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徐哲便道:“既然如此,最近這些時日,大理寺或許還會來問小公爺一些事情,還請……” 他話未說完,目光落在謝允川臉上。 謝允川了然,他對謝懷琛道:“你濫用私刑,重傷劉公子,最近這一個月,你給我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許去,閉門思過!” 徐哲朝他拱了拱手:“多謝國公爺?!?/br> 謝懷琛一臉憤懣,別過頭,悶嗯了聲。 片刻后,徐哲便拖著悲憤的劉協出了鎮國公府。 他有些焦頭爛額。 眾人去后,廳里只剩謝家父子倆。 謝懷琛打了個哈欠,懨懨地說:“爹,我先回去了?!?/br> “站??!”謝允川一聲厲喝。 謝懷琛腳步一頓。 謝允川走上前,抬起巴掌就要劈下,謝懷琛眼睛都沒眨一下,看著他的高高揚起的巴掌。 謝允川一巴掌拍到他腦門上:“你這臭小子,做事怎么就……” 他恨鐵不成鋼:“怎么就不知道隱秘一點?” 謝懷琛眼睛一眨,看向他爹。 謝允川教訓他:“等天黑了,往巷子里一拖,你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揍怎么揍,偏你小子,生怕別人認不出來你是誰還是咋的?” 謝懷琛腦門里一團漿糊,他爹在說什么? 他喉頭囁嚅,問:“爹,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謝允川煩躁地抹了把頭發:“少說這些沒用的屁話,老子辛辛苦苦爬得位高權重可不是讓人欺負老婆兒子的?!?/br> “爹……” “滾滾滾,滾回書房面壁思過去,天塌下來老子給你撐著呢?!?/br> 謝懷琛只好回到書房。 他以手為枕,枕在脖子下,翹起二郎腿優哉游哉地看著屋頂。 想起他爹的那番話,他頗有感觸。 他生來便是國公府的小公爺,將來要承襲他爹的爵位和謝家的萬貫家財。 在他投胎進他娘肚子的那一刻,他什么都不用做,便擁有大多數人窮極此生也掙不到的財富和名利。 那都是他爹和他娘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換回來的。 而自己呢? 為謝家的榮耀做了什么? 什么也沒做,他僅僅是比別人更會投胎罷了。 他以后能留給孩子什么東西? 只要不為非作歹過分揮霍,或許他能將國公府的爵位和財富留給他兒子。 告訴他:“這些都是你爺爺當年披荊斬棘為你攢下的家業?!?/br> 那是他爹留給孫子的,他只不過守著罷了。 自己難道要留下象牙雙陸和京城最厲害的斗雞給他? 父親能護國公府于風雨之外,自己是否有這么能力? 他從心底問了好幾個問題,然后成功地困惑住了。 最終,他不得不承認,比起父親來,自己一無是處。 這樣下去,他這一輩子最好的結局就是躲在父親的光環之下,享受他的蔭庇,順遂卻沒有波瀾地過完這一生。。 原本父親也可以走這一條路。 但是他沒有,他放棄了偏安西南的康莊大道,而選擇了護幼主進京的懸崖小道。 他練就一身鐵骨。 所以在自己出事的時候,父親能站出來,擔起風雨。 若是自己到了這一步,能如此有底氣地為妻兒老小撐腰嗎? 謝懷琛心如江水籠霧,迷茫了又迷茫。 他眼前閃過陸晚晚嬌小的身影,猶如一個白點,在他迷亂的江面上一閃而過。 掠起的卻是驚濤駭浪。 他陡然坐起。 ———— 陸晚晚第二天就聽說了謝懷琛禁足府上的消息。 這件事情鬧得極大,劉協一哭二鬧,鬧得滿城風雨。 陸建章聽說后,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劉協和成平王關系極好,謝懷琛殺了劉桓谷,遑論兇手究竟是不是他,總歸現在劉協打定主意要把這盆水潑到謝家身上,如此一來謝家和成平王府就站成了對立面。 他究竟該偏向哪一方? 陸錦云對陸晚晚恨之入骨,她知道謝懷琛的事情后欣喜若狂。陸晚晚不是想嫁入謝家嗎?她偏不讓她如愿。