?” 秋搖望著她,一臉“我就猜到”的表情:“好辣的,寶寶?!?/br> 左漁能吃辣,這算是她枯燥的學習生涯中為數不多的解壓方式,吃得渾身汗津津,嘴唇微微發紅,給她一種痛并快樂著的感覺。 兩個人結伴走到街尾的那家小店。 正是飯點,店內的桌子都被占據了,只有靠近隔壁籃球場的小道上還空出一張,秋搖眼疾手快地跑過去,一屁股坐在一小矮凳上占座,還順便朝左漁揮揮手:“漁漁,你去點,我在這坐著?!?/br> 左漁和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給秋搖點了一份炸雞柳后,左漁看到店里招牌添了新品:烤脆腸,于是又和店家要了兩根烤腸,結賬前說:“再來一份拌粉?!?/br> “姑娘,稍等哦,”老板娘圍著圍裙,邊收錢邊說,“今天人多,沒那么快的?!?/br> “好的,沒關系,您忙著?!弊鬂O說完,從結賬柜臺拿起兩雙一次性筷子,轉身出店。 坐在矮桌前的秋搖正拿著紙巾擦臺面,眼神卻直勾勾的卻落在斜對面的那家奶茶店。 “怎么了,想喝奶茶?”左漁把筷子擱在桌子上,“我去給你買?” 學校旁邊的奶茶店是一家小作坊,一杯塑料杯裝的奶茶才賣三塊錢,價格不算貴。 “好啊,漁漁辛苦你再跑一趟,畢竟那奶茶店老板每回見你都給你打折,”秋搖托著腮盯著她,眨巴眼睛感慨,“啊,原來長得好看真的可以當飯吃的?!?/br> “可是你這臉還能好嗎?”秋搖有些擔憂。 左漁笑了笑,伸手輕戳她的臉蛋,回答:“肯定會呀,那給你買草莓味的?” “嗯嗯,草莓味的奶茶?!鼻飺u連連點頭。 一說起這個,左漁又想起了第一節課下課,熊韋謙偷偷跑到秋搖的位置,在她的課本底下壓了一根草莓味的曼妥思,而秋搖也偷偷給他塞一瓶優酸乳。兩個人你來我去,打得正火熱。 …… 奶茶店前,老板問左漁要加哪三種小料,左漁看著菜單,讓他加了紅豆、椰果和爆爆珠。 等待的過程中,街上車輛來來往往,不時有喇叭聲響起,左漁百無聊賴地站在柜臺前,開始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知行高中位于恫山縣,是典型的溫帶季風氣候,四季分明,冬夏溫差很大。由于這里經濟不算發達,所以許多年輕人都選擇南下打工,小縣城上留下了許多老人和留守兒童,就連秋搖也是被外公外婆帶大的。 這里沒有大城市的繁華,也不如大城市喧鬧,生活節奏緩慢,平日里可以見到許多老人在街上散步,或者圍在一塊悠閑地下棋。 極富年代感的理發店門口掛著紅白藍三色的螺旋燈筒和泛黃的海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從小巷出來,迎著陽光伸懶腰。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復古悠揚的粵語歌從旁邊音像店里傳出來,是盧冠廷的《一生所愛》。 外邊的世界在高速發展、日新月異,可是她們這個小鎮卻好像和她小學時沒什么區別。老舊的籃球場,日積月累被風化腐蝕的路牌,還有開了很多年,店面卻不曾擴張的熟食店。 然而,就這么一個目光所及之處仿佛按下暫停鍵的小鎮,左漁不期然看見了那抹令她又怕又熟悉的身影。 許肆周頭戴鴨舌帽,站在街角,穿了件寬松的淺色衛衣,手指勾著一件運動風衣,搭在右肩膀上。肆意隨性的站姿掩不住他骨子里的洋氣和自在。 周圍的一切顯得陳舊,唯獨他嶄新。 第6章 酒窩星球6 視線掠過層層人影,左漁對上了許肆周的目光,他嘴里叼著煙,松松垮垮地站著,倚在電線桿旁,很淡的看她一眼。 左漁幾乎是轉瞬就移開了目光,許肆周卻一直盯著她。 寒冬臘月,少女穿得厚厚一層,校服里的套著一件高領毛衣,雪白的小花邊卷著她纖細的脖子,巴掌大的臉上罩著一層口罩,但額頭那塊紗布依舊明顯。 許肆周抖了抖指尖的煙灰,任由一抹猩紅在微涼的空氣中燃燒,直到肩膀后側被人輕輕碰了下。 “肆哥,正看啥呢,這么入神?” 許肆周身體沒動,頭往后轉過去,看見一位個子矮小的男生。他手上抱著籃球,額前的那撇斜劉海又厚重又悶sao。 許肆周認得他,之前一伙人去電玩城碰到過他,孫益跟他聊了兩句,說這男生是自己以前的初中同桌,現在在文科班。 許肆周沒吭聲,繼續抽煙,斜劉海也不覺得尷尬,知道許肆周人高冷慣了,笑嘻嘻地繼續搭話,提醒道:“哥,煙都快燙到手了?!?/br> 許肆周這才將煙按滅,同時又從兜里掏出糖盒,抖了兩下,拾一顆放進嘴里。 斜劉海順著許肆周剛才的視線看過去,冷不丁看到左漁,“哎”了一聲,說:“那不是以前的?;??!?/br> 許肆周瞥他一眼,他特裝逼地將籃球往半空中拋了兩下,又問:“肆哥你在看她???” 斜劉海是個嘴碎的,許肆周眼神露出煩躁,緊接著聽見他連連嘖了好幾聲:“可惜了,可惜了……以前多好看啊,現在臉毀了,我可聽我們班里的女生說了,她在宿舍那口罩脫下來,嚇死個人,那臉上……” 斜劉海裝模作樣地指了指自己的臉,講得繪聲繪色:“聽說都是疤,丑死了,我兄弟以前追她,現在不追了,及時止損啊……” 斜劉海一邊拍著球一邊說,然后很sao地在褲.襠.底下運了個球,橘紅的球體從他左手運到右手,結果裝逼失敗。 那顆球脫手了,甩了出去,被許肆周堪堪踩在腳底下。 斜劉海見狀,彎著腰湊過去撿球,他仰著頭,俯首哈腰地笑:“肆哥?!?/br> 許肆周沒松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鞋底碾著他那顆籃球,嘴里的糖咬得嘎嘣作響:“不會說話嘴巴可以廢了?!?/br> 他媽的亂講什么屁話。 許肆周高高在上地撂下一句狠話,傲然睥睨的模樣像是在看傻逼,離開前,他腳一踢,狠狠地將腳下的那顆籃球踢到前方電線桿柱子上。 那電線桿子上面貼滿各式各樣花里胡哨的廣告紙,小縣城特色的“牛皮癬”,歷經風吹日曬已經搖搖欲墜,籃球一撞過去,“砰”地一下,一張低俗的醫療廣告掉了下來。 不偏不倚蓋在籃球上,幾個大字赫然露了出來:“治早泄、男□□音、根除精神病……” “……” 斜劉海望著許肆周離開的背影,后脊僵硬發涼,他想了好半天,也沒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惱大佬了。 他這不是在好心提醒他? / 左漁轉開視線后就沒再看許肆周了,一是害怕,二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