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1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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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所思如何?” 裴獗近了一步,聲音很輕,但八尺身高帶來的壓迫力,讓馮蘊無端起了雞皮疙瘩。 “想不起了?!彼ё「觳?,聲音在風里散開,“當年言中戰事,我只有三歲,許是得了老天指引?如今竟絲毫想不起來……” 她不愿意再將過世的阿母牽涉其中,抬頭迎上裴獗的目光,抿了抿唇角,微微一笑。 “我無法得知將軍的未來如何,但我既然選擇了將軍。不論將軍將來是落草為寇,還是舉兵造反,我都會鞍前馬后,與你為謀?!?/br> “舉兵造反”的話,不是她第一次說。 上次遭到裴獗的訓斥,這次他卻沒有開口。 馮蘊心下了然。 李宗訓的不信任,引來了裴獗的警覺。 懷疑的種子真的破土了。 那她就再澆澆水吧。 “將軍?!彼p輕笑了聲,好像怕冷似的將手伸入裴獗的胳膊窩里,與他近了些,仰頭相視,眼里像有撩人星火掠過,瀲滟而傷感。 “前陣子花溪村的事情,妾本不想告訴將軍,以免將軍分神顧我??墒碌饺缃?,妾不得不說了……” 裴獗看她黑瞳染霧,語氣微微一沉,“何事?” 馮蘊眼睫微顫,將張二餅和大內緹騎司如何在花溪村盜糧沉河,如何將污水潑向她,又如何殺人陷害最后在堂上指認受人指派等事,告訴裴獗。 “那夜,若不是我幸運遇上將軍回來,已是名聲盡毀,只怕就要與將軍天人永隔了……” 在她說大內緹騎司時,裴獗臉上不見情緒,更無意外,可天人永隔四個字,卻似觸到他的神經,他黑眸微微一深,彎下腰,將馮蘊攬入懷里。 “不會?!?/br> 他氣息灑在耳側,涼涼的。 馮蘊抬起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感受著他的體溫,唇角微微一牽,“我遠在花溪村,和太后殿下無冤無仇,她尚且這般害我,若來日我跟將軍回京,伸手可及……” 她沒有再說下去。 只是看著她,雙唇微抿,眼里的憂色若隱若現,明艷的臉好似染上一層霧氣,是裴獗難以抗拒的脆弱和嬌軟。 他大掌收緊,力道很大。 “我的人,我自會相護?!?/br> 突然便涌上一股酸澀,馮蘊微微退后,望著他輕笑。 “如何護?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能防初一,防不了十五。在皇權面前,將軍是臣子,太后是天子之母,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她要殺我,將軍防得住嗎?還是說,將軍認為界丘山的劫匪、花溪村的流氓,都不會再出現?” 上輩子被李桑若禍害不止一次。 她情緒難免起伏,再看裴獗皺眉不語,突然便生戾氣。 “若有一日太后要害我性命,將軍會豁出一切護著我嗎?不惜舉兵造反那種?” 他眼瞳突然便暗下來,馮蘊見他不說,踮起腳尖,便伸出手去,親他的嘴。生氣時的馮蘊很是發瘋,那侵略性與裴獗禍害她時如出一轍,真是個青出于藍的好學生。 “將軍說話?!?/br> 點火燎原,裴獗被逼得喘不過氣,看一眼孤寂佇立的石碑,掌住她一截細腰,生生將人拉開。 “蘊娘!” “怎么不叫腰腰了?” 馮蘊雙眼微瞇,知他身子敏感還步步緊逼。 “不是喜歡喚腰腰的嗎?聽到太后,連腰腰都不叫了?” 沒有什么情緒的聲音,從風中彌漫過來好似帶著無窮的誘惑,裴獗呼吸亂了,不知觸動到哪一根心弦,他突然扣住馮蘊的后頸,傾身吻住她。 這個吻很兇。 每次被她逼得無奈,就是這般。 馮蘊仰起頭,在他唇間輕哼出聲。 原本只是想逼他直面李桑若的事情,而不是要在墳前激吻,不料他貼上來便滿是掠奪,指尖如同探尋甘霖的魔物,很快便施法般將她的身子軟成一灘水,化在他懷里。 