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1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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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仲找到了一個木工坊,在并州的城西,坊里有馮蘊要求的木材。 木匠是現成的,從北雍軍的工兵營里調來了幾個,加上木工坊里的原本的兩個木匠,當天夜里便開工了。 幸運的是,馮蘊帶了書來。 不幸的是書里只有一幅草圖外觀,剩下便是文字詳解,需要馮蘊從文字里參悟,再拆解開來畫圖。 畫圖是個精細活兒,馮蘊下午把自己關在房里,花了兩個時辰才完成,然后再拿到木工坊去,花了一個時辰與工匠溝通、商量,再調整尺寸和比例。 營里的木匠平常做的是戰車,修理和維護,而這個被馮蘊稱為“大喇叭”的木筒,不僅有木材有要求,內部構造也十分講究和精細,他們無法相信,這是一個女郎畫出來的。 “此物當真可傳聲?” “當然?!瘪T蘊雙眼都熬紅了,但目光很是專注,在木匠選的木材上認真挑選。 那是橡木和胡桃木。 按書上所言,密度較大,可行。 “這個東西,如何傳聲呢?” “傳聲,便是擴大聲音。一來說話不費嗓子,二來可以威懾敵軍?!?/br> “世上竟然有些神物,女郎從何處得來?” 馮蘊從他們眼睛里看到了懷疑。 “照做吧。齊軍在外唾罵一天了?!?/br> 在戰爭面前,個人的想法無足重輕。 幾個木匠看出她的不耐煩,交換個眼神,認真端詳圖紙,不敢再對眼神的女郎存半分輕視。 大喇叭有沒有用不一定。 單說能畫出這么精細的圖紙,女郎就不僅僅只是將軍房里暖床的姬妾,而是個能人。 這個世道,能人,有才之士都是受人尊敬的。 木匠也要有匠人的精神。 測量,彈墨,鋸木,雕刻,定型、拼接,打磨,刷油……整個工序很費工夫。而馮蘊為了效果,讓他們按圖紙的十倍大小來制作,一次要求做五個以上,另外順便做幾個小喇叭,用于日常。 整個木工坊里都忙碌起來。 馮蘊也不想讓人白忙活,認真道: “大喇叭做出來,我便幫你們給大將軍請功討賞。你們放心,大將軍不賴賬?!?/br> 木匠們笑呵呵的。 “賞不賞的不緊要,活著走出并州就好?!?/br> 并州圍城,在城里的人誰又有點緊張? “家中尚有妻兒老母,不知今歲可否回家團年?!?/br> “是啊,唉……” “國君死社稷,士死制。我等奈何?!?/br> 這才是普通人最真實的想法。 社稷江山不如妻兒熱炕上的一碗湯。 馮蘊聽著,不多說什么,轉頭讓小滿記下使用的木材價格,讓木工坊掌柜回頭到營里去找覃大金結算。 掌柜很是驚喜。 “好說好說,多謝女郎?!?/br> 起初他們以為北雍軍找上門來是倒霉事,出錢出力都是小事,只怕做不好性命不保。不料,北雍軍自己帶了人來干活,他們出的木匠算工食,木材也給錢。 不占百姓便宜,干起活來也賣力。 到天亮時,喇叭已初具模型,匠人們看小娘子熬了一宿,很是過意不去。 “女郎回去歇吧,有模樣了,我們再差人來叫?!?/br> 到了這一步,剩下便是榫嵌和打磨一類的活兒了,圖紙都在那里,她不在場也不影響什么,于是頷首謝過,帶著兩個仆女出了木工坊。 今日齊軍仍未攻城。 但城頭上很熱鬧,罵陣不止。 馮蘊站在下方聽了片刻,沒什么新鮮的,轉身便走,大滿和小滿卻氣得不輕。 “女郎就不生氣嗎?” 馮蘊看她們臉都急紅了,搖搖頭。 “要人人都像你們,就正好中計了?” “就是很令人生氣嘛?!毙M很是憤憤,“分明是府君貪生怕死,把女郎獻給將軍的,還有蕭三公子,他要是心里有女郎,早該來娶,又何須等到安渡城破?