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疼嗎?”她輕輕問。 謝懷琛喉頭guntang,聲音有些沙?。骸安惶??!?/br> “你打劉桓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彼劬p垂,專心致志地看著他手背的傷口,表情寧靜得很:“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找我來了?” 她微微抬眸,望向謝懷琛。 謝懷琛沉默著,沒有說話。默了片刻,他才問:“你信劉桓谷不是我殺的?” “我當然信你,你不會無緣無故殺人,也不會為自己的罪行狡辯?!标懲硗黹L吸了一口氣,她說:“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br> 她的發梢拂過他的手背,酥酥麻麻。 陸晚晚繼續說道:“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直到今天聽說你昨天行蹤不明,有可能殺了劉桓谷之后我才敢確定,你昨夜來過,是不是?只不過倩云也在,你沒有來找我?!?/br> 不是問句,她很肯定。 謝懷琛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她輕輕吹了吹上過藥的地方,然后慢慢地將他的手掌納入掌心,小心翼翼地握著。 “謝懷琛,你為了我的名節,所以不能自證清白,才會被關禁閉,對嗎?”陸晚晚眼里仿佛盛滿星光,有著琉璃般的光華璀璨,靜靜地凝睇著他。 謝懷琛甚至能感受到她吐納的氣息和自己的交織在一起,難舍難分。 被她牽住的手,仿佛握著一個暖爐,暖意沿著奇經八脈緩緩淌遍全身,抵達四肢百骸。 他一低頭就對著陸晚晚的眉眼,距離是那般近,眉眼相對,呼吸相聞。 他喉頭微動,道:“你是無辜的,我不能拖你下水?!?/br> 風過竹墻,吹得竹葉嘩嘩作響,在耳邊吟誦成了晚春的一曲離歌。 陸晚晚遲疑了一瞬,緩緩開口,她道:“我和寧蘊,不是褚懷和李遠之想的那樣?!?/br> 謝懷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陸晚晚用力,他動了兩下,便停住了。 陸晚晚素來伶俐的口齒忽然變得愚笨起來,她幾番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捋了半晌,她才攥緊他的手,硬著頭皮說:“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對你說的,但我上次去棲月樓,是另有苦衷。我……” 謝懷琛不太確定地問她:“不好解釋嗎?” 陸晚晚點了點頭。 “那我問你,你老老實實回答我?!敝x懷琛強調了一遍:“不許騙我?!?/br> 陸晚晚又點了點頭。 “你心上有寧蘊嗎?”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頭搖得特別干脆,她恨他都來不及,怎會將他放在心上。 謝懷琛臉上松了兩分。 “你找他是和你繼母有關?”他又問。 陸晚晚倒是一愣,她沒料到謝懷琛竟會猜中。 謝懷琛瞇著眼,對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滿意。 他極力壓抑著聲音里的歡快,盡量用平緩的語氣繼續問:“你心上是有我的?” 陸晚晚眼睛瞪圓了,一慌一亂,將他的手徹底撒開。 謝懷琛反客為主,反握住她柔嫩的雙手,慢慢的收攏。他低下頭,靠近她的臉頰,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迫得她心間一窒,呼吸猛地亂了起來。 謝懷琛壓低了聲音道:“不能騙我?!?/br> 陸晚晚臊得雙頰通紅,別開眸子,卻依然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敝x懷琛見她一直回避自己的眼神,手把手給她打了個樣:“陸晚晚,我心上有你,我喜歡你。來,就這樣說,很簡單的?!?/br> 陸晚晚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臉皮果然是比不上他,說不出來。 “陸晚晚,你要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啊?!?/br> 她氣鼓鼓的,看出他有意捉弄自己,氣鼓鼓地說:“那你就當我默認了吧?!?/br> 謝懷琛卻心情大好,笑得爽朗,一掃連日來的陰霾。 “我不管,那你就是默認了,不許反悔?!?/br> 他歡喜得過頭,陸晚晚趁勢抽回自己的手,她惱羞之下用力過大,差點跌坐在地上。 