二人從未有過如此綿長的接吻,本能而原始,情動時她腦子有片刻的暈眩和空白,好似再也看不到天光,沉淪的恐懼,讓她清醒,伸手便去推他。 裴獗卻不給她逃離的機會,好似她嘴里有什么香軟的糖果,逮住便是糾纏求索,一直到無法呼吸,方才放過。 “是你不許?!?/br> 他的大拇指在她唇邊輕拭,將水漬抹去。 “你說,只有溫將軍可以這樣喚你?!?/br> 第144章 圖他圖他 馮蘊對這個事情沒有印象。 兩人兩世相處,很多畫面會重疊,有些話她無法立即分清楚到底是什么時候說的。 裴獗望著她的時候,她也常會與過去混淆。 “不叫就不叫,往后都不許叫?!?/br> 她眼尾微紅,嘴角是濕的,氣氛拿捏得剛剛好。聲音勾人的,帶著尾調。 裴獗低頭,盯住她的眼睛,“那往后溫存,我如何喚你?” 馮蘊也看著他。 然后看看謝將軍的墳,確定了。 這世的裴獗沒以前正經,裝得再克制,骨子里還是那個狗男人。齊軍叫裴狗是沒叫錯的。 她道:“隨你?!?/br> 裴獗:“溫存時再喚?!?/br> 馮蘊看著男人板正冷肅的面孔,一時竟無言以對??匆谎酆L中的孤墳,她示意某人收斂,順便將話題往他身上引。 “那日我聽張家兄弟說,太后對將軍情根深種,我馮蘊蒲柳之姿,何德何能,與太后爭暉?” 說罷,抿了抿嘴,又接著說:“將軍可有想過,我一個齊女,在晉國如何孤立無援?無依螻蟻,太后殿下要掐死我,不費吹灰之力……” 她不遺余力地上眼藥。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男女間也適用。 裴獗果然動容。 幽暗的眼,柔軟了幾分。 但離馮蘊想要的還有很大的差距,他不提李桑若半句,漫不經心地輕撫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如在撫摸一只貓。 “你說,此生不入后宅,便是為此?” 馮蘊倒不完全是因為這個,而是本來就不想。但裴大將軍自己拓寬了思路,將此事算到李桑若的頭上,她也不必反駁。 “嗯?!彼c頭,不委屈。 而是強忍委屈的委屈。 裴獗吃軟不吃硬,是好哄的。 她把他摸透了。 然而今日大將軍出奇的冷硬,好像早料到她會說什么似的,掌心托著她的臉,微微抬起,拇指再次擦向她的唇,就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東西。 “那蘊娘說,我當如何做?” 他手上粗糙的繭子按得那幼嫩的肌膚略感不適,馮蘊張嘴咬他一下。 “將軍在試探我?” 她生出警覺的樣子,像她養的那只鰲崽伸出爪子。 裴獗:“試探什么?” 寒風微拂,馮蘊讓他看得有點冷。 她道:“將軍心意難測。萬一你就喜歡被太后蹂躪呢?若我中計,便成了離間你和太后的小人?!?/br> 裴獗問:“你中計了嗎?” “中了?!瘪T蘊目光不穩,總感覺今日的自己在死亡的邊沿瘋狂試探。 “要是將軍懷疑我別有用心,我就死定了?!?/br> 上鉤了,那她是心向主上的謀士,為他著想。不上鉤,那她此刻的樣子,真的就是一個勾引破壞的小人,沒有功,只有過。 她見好就收。 “將軍有將軍的打算,妾不該妄言。只是……” 停下來,目光幽幽暗暗的,一副兩難的模樣。 “自從親生父親拋棄我,我便看明白了。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將軍怎樣為太后盡忠都好,不要輕易受人擺布,自斷后路。誤了自己不說,誤了那些跟著你南征北戰的將士,那才是……” 她的初衷是為了誘導裴獗,可話說到這里,情緒便真的上頭了。 “將軍埋骨,尚有一坯黃土,有史書銘記。那些冤死的士兵呢?血濺三尺,客死他鄉,無人知其名?!?/br> 裴獗表情變了變,手掌壓在她的后背,扣住她的身子,按在自己的懷里。 久久的,他道: “好,往后由蘊娘擺布我?!?/br> 馮蘊:…… 她后背有點冷。 覺得裴獗看穿了她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