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沒有?!鄙倌昀w長的睫羽投在瑩白的眼瞼上,沒有看他,低聲道:“你身上有傷,我幫你翻頁沒有什么的?!?/br> 抿了抿唇,又道:“不用條件?!?/br> 氣氛一時靜謐下來。 明明剛才少年氣得臉都紅了,現在卻又是一副在意他身上的傷口的樣子。 心臟收縮,賀衡忽然說:“我答應你不會動賀月尋的骨灰?!?/br> 所以不必再裝出一副擔心他的樣子,不必再言不由衷……也不必再讓他生出不該有的微弱妄念。 郁慈慢吞吞眨了眨眼,沒想到男人會突然松口。雖然賀月尋已經讓他不要擔心,但聽到賀衡親口許諾,他才真正放下心。 “知道了,你快點看完,我已經站很久了?!蹦_都有點酸了。 后半句沒有說出來,郁慈怕男人說他嬌氣。 賀衡看著少年生動的眉眼,目光一動未動,忽然想。 沈清越倒也沒有蠢到那個地步,只是甘愿圈地為牢罷了。 可走不出去的人,何止一個。 中午用餐時,賀衡突然莫名問了一個問題:“你只喜歡艷色的花嗎?” 郁慈捏著筷子愣了下,艷色的花?是指他院中的薔薇和房中插著的芍藥嗎?他輕輕搖頭,這些并不是他選的。 “還好吧,什么花都挺漂亮的?!?/br> 得到答案,賀衡并未再開口,從神色也看不出什么。 男人的傷好得很快,沒過幾天就愈合得七七八八,自然也沒有借口再讓少年喂他。 看著坐在對面身姿挺拔的賀衡,郁慈心念微動。沈清越的傷口有讓林伯涂藥嗎?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指尖劃過掌心,有點癢,他小聲道:“我下午想出府一趟……” 還未等他把借口說完,賀衡就抬眸淡淡打斷他:“是想去找沈清越,對嗎?” 男人的眼中無波無瀾,郁慈心臟卻仍舊重重跳了一下,編造的借口說不出口,只能輕聲承認: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的傷怎么樣了……” “死不了?!辟R衡的嗓音冷下來。 郁慈被堵得有點生悶氣,語氣里不自覺帶了出來:“不會死又不代表傷得不嚴重?!?/br> 自己也喂他吃飯了,為什么不能去看看沈清越。 賀衡慢慢將手擱在桌案上,一語落定:“不許去?!?/br> 被這句冷冰冰的話氣到,郁慈腮上浮現出潮紅,烏潤的圓眸中凝出水光,不想多說,徑直往門外走。 越過桌案時,一只掌驀然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郁慈蹙起眉,正要掙扎,男人忽然開口: “你怎么不問問我疼不疼?” 賀衡并未偏頭,只有低啞的嗓音傳過來,像壓抑著某種情緒:“這么多天,你從未問過一次?!?/br> 動作頓住,郁慈有點愣。 賀衡卻在此時側過頭,淺色的瞳中光暈微動,像凍冰碎去只剩下潮痕,自上而下望向少年: “你為什么不能像哄沈清越一樣,哄哄我?” 目光相接的那一剎,腦中頓時如同漿糊攪在一起,無法思考半分。郁慈眼睫輕顫,哄賀衡? 可是、可是他并沒有哄過沈清越呀。 但男人卻不似作假的樣子,少年只能努力回想那晚,想了半天才猶豫地開口:“……是我讓他擦藥嗎?” 賀衡竟沒有反駁。 第35章 不過是說了一句要記得涂藥,賀衡居然介懷到現在,郁慈有點不敢相信,但還是慢吞吞說到: “可你的傷已經好了,并不需要擦藥了……” “沒好?!痹谏倌瓿泽@地睜圓眼時,賀衡淡淡重復道:“沒好全,背上還有一處傷?!?/br> 說話時,男人臉色平靜,眉眼都未動一下,但郁慈還是半信半疑開口: “那你不能讓你的下屬幫你——”涂藥嗎? 在男人目光掃過來時,郁慈下意識將最后幾個字吞回去,想了想,仍舊試圖為自己爭取一點權利: “那我幫你涂藥了,你不能不讓我出府……” 賀衡坐在那里,日光從他高挺的鼻骨打下一處暗影,輪廓深刻。 郁慈抿了下唇,突然覺得自己開口有點輕率,好像是在為了沈清越談條件一樣。他想描補一下,卻聽見男人說: “如果你藥涂得不錯?!?/br> 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郁慈小小驚訝了下。 為了達到男人口中的“不錯”,少年很仔細地洗手,將每一根手指洗得白凈濕軟,才取出藥罐。 蒼藍色軍裝被脫下,賀衡背對著少年。剛轉身,郁慈措不及防撞進一片寬闊的肩胛。 腰身勁瘦,薄肌覆蓋出流暢削利的線條,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疤痕,隨著男人動作而起伏。 郁慈睫羽一顫,下意識頓住腳步。 他停下得太過突兀,賀衡明顯察覺到了,卻并未回頭,而是立在那里不動,仿佛一種無聲的催促。 片刻后,一只白軟的手沾著藥膏輕輕碰上男人的左肩,那里有一處淤青。賀衡腰腹一緊,幾不可察地呼吸一滯。 “我有沒有弄疼你?要不要再輕一點?”問出口的同時,郁慈已經放輕了力道,指腹將藥膏涂勻、抹平。 甚至連呼吸也不自覺收斂了很多。 目光幾乎不敢落到那些傷疤上,似乎已經愈合的經年疤痕會因為他的注視而重新泛起疼痛。