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我從沒想過背叛。 老虎和貍奴只是形似,卻不能同養。天子說,你是餓虎,他是寵物。有關于你,朕有更為妥當的安置,你也不要再留戀不屬于你的東西了。 - 曲相和的人生從此改寫。 依靠應淮致幫他延續的生命,依靠傾九洲教給他的武功。 依靠先帝暗中cao縱,扶持而生的鴉。 - 三更雪破門而入:師父! 曲相和一刀逼退了他:滾開! 接著又是一刀撲向傾五岳,兩人刀劍如織,好似蓋下了天羅地網。 這場決斗若在海內進行,一定能引來無數江湖人翹首以觀。 如此絕景,世無其二。 最強的殺手和最強的劍客,最深的嫉恨和最深的怨仇就連身無武功的三更雪都能感受到,日月殿里流風飛塵俱成殺機,交錯的眼神、交鋒的刀劍,每一次震撼、每一聲轟動都是兩個頂級武者的全力。 可是鳳曲留下的傷比傾五岳的蠱要新,影響也更大。 一時間,雖然相持,但曲相和不肯用劍,心傷又極深重,還是落了下風。 三更雪正琢磨著如何幫忙,卻聽到一陣激喊。 殿外一隊士兵受命擎起火把,向平海樓擁了過去,好像要把平海樓包圍起來,一把火燒盡了一般。 傾五岳同樣注意到這陣異動,看穿了他們的意圖眉際立時染上一層薄霜。 但曲相和絕不給他支援的空隙,刀光如籠似絞追纏而來,讓傾五岳不得不凝神與他相抗。 三更雪也看明白了,雖不知道侯家兄妹的敵人是誰,但這對小將軍總歸是占了先機。 不多時,一名鐵衣飛奔來報,稱一刃瑕已將走火入魔的且去島長老斬落塔外,如今正提了一名來歷不明的女賊入塔審訊,不許他們過問。 曲相和仰天笑道:隨你們想破腦袋,都比不過真正的強大。傾五岳,你現在想通了嗎? 傾五岳的仇恨卻已漸漸轉為了悲憤。 他也意識到且去島并不孤立,定是有外人來助,才會支走侯家兄妹和一刃瑕幾個勁敵。 可是,這些伙伴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如今境況如何,傾五岳此刻都無暇顧及,也無力支援。 想到這里,傾五岳又是悲愴,又是自責。 手中長劍鋒芒一轉,霜電明滅,覆下曲相和張揚的刀光。 晨鐘乍鳴,悠揚宛轉,前來圍殺的鐵衣士兵沖不進這生死瞬息的殺場,只聽得龍吟似的劍響在且去島上久久回蕩。 兩行鮮紅的血淚脫眶而出。 青鋒染血、白衣落梅,劍俠憔悴孑立。 那個飄飄曳曳,好像隨時都要倒下的久病的島主,蒼白的臉上不覺間浮現出一絲異樣的灰暗。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凝成了深紅,腰背隱隱地顫著,好像在竭力壓抑什么。 良久,一聲嘆息輕而低啞。 響在殿中,卻是如鐘如磐:我師妹養你成患,是且去島愧對蒼生。今日我當為天下除害,死而無憾。 劍氣一改先前的浩然平正、大開大合,豁然間深沉如凝、陰寒如煞。 傾五岳的眉宇之間也生出一股邪異的黑氣,三更雪心下大驚,一手搶過鐵衛的圓盾撲向了曲相和的所在:師父快躲開! 卻讓曲相和反手一掀,把他甩出了戰圈之外。 傾五岳已經徹底舍了體面。 他的劍越奇越險,越偏越峻,曲相和刀出如龍,卷云吞日,同傾五岳激烈的劍氣交戰。數招之間,大殿石地寸裂,門窗晃搖。高聳的劍祖像隨之震撼,腰間石鑿的劍鞘也生出裂紋,好像有一把寶劍孕育其中,亟待出鞘。 轉眼兩人已交了數十回合。 傾五岳只攻不守,殺氣凌人;曲相和縱鉤擎刀,也是步步殺招。 圍觀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三兩個兵衛回過神來,舉起弩箭試圖瞄準。一道光卻映亮了他們的眉額,只聽數聲此起彼伏的慘號,雪風絞斷了一地的斷肢殘臂,幾人盡如碎盞一般飛出大殿。 當胸都豁開了偌大的血洞,汩汩涌著鮮血。 三更雪面色煞白,喃喃念著:師父 誰都沒有料到,傾五岳窮途末路,還能迸發出如此的戰力。他們似乎是失算了,除非一刃瑕趕到,只靠曲相和,決計拿不下這個走火入魔的島主。 偏是此時,一聲笛音嘯遏行云。 白蛇游逸如云,閃掠如電,好似龍牙迫面。一道玄影緊隨而至,仿佛蛟龍出水,擺尾搖首撕開了傾五岳濃烈的殺氣,從中卷出了力有不逮的曲相和。 三更雪見縫插針,猛地甩去一記煙珠,六七尺高的云霧立時充斥了這間大殿。傾五岳追殺而來,迷了片刻的視線,只憑直覺遞出一劍。 卻是一名黑衣的少年,一手持笛、一手作掌,掌心黑沉似鐵,硬生生接住了那把鋒利的劍。 蛇群同時如海一般游入大殿,密密如潮。 曲相和似想動手,卻被有棲川野以蛇纏止:他的三季蠱,發作了。 三季蠱發,血rou為飼,靈神作供。有棲川野靜觀著傾五岳逐漸赤紅的眼眸,不能,再讓你們,私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