哼,無人說府君的不是,更無人說蕭三公子停妻另娶……” “好了?!瘪T蘊不想聽蕭呈的名字。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看將軍生氣了嗎?” 主仆三人邊走邊說,剛到門口就看到濮陽九的身影。 他手上沒有拎藥箱,拉著臉好像在生氣。 馮蘊停下腳步,攏了攏披氅,讓到旁邊,等他過來時,微微欠身行禮。 濮陽九這才看到她。 女郎黑沉沉的眼,布滿了血紅,看得出疲倦,但直直看來時,很有力。 馮蘊不回答,看他片刻突揚纖眉,反問道:“濮陽醫官好似有話對我說?” 第145章 神筒問世 有! 濮陽九有滿肚子的話想說,他恨不得滑跪下來抱住馮蘊的大腿叫一聲姑奶奶,求她趕緊把裴妄之那個妖孽收了。 可惜,他方才被裴獗叫過去敲打了一番,不敢多言半句…… 罷了。 濮陽九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沒有?!?/br> “沒有?那為何看著我欲言又止,若有所思?” 濮陽九嘴唇動了動, “就……馮姬美貌,忍不住多看兩眼?!?/br> 馮蘊微微一笑,突然欺身向他,水汪汪的眼睛直盯過去,“那濮陽醫官可要看得再仔細一些?” 她想逼濮陽九親口說出他和裴獗有情或者有性一類的話,濮陽九卻被她盯得頭皮發麻,心臟猛跳,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他是個正常男子啊。 哪里受得住這樣的絕色含情脈脈? 朋友姬妾不可戲! 濮陽九在心里默念三遍,好不容易才控制情緒,逾發覺得裴妄之自控力驚人,換他,不用三個回合就撲上去了。 咳!濮陽九往后退開兩步,以手作揖禮,朝她一拜。 “求馮姬放過,我不經逗的?!?/br> 馮蘊揚眉,笑了。 “放心,我不會跟你搶人。但我不喜歡夾在中間。所以,還是說清楚得好?!?/br> 搶,搶什么人? 濮陽九露出好奇。 馮蘊小聲笑道:“這里也沒有旁人,濮陽醫官不必避諱什么,我不是那種胡嚼舌根的人……” 她抿了抿嘴,“我不在乎將軍跟誰相好,但我在乎他跟別人好完了,還來跟我好……” 濮陽九聽著她說,每個字都懂,可湊在一起,完全不知所謂。 “馮姬說的別人是?妄之在并州……還有別的相好?” 還跟她裝呢? 馮蘊不想戳破別人的隱私,要不是裴獗在謝將軍墳前又碰她,她都懶得問??涩F在不問清楚,那就真成一鍋夾生飯了,她不想跟另外一個男人共享男人,更不想接受裴狗左右逢源。 “聽說濮陽醫官跟大將軍共浴一個時辰,可是實情……” 她說得委婉,但濮陽九也是個久經風月的老手,這么一聽就全懂了,當即漲紅了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馮蘊。 “你懷疑我?跟裴妄之有私情?” 馮蘊微微一笑,“濮陽醫官不用誤會,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我并不在乎……” “我在乎!”濮陽九激動得眉毛都豎起來了,“我不好男風,裴妄之更無龍陽之癖,我們兩個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關在房里共浴,商討軍情嗎?” “我們是在——” 在干什么? 他是大夫,商討什么軍情? 濮陽九有口難言,腦袋都氣糊涂了??蔁o論如何,不能讓馮姬誤會這個呀,他兄弟褲襠都快炸了,這一誤會還得了? 濮陽九牙一咬,豁出去了。 “馮姬聽我解釋?!彼T蘊揖個禮,讓到一側,壓低了嗓子。 “裴妄之找我,次次皆為問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