謝懷琛遇到這樣的事情,陸晚晚退避三舍,不知謝家人會怎么想她? 陸錦云對父親再了解不過,他膽小怕事,此時肯定在搖擺,自己該如何站隊。 她能做的就是讓陸建章站到成平王和劉協這一方,阻止陸晚晚和謝家來往。 她悄悄找到陸建章,告訴他:“不管小公爺有沒有殺過人,如今他的名聲是徹底壞了,成平王府好歹是皇親,和皇上打斷骨頭連著筋,權貴當中還有誰比它們更顯赫的?” 陸建章頓時有了偏向。 陸錦云最近和宋落青關系極好,宋落青隔三差五就邀請錦兒去成平王府,每回回來還會給他帶貴重的禮物。 他若有所思。 陸錦云又道:“大jiejie聰慧過人,又生得眉毛,要是白白折損在謝家,多不劃算?!?/br> 她說到了陸建章最擔心的事情,陸晚晚是一張絕佳的牌,利用她他或許能贏得盆滿缽滿,謝家犯了事,陸晚晚再和他們來往只怕沒有好處。 他讓陸文給陸晚晚帶了話,讓她最近就在家里,不許出門。 陸晚晚眼眸低垂,很快就明白了陸建章的想法。 謝懷琛禁足府上,她心里如貓兒在抓,無論如何也得去看看的。 下午,她換了衣裳,命人套車出門。 到了陸家,徐笑春懨懨地從里頭出來,身后跟了幾個丫鬟,每人手上都拎了不少禮品。 她爹最遲下月就能抵京,她本來很開心,沒料到謝懷琛竟出了這等事,給她燦爛的心情又蒙上一層陰云。 “笑春,你去哪里?”陸晚晚同她打招呼。 徐笑春見了陸晚晚,笑了起來:“晚jiejie,你來看哥哥的嗎?” 陸晚晚頭一低,說:“好久沒來拜訪謝夫人和國公爺,來給他們請個安?!?/br> 徐笑春噗嗤一聲笑,看破沒說破,她道:“我得去一趟見青jiejie那里,你多待些時辰,晚些時候我回來了咱們一起玩?!?/br> “你去昌平郡主那里做什么?” 徐笑春神秘兮兮地說:“見青jiejie有身孕了,我去送禮?!?/br> “好事啊?!标懲硗砻佳垡恍?,道:“代我向郡主問好?!?/br> 徐笑春答得干凈利落:“沒問題?!?/br> 兩人分開之后,陸晚晚便徑直去找謝懷琛。 鎮國公為了做樣子,派了十幾個侍衛守在書房門口,不許謝懷琛出去,也不許旁人進去。 這群侍衛盡職盡責,見到陸晚晚還擋刀攔了一攔。 得虧謝染及時趕到為陸晚晚解圍,他擠眉弄眼地對那群侍衛說:“這是陸家的大小姐,不是閑雜人等?!?/br> 然后畢恭畢敬地帶她進了書房。 謝懷琛躺在榻上,臉上蒙了一本書,鼻尖滿是墨香,正打著瞌睡。 陸晚晚躡手躡腳走過去,去拿他臉上的書,謝懷琛驚醒,睫毛微微顫了顫,反手將她的手腕捉?。骸按竽懶≠\,竟敢擅闖小爺的書房,活膩了?” 陸晚晚白皙的手腕頓時浮起青痕,她說:“我不是有意的,小公爺饒命?!?/br> 謝懷琛聽到她柔柔軟軟的聲音,鼻尖嗅到香甜的氣息,眼睛一睜,便見她如一株新荷似的站在自己床前。 因走路走得極了,汗濕了額前一小縷碎發,微微卷起,風情無限。 他松開手,問:“你怎么來了?” 陸晚晚的目光卻落在他在手背,他骨節處有好幾處傷痕,沒有及時處理,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跟人打架了?” 謝懷琛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那是昨日揍劉桓谷時蹭破的,他笑著搖頭:“無事,小傷?!?/br> 陸晚晚沒管,走到門口,喊了謝染送來傷藥。 謝染辦事極快,不過片刻便尋了藥來,他問:“公子受傷了?” 謝懷琛縮回手,抿唇道:“沒有?!?/br> “沒事,你先出去吧?!标懲硗磔p聲說道。 謝染便放下托盤,盡職盡責地出到門口守著。 窗外暖風輕送,竹影婆娑,陸晚晚端著藥走到謝懷琛身邊,她說:“手伸出來?!?/br> 他不肯,縮了縮。 陸晚晚抓住他的手腕,強硬地讓他伸了出來。 她的手極軟,猶如一團軟軟的棉花,帶著些許暖意,將他寬大的手掌輕輕牽住。 她用棉紗沾了些許藥,輕輕擦在他破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