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其實對于賀家這種高門世家來說,祖宅意義非同尋常,更不可能接受“買下來燒了”這種荒唐的提議。 但賀衡從來沒掩飾過對賀家的厭惡,這也是郁慈敢直接說出來的緣故。 房間內沉默了片刻,郁慈才聽見男人問:“究竟是你不喜歡,還是因為賀月尋?” “不要撒謊,我要聽實話?!?/br> 像是知道少年是個滿嘴謊話的小騙子,賀衡嗓音沉沉地“警告”。 第54章 少年才說了幾句,男人就這么輕易地抓住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帶著一種被看穿的無適與慌亂,郁慈飛快地顫了下眼睫,試圖蒙混過關,含糊其辭地說:“都有一點吧?!?/br> 沒有撒謊,他說的是實話。 交疊的雙腿從容地換了只,賀衡上半身微微前傾,眸光不動地注視著人,壓迫感更重了。 “一點是多少?不要告訴我答案是一半一半?!?/br> 他過于了解少年,每次遇到不想回答又不能不回答的問題,少年總是會說“一點”、“都有”,嗓音很輕好像裹了蜜一樣。 似乎習慣了憑借撒嬌來蒙混過關。 可惜,他不是沈清越那只沒有骨頭的狗。 明明男人居于下位,可氣勢卻不減半分,問人話時聲線冷冷淡淡,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但比起畏懼,少年心底最先滋生出來的情緒竟然是惱怒,如同雨后春筍細細密密冒了出來,然后啪的一下爆開。 “你又兇我!”郁慈瓷白而飽滿的臉蛋暈染開潮紅,好像氣極了,皺著鼻尖,十分不滿地指責男人。 長眉慢慢挑起,面對少年的“惡人先告狀”,賀衡第一次有些好奇,少年究竟是從哪里得出來的結論。 手臂擱在書案上,賀衡有些好笑,問他:“哪里兇你了,郁小慈,不要試圖以撒嬌來轉移我的注意力?!?/br> 眼眸里透著笑意,語氣也不怎么嚴肅,一看就沒有怎么把少年的控訴放在心上。 嫣紅的唇瓣抿了下,烏眸漸漸變得水潤潤的,郁慈心里的生氣莫名變成了委屈,又覺得自己不爭氣。 男人只是說了他一句,他還是會覺得有點不舒服。明明賀衡又不是他什么重要的人,干嘛要把他的話看得那么重要。 可就算已經這樣安慰自己了,但一對上賀衡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郁慈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就是兇了?!?/br> “明明我已經認真回答你問題了,你還要一直問,語氣還很冷很嚴肅,我又不是你手下的病,更不是什么犯人……” 說到最后,少年還紅著眼圈,委委屈屈地補了一句:“你最討厭了……” 對于一向溫吞的少年,這已經算得上是很嚴重的一句話了。 某位“鐵石心腸”的賀大軍官,終于憑著最后幾分還未泯滅的良心察覺到了少年的委屈。 目光在少年嫣紅的眼尾頓了頓,賀衡想。 ……明明已經笨到被人賣了還要數錢的地步了,卻還是知道如何拿捏他的軟肋。真是無可救藥。 卻不知這“無可救藥”之人究竟指的是誰。 淺淡的瞳中眸光微動,賀衡放下腿,雙手合十,語氣緩和了幾分,以一個談判的姿勢問道: “那我該怎么取得阿慈的原諒?” 似乎在提醒少年趁機可以將條件擺出來。 見男人態度還算誠懇,郁慈勉勉強強同他講話,“那你先同意把賀宅賣給我?!?/br> 抿了抿唇,又飛快地加上另一句,“也不準再問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了?!鄙倌赀€特意強調: “一句都不可以?!?/br> 無論是改嫁什么的,還是原因占比問題都不可以。 房間里一時沉默下來,賀衡垂著眼眸,好像真的在很認真地思考。 過了一會兒,在郁慈有點忍不住緊張的時候,賀衡淡淡掀起眼皮,語氣似乎有些真誠的困惑: “你從來都沒有看過你名下的財產嗎?” “事實上,賀月尋留給你的遺產中,就包括賀宅?!?/br> 白軟的臉蛋上露出幾分怔愣,郁慈終于后知后覺,賀衡一直在騙他,他還把底子都抖了個干凈! 圓眸中氣得又濕又亮,郁慈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扭頭就走。 一陣低沉的輕笑聲在背后響起。 郁慈咬了下唇瓣,更氣了。 還沒走上凝翠閣的臺階,就瞧見薔薇樹下立著一道頎長的黑影,像塊望夫石一樣杵在那里。 郁慈用氣糊涂了的腦袋努力想了下,天天這么多精力的,應該是沈清越。 果然,沈清越從樹低陰影中走出來,月光照亮了他眉眼間的冷戾,黑眸比夜色更加濃重,問: “你去哪了?” 有了前車之鑒,郁慈并未先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蹙起眉尖,語氣狐疑地問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間?” 在男人剛張開嘴,還未來得及答話時,郁慈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樣,立馬說: “哦,我知道了!你翻凝翠閣的窗戶了是不是?” 一定是這樣。郁慈在心中肯定自己的猜測,連圓眸都亮了幾分。 被揭穿這種不怎么上得了臺面的事實,連一向厚臉皮的沈清越也有些不自然,而少年那張紅紅的小嘴還在那兒巴巴: “你怎么可以隨便翻別人房間的窗子,你的道德呢?你的素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