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女將才道:蠱人之禍已去百年,舊恨彌深,普天共哀。然,聞海上近有蠱人流竄,其蹤之詭,其心必異。朕仰劍祖美名,不欲置疑,今請傾氏俠士五岳島主入朝聽聞,究此事因,論此事果。萬望島主諒朕心意,肅清門中,不宜延誤。 說罷,她抬起雙眸,向傾五岳微微傾身:晚輩侯英,家兄侯順,奉圣上令來助島主清頓蠱人,但請島主引路。 天子的口吻倒是委婉,做事卻很堅決。 又要派人登島掃查蠱人,又要請傾五岳離島入朝,去給朝都一個交代。 傾五岳片刻未動,眉目更冷,問:敢問二位將軍,不知這流竄的說法,是誰在說? 侯順厲道:總是有人在說。況且我們也不是只查且去島,十三疊都會一路查過去,傾島主如不放行,莫非是做賊心虛? 傾五岳哼一聲:我傾某人無愧祖宗天地,有何心虛。但且去島有且去島的規矩,你們無憑無據就要登島,自是不行。要么,你們拿出證據來證明且去島藏了蠱人;要么,就過了我且去島的守山大陣再說。外客非邀勿入,傾某不奉陪了! 放下狠話,傾五岳一甩袖便想率人離開。 侯家一對兄妹都是初次見識這么油鹽不進的江湖人,一時大眼瞪小眼,既想叫罵,又覺不妥。還是一直沉默的鴉中有人站了出來。 三更雪笑瞇瞇地一拱手:前輩莫走,兩位將軍久居廟堂,不知道您的本領,說話直率了些,不過身為晚輩,我們都是心存敬意的。 傾五岳的腳步不得不停下,他本來就是有心挑刺,想讓兩個小將軍和他多辯幾個來回,最好出手論個高低,總之能拖多久是多久。 沒想到三更雪一眼看穿了他的算盤,直接叫停這場無意義的爭論。 而后,三更雪拍一拍手,繼續道:證據,當然是有的。來,請我們的人證出來。 兩相歡雙眉微動,但看曲相和和一刃瑕都沒反對,只好轉身對一名軍士耳語幾句。 不多時,有人從船艙內押出了一個血糊糊的人形。 傾五岳眉心一跳。 所謂的人證衣衫襤褸、瘦骨嶙峋。淋漓的鮮血流了滿臉,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好rou,手腳的枷鎖深深陷進了傷口里,每走一步,鐵銹和血痂都糾結而落,撕扯著他可憐的皮rou。 且去島的一眾門生都在震驚中倒吸了一口涼氣,其中年幼的幾人已然不自覺牽在一起,眼淚洶涌而出。 無意識的血人根本走不動路,全被軍士押著拖行,口中喃喃:痛師兄好痛 傾五岳把一切看在眼中,眼眸深顫,更是痛得極了。 三更雪得意洋洋地道:這就是我們的人證,島主認不認得? 怎么可能不認得。 且去島上下全都認得。 江容。 三更雪繼續道:不過,晚輩肯定相信島主。只要島主否定這位人證,晚輩這就幫島主清理后患。嗯,就借貴島的守山大陣一用。 說著,他讓軍士把江容推上了船舷,只等一聲令下,就要如先前那只烏鴉一般推進半空,跌上水岸。 即使不被摔死,且去島的守山大陣也會將他置之死地。 傾五岳藏在袖下的雙手攥得越發緊了:混賬 三更雪好似渾然未聞,笑盈盈問:所以,島主以為如何? 師父,那是二師兄啊!趙吉膽戰心驚地湊上前來,眼中含淚,二師兄怎么會被朝廷捉到?大師兄和他關系最好,怎么會讓他受這么重的傷?難道、難道大師兄會不會是 傾五岳厲色喝斷:住嘴! 趙吉立刻收了話頭,瑟瑟地低下頭,一個勁兒抹淚去了。 身后哀聲一片,一群門生都嚇得方寸大亂。 三名和傾五岳同輩的長老倒算穩重,但也面露憂色,傳聲道:可曾傳信召鳳曲回來? 傾五岳長嘆一聲,緩緩搖頭。 眾人的面色便越發嚴峻了。 不知過了多久,船舷邊的江容身形一晃。他實在痛到極點,神智全無,被人強行懸空吊著,難熬至極。 傾五岳也知道他不可能撐過太久,終于,傾五岳的肩膀猶如城樓坍塌,一片廢墟中擠出一絲悲憤的氣音: 阿吉,關了大陣,恭請大人們登島。 黃昏已盡,殘月如刀。 森寒的鐵甲蔓上了毫無防備的島嶼,鴉鳴猶如催魂一般迫近了這方天地,且去島前所未有的昏暮,至此徹底降臨。 - 別催別催,他們從宣州出發,但咱們只能走瑤城,陸路可不就得耽誤?康戟看著航線地圖,愁眉不展,不過還好,他們在宣州逗留了好幾天,推算過來,最快也得今天才到島上。我們趕上了順風,登島只消兩天多。 鳳曲慢慢握緊了拳:還要兩天 已經不錯了!這還是咱們的內應幫忙拖延好久,據說有棲川野那小子也是猶猶豫豫的,拖慢了他們的腳程。況且,大部/隊早就出發,只是我們去得晚,那部分人最快明天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