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2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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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敖七氣息微散,遲疑著低頭轉身,正要離開,背后傳來輕笑。 “敖侍衛?!贝鬂M叫他。 敖七回頭看一眼,大滿又道:“該改口叫敖將軍了?!?/br> 大滿朝她福身,鬧了敖七一個大紅臉。 偷偷在女郎屋外打量,很不合時宜,很不體面。 他尷尬地道:“女郎身子可好些了?” 前天,敖七其實來瞧過馮蘊一次。 當時馮蘊剛服了藥睡下,他坐了片刻就走了,沒有吵醒她。 大滿比小滿曉事許多,一看敖七的表情,就笑了。 “女郎這會兒剛起身,敖侍衛進去就瞧見了?!?/br> 敖七想了想,“那勞煩jiejie替我通傳?!?/br> 以前他做侍衛時,在馮蘊的房子里暢通無阻,想橫著走就橫著走,想豎著走就豎著走,不料短短時日,彼此身份都換了,他竟也變成了一個見馮蘊需要通傳的人。 敖七很不甘愿。 在大營里,當阿舅讓他做赤甲軍統領時,敖七最初激動萬分…… 跟著阿舅出京上戰場,圖的不就是建功立業嗎? 可此刻,他突然又有些懊惱。 女郎已為人妻,他建功立業又能有什么作為? 還不如回她身邊,當一個快活的小侍衛…… 少年郎的想法常常幼稚而荒唐,阿父阿母和阿舅都這么說他。 可敖七自己知道,不是少年興起突生的曖昧,是持續了這么久這么久的愛慕,不是一時的,是他想了千遍萬遍的…… 如果他仍是阿舅的姬妾,敖七拼著不要臉,也要去求來。 可他沒有料到,阿舅娶了她。 明媒正娶,那便是他的舅母了…… 這兩天,他跟葉闖喝了三頓酒,葉闖勸他放下,勸他跟自己和解,敖七也這么勸自己。 酒后,他在葉闖面前痛哭流涕,像個三歲的小兒,賭咒發誓說,再也不想她了,再也不愛了。 可酒醉后的夢里,還是她。 酒醒后的清明意識里,仍然是她。 不是他要違悖人倫,背逆天道。 是他身不由己,控制不住…… 帶著這種想法見到馮蘊,敖七坐得拘束不安,明明日思夜想的女郎就在眼前,一時竟不知如果開口。 馮蘊今日好了很多,看到活著的敖七,溫柔便盛放在笑容里,唇角好似有隱隱的酒窩。 “敖侍衛清瘦了些?可是近來辛苦?” 這個稱呼是習慣使然,馮蘊察覺不對剛要改口,敖七卻激動起來。 他抬頭,盯著馮蘊:“女郎把我要回來吧?!?/br> 馮蘊意外地怔了怔,笑著咳嗽幾聲,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 “該改口了。敖小將軍?!?/br> “別叫我小將軍?!卑狡哂浀民T蘊入營那天,也曾稱他做“小將軍”,那時候他覺得自己還配不上,現在是不想。 他不該逾越本分,可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不喜歡女郎待我這般生分?!?/br> 馮蘊道:“你眼下可是獨當一面的少年將軍,誰不高看你一眼?我不稱你敖將軍,難道還叫敖侍衛嗎?” “叫敖七?!鄙倌昀裳劾镉行┞淠?,明明不該,又忍不住酸了一句。 “你不是我舅母么?長輩喚晚輩名諱,也是恰當?!?/br> 馮蘊本想說,她還沒承認這樁婚事呢。 但想想對面坐的人是敖七,于是就默認了。 “行。那往后我便喚你小七吧?!?/br> 好長輩的稱呼。 敖七眼圈莫名就紅了。 “女郎明明什么都懂?!?/br> 馮蘊心里一跳,咳嗽,沒有接話。 敖七看著她,目光癡癡的,“回不去了是嗎?” 馮蘊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如果敖七是淳于焰,她至少可以有八百句話來痛罵他、損他,侮辱他,不用顧及半分。 可這是敖七。 少年郎心思敏感,脆弱…… 她也有過少女懷春的時候,看到蕭三公子就像看到了天上的謫仙,恨不得把心掏給人家…… 更緊要的是,淳于焰是無情的,敖七的眼里有情。 馮蘊其實不擅長處理情感,尤其少年郎的愛慕,難以招架。 “小七,你別多想?!瘪T蘊斟酌著,“我跟你阿舅在并州……” “我不想聽?!卑狡卟幌肼犓f和裴獗的事情。 至少,不想從她嘴里聽到。 “我來,是想問女郎,還想吃魚嗎?” 敖七呀。 馮蘊想到赤膊下水撈魚的少年,熾熱的陽光下那一張笑容燦爛的臉…… 赤誠的情感,辜負不忍,受之有愧。 馮蘊頭痛不已。 到底是怎么走偏的? 上輩子的敖七恨她入骨啊。 為什么不像上輩子那樣厭惡她,恨她搶走了他的阿舅? 馮蘊從疲憊里掙扎出一句話。 “我病著,聞著魚腥,不是很舒服?!?/br> 敖七眼圈一紅,差點滾下淚來。 “你果然是不愛吃魚的?!?/br> “也不是?!瘪T蘊條件反射地否認,咳嗽兩聲才道:“我喝過最好的魚湯,便是小七在安渡郡時捉來的魚熬出來的。很鮮,很美,我想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br> 敖七嘶聲:“女郎,我可以……” 馮蘊打斷他的話,“我口味雜,什么美味都可以小嘗一口。但主食才是不可或缺的,活下去的依賴?!?/br> 敖七胸口激蕩,忽冷忽熱,充盈著強烈而guntang的情感,又無從說起。他不會表達,也表達不好,但那些痛苦了好幾日都無法抒懷的意難平,終于落到了實處。 至少,他不是全然無用的。 即使他沒有住進過女郎的心里,但他的魚進去過…… “等我得閑了,再給你撈魚?!?/br> “不用……” 馮蘊怕敖七誤會,想再表述得清楚一點,但敖七已經起身,像是害怕她拒絕似的,拱了拱手,便飛快退了出去,跑得像風一樣,急出滿身的熱汗。 剛走出春酲館,便撞見裴獗和溫行溯。 兩人邊走邊說話,看敖七慌慌張張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裴獗的眉頭微微一蹙。 溫行溯也停下了腳步。 敖七看到裴獗,心虛不已。 “阿舅?!彼皖^拱手。 又朝溫行溯行禮。 “溫將軍?!?/br> 溫行溯微微點頭,朝他還禮,一雙洞窸世情的眼,從敖七臉上掠過,溫和的笑了笑,沒有開口。 敖七沉默。 裴獗:“回去吧?!?/br> 敖七抿了抿嘴,雙眼紅得嚇人,“阿舅?!?/br> 裴獗目光嚴厲地看著他,敖七與他對視,說不出是慚愧還是不甘,欲言又止的囁嚅著唇。 “我走了?!?/br> 看著外甥離去的背影,溫行溯嘆了口氣。 “年少慕艾,總是情癡?!?/br> 裴獗看一眼溫行溯,“會長大的?!?/br> 兩個人沉默下來,一同進去看馮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