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他也確實不知道要如何同這群孩子解釋。 解釋烏鴉的來歷,解釋烏鴉的目的,解釋他們未明的前途和生死 自珍。傾五岳叫出了常神醫的本名。 常自珍心生不安,眉宇已經壓了下去:你想說什么? 你走吧。這是且去島的命數,是我的命數,但不該連累你。你就像慕家、蒼山門、覺恩寺這些家伙出事時一樣,等到一切告終,再想辦法為我立個墳頭,我就感激不盡了。 羅衣秋驚呼一聲:為什么師父!您生著病,不能沒有常神醫啊! 常自珍也冷笑著把他按回床上:你是在諷刺我嗎?我常某人學的是醫術,又不是專門做棺材的! 傾五岳道:總之你先回太平山做幾口棺材備用,我要是有點本事,就讓給曲相和那老小子來躺。 常自珍一生溫潤謙和,對付傾五岳這張無賴的嘴一向沒有辦法。 他忍著怒火端了藥,冷臉說:懶得理你,喝藥! 傾五岳捧過藥碗,似乎還想嘮叨幾句,但被常自珍瞪著,又把話咽了回去。 可還沒等他喝完手里的藥,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平海樓的寧靜,趙吉一路吆喝著六師妹師父常神醫,總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近過來,砰砰拍門:師父!不好了,有好多好多船朝我們這邊過來,都是沒見過的! 常自珍驟然僵住,羅衣秋打開門接他進來。 趙吉扶著膝蓋,跑得滿臉通紅,急吼吼道:好多大船!掛著大虞的軍旗!還有好多的烏鴉跟著他們,海上漁船都被攆走了,再過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要靠岸了!! 吵什么,大驚小怪。 傾五岳終于下了床榻,也收起了之前的笑容。 常自珍默默折回屏風,兩個徒弟時隔多日,得見師父真容竟是須發蒼蒼,與年前那個精神抖擻的傾五岳相比,好似老了十歲不止! 傾五岳展開雙臂,沉色道:阿吉,給為師更衣。衣秋,你送常前輩躲到后山里去,非召不許出來。 常自珍急道:我和你一起。 還是打你的棺材去吧,別忘了給我塞點黃金。 傾五岳! 傾五岳噓地制止了他,接著對趙吉吩咐:傳令全島,準備守山大陣。你那幾個閉關的師叔師伯,也叫他們醒醒瞌睡 趙吉嚇得抖如篩糠,忙不迭地點頭。 羅衣秋雖然不明事由,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眼睛不覺又紅了大半。 傾五岳把兩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嘆一口氣,厚重的兩手按上二人頭頂,親切地拍了拍: 莫怕,且去島的氣數還沒到盡的時候。為師沒死,且去島就不會亡。 - 塵封多時的守山大陣再度啟動,林木草石都成殺機,表面看去卻還風平浪靜。 傍晚時分,傾五岳率領門中百余弟子站于南面水岸。 浪逐落日、風吹長林。 一片青白林立島上,漫眼望去,好似負霜青松,堅韌挺拔,蒼蒼不絕。 暗黃色上書虞字的旗幟迎風招展,為首的巨船早已露出全貌。 它像一位魁梧厚甲的將軍,威風凜凜,睥睨四方。 甲板上也當真立著一排排寒光爍爍的甲胄。數百名軍士傲然而立,俯瞰島嶼,就連威名赫赫的傾五岳,此刻也顯得渺小如塵。 傳且去島傾五岳接旨! 一名年輕的將軍上前半步,面色沉著,聲如金玉。 他握著一卷敕旨,見到傾五岳,便想縱身上岸。身后的兩相歡卻出手一攔,使得小將軍沒能離開,立即瞪向了他,低喝道:這是作甚? 一刃瑕這才抬起單手,久停臂上的烏鴉振翅而去。 小將軍不明所以,和他們一起看向烏鴉。烏鴉剛剛落地,就聽嗖地一聲,從暗處飛出一根斷竹,剎那穿透了它的rou/體。 鮮血流了滿地,烏鴉呻/吟著動彈幾下,沒餓了聲息。 這! 小將軍半是后怕半是驚怒,握旨的手抖了抖,怒喝道,傾五岳,你敢抗旨?! 這自然是守山大陣的杰作。 作為傾如故登島時留下的至寶之一,大陣也是且去島引以為傲的倚仗。等小將軍面色漲紅,傾五岳才氣定神閑地邁步上前:什么旨,讀來聽聽? 小將軍更是震怒:你這是什么態度! 敕旨卻被他身邊另一個女將接了過去:且去島傾五岳接旨 她的話音更冷更清,說到這里,見傾五岳紋絲不動,她道:這是圣旨,爾當跪下。 傾五岳的眼眸輕輕瞇起,趙吉已經現了怒色:圣旨?誰信你們 傾五岳卻將他一擋,接著,目光飄向了兩個小將之間,不言不語的曲相和。 呵地一笑,傾五岳撩動衣擺,單膝跪下: 草民傾五岳,聽旨。 身后烏泱泱的弟子面面相覷,終是不情不愿地隨之跪下:且去島聽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