幸虧謝懷琛眼疾手快,攥著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她朝榻邊一跌,便伏在他的胸膛上。 他一抬眸,她一垂眸,目光交織在一處,難分難舍。 謝懷琛猶如獨行于波瀾壯闊的海上,隨波而起,隨浪而落。 他抬起手,攏了攏她垂于鬢邊的碎發。內心一股洶涌的悸動來得鋪天蓋地,他單手摟著她的背,抬首,湊在她唇邊,用唇瓣輕碰了下她殷紅飽滿的唇。 如蜻蜓點水,點到即止。 謝懷琛聲音低沉嘶?。骸吧w章了,陸晚晚,以后你都不能反悔?!?/br> 第47章 跟蹤 春日雨重, 陸晚晚回府的時候,天上又飄起了雨絲。 她整個人仿佛行走在軟綿綿的棉花上, 半點也不真實。 方才被謝懷琛親吻過的地方,星星點火似的, 轉瞬燎原。 她抬起手輕放在臉頰, 吁了口氣。 回到陸府, 陸建章已經暴跳如雷。 她前腳剛走, 陸文后腳就告訴他陸晚晚出府的事。 他喜歡乖巧懂事的女兒, 凡事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做他的一顆乖巧的棋子。 陸晚晚自作主張去找謝懷琛,讓他作為父親的尊嚴受到了挑戰。 他等在書房,陸晚晚一回來就被叫去見他,剛推門進去,他就指著她的鼻子臭罵:“你這個不知輕重的混賬東西,讓你別去鎮國公府,你偏要去,不害死你老子, 你不甘心是不是?” 他想打陸晚晚, 但理智地克制住了, 他只是抓起桌案上的硯臺朝她擲去,墨汁飛濺, 從她的裙擺擦過,染污了她的衣裙。 陸建章認定謝懷琛殺了人,像他們這種世家公子殺個人算什么, 背后他手中有多少人命還不一定。只不過這一次他咬的是塊硬骨頭,劉協和成平王府不會輕易放過謝懷琛。 鎮國公府要完蛋了,陸晚晚賠上去倒也沒什么,就怕成平王府以為他是站在鎮國公那一頭的。 那他的仕途就完了。他辛辛苦苦打拼半輩子才攢下的榮耀與名利,不能毀在陸晚晚身上。 他怒不可遏。 “來人?!标懡ㄕ聟柡纫宦?,喊道:“把這個混賬東西給我關到祠堂去,不許給她吃的,讓她自己反省反省,回頭我再找她算賬?!?/br> 陸晚晚站在原處,也不解釋,任由丫鬟將她關去陰森泠然的祠堂。 她坐在蒲團上,看著供桌上的陸家先祖的牌位,嘴角漸漸揚起,笑了一笑。就連剛死的殺人兇手陳柳霜在陸家祠堂都有一席之地,她母親,陸家原配正妻,竟然連個牌位也沒有。 她眼睛微合,心道,這人真是無情啊。 陸建章怎樣對她,她都無所謂,因為她知道有朝一日她會為自己討回公道,不是以一還一,而是以十還一,他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她內心里從未將他當成父親看待,他只是個奪人錢財的歹匪。 對一個歹匪,除了憎惡,她再無別的情感。 祠堂四面懸空,灌雨透風,夜幕四合之際,有些陰冷。 陸晚晚雙臂環胸取暖。 入夜時,一道黑影從屋頂飛了下來。 是陸倩云,她身手了得,翻墻爬屋不在話下。 “大jiejie,你沒事吧?”她帶來了擋風的鶴氅和食物。 陸晚晚接過吃的,小口小口吃著,她餓極了,卻沒什么胃口。 她輕搖了下頭:“我沒事,你讓三姨娘不要擔心?!?/br> 陸倩云嗯了聲,默了一瞬,她道:“大哥哥要回來了?!?/br> 陸修林? “什么時候?”她問道。 陸倩云說:“晚夕吃飯的時候傳了信來,應當就是這幾天?!?/br> 陸晚晚微點了下頭:“好,我知道了?!?/br> 陸倩云猶豫了一下,她問:“大哥哥回來了,你不怕嗎?陳柳霜她……” 陸晚晚微笑,陸修林為人耿直正派,要是他知道陳柳霜做的事情,他沒準會親手提刀刃惡賊。 “不怕?!?/br> 陸倩云松了口氣似的,她說:“大哥哥其實是特別好的人,我怕你們有誤會?!?/br> “放心吧?!标懲硗頎恐氖?,輕聲安撫。 ———— 陸晚晚被關的第四天,天花在京城大規模蔓延開來,劉桓谷的尸體停留府上,終究不妥,劉協只能讓他入殮下葬。 三司合作,不眠不休調查了整整四天,沒有證據證明是謝懷琛殺人,又一直調查不出真兇是誰,此案一度成為懸而未決的懸案。 因定不了謝懷琛的罪,謝允川便解除了他的禁閉。 當初他打人在先,謝夫人備了厚禮讓他去劉家賠禮道歉。 謝懷琛雖然不喜劉桓谷,又從未后悔打過他,為了父親面子上好看,他還是去了一趟劉家。 劉協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心情復雜。 謝懷琛坦坦蕩蕩,送完禮就走,片刻都未停留。 出了劉府大門,謝小公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兩圈,心中空落落的,方向一轉,徑直往陸家去了。 今日陸修林回京,陸家正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